“轰隆隆”……
战鼓声四起,紧随其后的,便是“齐刷刷”的踏步声。
林中无数飞鸟悚然惊起,漫天飞舞,大地在剧烈的震动着,尘土飞扬。
一杆黑色的大旗,率先出现在了凌州军的面前。
那旗随风飘扬,旗上猛虎好似活了过来,欲择人而噬。
“戒备!”
一声凄厉的呼声,自凌州军阵中响起。
梁山大军到了!
张平安骑在马上,身后是数千大军,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凌州军阵。
前有大军,后有骑兵,凌州军仍然慌而不乱,军阵严整,不好对付!
也不枉张平安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
“总镖头,俺愿意头一个冲阵!”
这些日子,李逵早就收够了窝囊气,一看要开仗了,当先出列请战。
“铁牛,小心了,对方军阵不乱,不可小视!”
张平安面色凝重,凌州军可是个硬茬子,非黄安的济州兵可比。
“总镖头放心,你和众兄弟稍侯,看俺铁牛破了这群撮鸟!”
李逵得了将令,抄起两把车轮大斧,便大踏步朝着阵前走去。
“总镖头,我们几个去助铁牛大哥一臂之力。”
燕青、焦挺、卞祥、山士奇四人互视一眼,也是出列,拱手请战。
张平安不好冷了军心,只是关切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四位兄弟还需多加小心,多看顾着点铁牛兄弟。”
“总镖头放心,我们兄弟省的。”燕青、焦挺、卞祥、山士奇四人点头应是,便紧随着李逵前去破阵了。
五人各领了几百步军,离开了大队人马,来到了阵前。
李逵人虽鲁莽,但却知道战阵之上凶险万分,也不敢轻易拿自己弟兄性命开玩笑。
李逵耐着性子,按着平时的训练,几百人结成阵势,朝着凌州军阵杀去。
两只军队,慢慢的靠近着。
梁山多有禁军出身的好汉,近来又破了几路朝廷人马,很是缴获了不少的盔甲刀枪。
同样的号令,同样的装备,同样的路数,不知情的人看着,两边倒似在演习一般。
“敌近百步,蒺藜火球!”
魏定国眼见梁山兵马以至,倒也不在犹豫了,直接下了将令。
军阵中,魏定国的亲信红甲兵,立刻忙碌了起来。
片刻,十来辆轻巧的砲车,被推了出来。
那砲车不大,只要二人便可轻易掌控,拉扯之下,砲稍崩的笔直,已是整装待发。
眼见梁山人马已经进入射程,魏定国挥刀一指,“蒺藜火球!”
一声令下,红甲兵猛拽砲索,砲梢立刻高高弹起,带动着皮兜狠狠甩向了前方。
顷刻间,一片黑影自凌州军中飞起,凶猛地砸向了梁山步军。
“轰”......
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爆炸。
蒺藜火球在行进的梁山步军中,轰然炸响,内藏八颗铁蒺藜朝着四周横扫出去,带起阵阵腥风血雨,断肢残臂,惨不忍睹。
火器之下,梁山步军哀嚎着倒下,无论多硬的汉子,也扛不住这雷霆一击。
李逵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还没和对方交上手,自己这边竟然已倒了不少人。
这些可都是上山能打虎,下水敢擒龙的好汉子,就这么死了?
李逵咬咬牙,把车轮大斧往身前一挡,便往前死命冲去,“冲!冲上去,和他们拼刀子!人死鸟朝天,怕个球!”
有李逵这个做老大的带头,梁山步军强忍恐惧,打起精神,向凌州军发起了拼死冲锋。
双方区区不过百步的距离,竟是犹如天堑,每前进一步,梁山步军中都有人哀嚎着倒下。
终于,一面盾墙挡住了梁山步军的去路,盾墙后是凌州军如林的长枪。
“杀!!!”
交战双方张开了口,面容扭曲着,同时大声呐喊。
凌州军长枪如林般扎刺而来,梁山步军不甘示弱,凶狠的舞动兵刃杀上前去。
两方人马战成一团,鲜血横流,人命似草。
燕青瞅准空隙,掏出一把手弩,低声祈祷道:“如意子,勿要负我!”
念罢,燕青抬手一弩箭,便放翻了凌州军一个指挥的将官。
交战的凌州军一时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李逵发一声大喊,舞动两柄车轮大斧,焦挺、山士奇、卞祥,几个合力之下,便杀出了一个缺口。
凌州军阵乱了,步卒开始缓缓后退。
“亲信甲军何在?随某,杀贼!”
