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剿灭了安士信这一战,三十多骑破一千,说出去别说旁人不信,便是亲自参与的众人,也是恍恍惚惚,犹如梦中。
事后清点伤亡,参战三十多骑无人阵亡,最严重的伤势,也仅是一人摔断了胳膊,那还是天黑路滑,他自个儿从马上掉下来,摔的!
安士信败亡以后,从他大营里逃出了不少人,张平安他们也不追赶。
虽然嘴上喊着赶尽杀绝,但本意就是为了把他们吓跑,真要投降个几百人,那张平安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平安他们也没来得及清点战果,稍稍休息片刻,拾掇了一下战利品,便匆匆忙忙上路了。
不急不行啊,若是田虎收到消息,真把张平安他们当官军了,到时候派大军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平安这一路行来,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乱世人命贱如草。
这混账世道,真的是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
荒芜的大地上,周振兴镖旗迎风飘扬,张平安骑在马上,身旁几十骑随行其后,这些骑士个个彪悍异常,人人全副武装,一看便是不好惹的。
几十辆大车,默默的跟在张平安他们的后面,大车后面则是步履蹒跚的逃难人群。
这些人都是从河东路跑出来逃难的,其中既有豪强富贵人家,也有那挑着担子,带着妻小的普通小老百姓。
初时,遇到张平安这么一彪人马,大多数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可自打张平安从一伙乱军手中,救了一群人开始,这身后的人呀,便是越聚越多。
从不断增多的逃难人口中,张平安听到了不少田虎的消息。
据说田虎攻下了威胜军后,又接连破了汾阳、昭德、晋宁三州,目前正兵锋直指盖州,势头猛的很。
不少牛鬼蛇神,纷纷冒了出来,山上的,水里的,都是江湖上厮混的,甚至有那打散了的禁军,皆是纷纷前去投奔,天王田虎之名,一时名动河东。
至于那铁蜻蜓钮文忠,听说人当了田虎的枢密使,手下四天王,被封了个四威将,其中有个叫安士荣的,顶了安士信的位置,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亲戚。
反正以后江湖路上,要是遇到了,可得留意这点,免得认不清仇人。
时局大乱之下,道路越发难行,张平安很是打发了不少拦路劫道的,江湖上混的,好歹报报字号,交点买路钱,也就过去了。
那些乱兵才是真的禽兽,失去了约束的他们,简直是出笼的野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没说的,碰到了他们,张平安就是一个杀字!
大大小小几场冲杀下来,张平安这一行人的关系,倒是没有了刚见面时的生疏,越发融洽起来。
毕竟人生四大铁吗,能和你并肩拼杀面对强敌的,不是兄弟又能是哪个?
眼见得天色不早,虽然镖队还能赶上几里路,不过瞧瞧身后那群人貌似是走不动道了,张平安也就顺势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对于身后那群人,张平安的态度是即不管,也不赶,他只是个走镖的,还是个逃犯,哪里能周全的了这许多人。
说是营地,以现有的条件,只是简简单单寻个避风的地方,几辆马车一围,顺便派出哨探,也就完事了。
扎下营后,有那感恩戴德的,主动送上吃食,张平安都是一一拒绝了,又有那地主豪强,送上银两,来求托避一二的,他也是直接回了。
无功不受禄,张平安本就没有帮他们的心思,所作所为,不过顺手为之,若是收下好处,那就太过了。
趁着休息,张平安不忘向王保、李敢几位师傅讨教,他现而今当上了总镖头,可他从没干过,更不知该如何下手,关键是他不会啊!
“不会?不会就自个儿好好琢磨着,该学的,该教的,可都教给你了,别说我们几个当师傅的藏私啊!”李敢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张平安迟疑着。
“没有可是,李疯子都打不过你了,王部将都不敢冲一千人的大营,可你小子干成了!你觉得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能教你什么?”赤虎拍拍张平安的肩膀,赞许的说道。
张平安被说的不好意思了,讨好道:“几位师傅本事了得,我还没学全呢,还望师傅们多多指点。”
“行了,行了,不会拍马屁,就不要学人家硬拍,听着怪寒碜人的,你本事现在比我们大,唯独缺的就是历练,你该好好琢磨琢磨,把我们教你的东西整明白了!”
王保几个也不顾张平的尴尬,三言两语就把张平安给打发了回去。
张平安自个儿低着头瞎琢磨着,该怎么做好这个总镖头,可这还真是个问题,这小半年和几位师傅学的和这也没什么关系啊。
好复杂,想了半天,张平安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先按着书上来吧。
吃苦在前,亲力亲为,总归是不会错的,爱兵如子,这条还是算了吧,当兄弟还差不多。
“张总镖头,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张平安想得出神,竟一时没察觉卢俊义什么时候坐到了边上。
张平安歉意笑道:“想着该怎么当好总镖头呢,倒没有注意到卢大哥,卢大哥若是不嫌弃叫我平安便是,老是叫总镖头太见外了。”
卢俊义也不谦让,顺势道:“那卢某就托大叫你一声张兄弟,不过,你的忙,卢某可帮不上,我只是个小军官,手底下也没多少人马,张兄弟你现在可是了不得,管着这么多人呢。”
卢俊义伸手比划了下镖队,可能感觉还不够,又指了指跟着镖队后面那些人。
“卢大哥,莫要取笑,我可是没有管过他们。”
卢俊义正色道:“张兄弟,莫要自谦,你为人仗义,侠义心肠,对他们有活命之恩,卢某佩服。”
卢俊义说的都是心里的实话,这兵荒马乱的,若是没有张平安这么护着,这些人恐怕没几个能出得了河东。
山贼、乱民、官军,谁便碰上哪个,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卢俊义态度诚恳,张平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他只是顺手而为罢了,真要他为了陌生人,领着兄弟去拼命,他又不是天生的圣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张平安不想再说下去了,忙转移了话题道:“卢大哥,这快出了河东路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都有官府的悬赏花红,本来是准备在河东找个地方开山立寨的,这不田虎闹得太厉害了嘛,没办法,只能另选他处了。”
卢俊义这些人要去落草?
张平安想想自己的出路,苦笑着,貌似也差不多吧。
整个镖队估计人人都有悬赏花红,想再走镖,这辈子那是不可能了。
要么上山落草,要么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至于怎么选,等送完柴进这趟镖后,任由大伙自选吧,总归共患难一场,大家好聚好散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