魏定国眼见不妙,长刀指向,引着五百红甲军掩杀过来。
烟球、火箭、火鹞、鞭箭一阵乱射,把梁山步军又打退了回去。
张平安冷冷打量着战场,既然上了战阵,便要有死的觉悟。
只是张平安也想不到,凌州兵甲竟如此犀利,火器之威不容小视。
“小五,擂鼓,发旗号,让骑军还有伏兵都动一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平安懂,可心中的那份江湖道义,他却还是放之不下。
得了将令,梁山军阵中,旗手挥舞大旗,鼓声又激烈了起来。
一时间,凌州军四周喊杀声四起。
梁山骑军先动了。
马蹄踩踏着大地,一杆又一杆的将旗开始前移了也仅此而已了……
梁山骑军者,骑马步兵也,既马上抡不动刀子,也挥不了长枪,只是个样子货罢了,最多吓吓人而已。
不过,也够了,只要跑的动,便是站在那里,骑军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张平安从没指望,靠着这骑军去破阵杀将。
若是张平安够狠,不在乎这只骑军的伤亡,直接冲杀过去,早就破了凌州兵马了,何须如此麻烦。
只是战后,这只骑军恐怕也废了,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骑军一动,西面梁山步军也压了过来。
乌泱泱一大片,一杆林字将旗下,一将豹头环眼,手持丈八蛇矛,不是豹子头,又是哪个?
单延珪看情形,便知那些出去捞钱的人马,估计已是凶多吉少了,只是稳住兵马,不敢轻举妄动。
林冲可不管单延珪心中有何想法,废了这么大功夫,今日正是他报仇之时。
进兵鼓响起,林冲麾下四只步军,以解珍、解宝、邹润、邹渊四将为首,狠狠的杀了过来。
两面受敌,对方还有有一只骑军虎视眈眈,一阵厮杀,凌州军却是挨不住了。
这么些天了,凌州军一直以为梁山贼寇都是群怂包,突然要打的兔子变老虎了,这谁受的了啊!
凌州军只是驻泊禁军,平时最多剿剿匪,可不是经得住苦战的边军精锐。
他们打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已是胆寒。
不少普通士卒,摸摸怀里的几十两银子,眼珠子一转,却是慢慢往后退去。
这几十两银子够了,便是胜了梁山贼寇,又能有几个赏钱?
最多三千钱而已,打个球,爷爷不伺候,大不了换个地方当兵吃粮去。
凌州军人心一乱,这军阵立时便是不稳。
张平安见有机可趁,敲响战鼓,迎着本部大军,也掩杀了过来。
梁山大股人马来袭,单延珪眼见得军心已是不可挽回,马上吩咐甲兵推出十几辆火柜车。
“魏兄!”单延珪一声高呼。
魏定国闻声,看看火柜车,点点头,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该怎么办了。
魏定国领着亲信甲兵一阵猛杀,清出了一片空档后,便不恋战,返身就走。
这时,单延珪指挥着黑甲兵,推着十几俩火柜车,迅速补上了空白。
黑甲兵手上十几俩火柜车中,喷出猛火油来,红甲兵则火箭、火鹞、鞭箭一阵乱射。
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水火无情,猛烈的大火,将正厮杀的难解难分的两只军队,分隔了开来,激烈的战场,一时倒是安静了下来。
“覆土,灭火。”
梁山大军早有准备,一袋袋泥土朝着大火倒去,那连水都浇不灭的大火势,竟是被压了下去。
“魏兄,速退!”单延珪面色大变。
“往东!”魏定国点头,当先领军开路。
行不多远。
东面白茫茫一片湖面,几十条打着梁山旗号的运粮船,正泊在湖边。
打头的船上,船首三条汉子正在喝酒。
“天助我也!”魏定国大喜。
一汉子横躺在舟上,袒着胸膛,胸前一个青郁郁的豹子,见得魏定国大军到来,呼哨一声便跳入水中,跑了……
另两个汉子也是不含糊,“扑通扑通”也是马上下了水。
魏定国和单延珪轻易就夺了几十条船,领兵上了船,便往济州驶去。
到了此时,魏定国和单延珪二人,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跑出来了。
两人暗自发誓,待回去重整兵马,定要报此大仇!
不料,芦苇丛中,打横里冒出一条小舟来。
小舟上,立着一面阮字大旗,旗下一条大汉,兜脸两眉竖起,眼冒无尽寒光。
那汉子见得大军前来,也不慌,慢悠悠,抱拳道:“石碣村,阮氏三雄久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