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浦洛夫将珍贵的大白免藏进袖子里,舍不得吃,准备慢慢品尝。
“公主殿下,我还是去问问吧,来之前我已经突击学过大明雅言,你听……‘腻耗’,‘蟹蟹’,‘娘希匹’……”
“确实说得很好,很正宗啊!”
玛利亚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语言天赋。
要知道,自己可是听着《跟着夏江叔叔学雅言》节目,自学了好几年,这才有了一定的大明雅言基础。
从接受选拔到接到通知上路,巴浦洛夫最多也就学了一个多月时间吧?
居然连“娘希匹”都会说了。
可真不得了啊!
怪不得教育部会选拔他作为留学生呢。
脑子真好使。
说不定他真的能给俄罗斯带来一些改变。
玛利亚在心中对于巴浦洛夫稍稍高看一眼,不过还是摇头道,“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们的工作。”
“可是……”
玛利亚伸手指了指前面。
只见一个个子高大,穿着挺括体面的呢子大衣的年轻明人,拉着两个竖着羊角辫的可爱女娃,说说笑笑地越过罗马帝国遣明使团,插队办理了核验手续。
排队的其他明人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没有任何人出言指责。
甚至好像还向那个年轻人投以尊崇的目光。
就连办理手续的公务员也都非常恭敬,经过核查之后,甚至站了起来向他敬礼,然后才开闸放行。
“他们凭什么插队!”
巴浦洛夫有些生气,尤其是在女神面前,“就因为他们是大明公民吗?还是大明的贵族子弟?难道他们不知道尊贵的罗马公主正在排队吗?”
“伊万,你别这么说,贵族子弟和公主在大明并没有什么特权,好吧,或许有一些,但和俄罗斯是不一样的。”
早就有过赴明经历的玛利亚笑着道,“而且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大明公民所以就能插我们的队哦……”
在大明,大明公民当然在很多事物上有优先权,不过在排队这种事上,还是得讲先来后到的。
否则外籍人士在大明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毕竟大明是一个五亿五千万人口的大国。
“那他为什么可以……”
“你看那个男人手里的红本子,那是他荣耀的来源。”
玛利亚告诉巴浦洛夫,那个牵着两个小女孩的明人,手里拿着的红本子叫做《大明皇家部队伤残军人光荣证书》。
凭借这本证书,在任何需要排队的场合,他都拥有最高级别的优先权。
当然,有产妇和突发病人等特殊情况除外。
“残疾的军人能够比贵族更早通关?”
“不仅如此,在各种场合,他们都会得到优待,鲜花、掌声、荣誉,这一些始终萦绕着他们。”
巴浦洛夫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历史上俄罗斯帝国一贯以来优秀的兵源地,在他的家乡梁赞有许许多多伤残的退伍士兵。
巴浦洛夫有一个叔叔,就是为了俄罗斯帝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腿。
但是在战争结束后,他被帝国无情的抛弃了。
所谓的抚恤金只有两千卢布,而且几乎有一半以上的银币都进了镇长和其他小公务员的口袋。
在巴浦洛夫的记忆中,丧失劳动能力的叔叔活得如同卑微的野犬。
找不到工作,只能靠亲戚的救济生活。
他也没有了志气,每次一有钱就会去买最便宜最劣质的伏特加,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至于说结婚生子什么的,更是不会有任何一个姑娘会选择嫁给一个独腿的酗酒老光棍。
巴浦洛夫记得有一次,他亲眼看到叔叔因为腿脚不便,避让马车时走得慢了,被贵族老爷的马车夫用鞭子抽得满地打滚。
“卑贱的灰色牲口”。
这是巴浦洛夫第一次知道这个词语。
再后来,他就没有见过这个叔叔了。
听说似乎是喝醉冻死在街头。
反正巴浦洛夫没有参加叔叔的葬礼,他的父亲也没有去,或许叔叔根本就没有葬礼,被清洁工人当做垃圾丢进埋葬场了吧。
谁知道呢……
这些往昔的片段不断浮现在脑海,巴浦洛夫无论如何难以将那个在寒冷的泥泞中满地打滚的叔叔,与眼前这个穿着体面,眉宇间满是自豪感的大明退伍军人结合在一起。
“伊万?伊万?”
“啊,公主殿下,对不起,我走神了,谢谢您的大白免!”
巴浦洛夫回过神来,将那个大明男人的样子记在心里,然后连忙继续去排队了。
·
“敬业”号客轮缓缓驶向大海。
这艘舰名继承自大明最初那十二艘移民运输船的游轮,如今早已经更新迭代。
3万匹马力的强力蒸汽涡轮推动万吨的巨大船体,恍如巨大的海上堡垒。
从工艺上来看,它马上就要接近历史上23年后下水的那艘著名游轮——泰坦尼克号了。
当然,万吨的吨位要比万吨的泰坦尼克号小不少,不过敬业号运载的旅客达到5000人,比起泰坦尼克号的3500人还要多。
毕竟泰坦尼克号将大量的空间留给了富人。
穷人们拥挤在狭小的底仓里,而富人们则在富丽堂皇,宽阔无比的上层空间里纸醉金迷。
敬业号上当然也有商务舱、头等舱、二等舱之类的区分。
毕竟人和人的消费能力、消费观念是不同的。
但绝不会像是泰坦尼克号上那样,形成仿佛物种隔离一般的两个世界。
即便如此,“敬业”号游轮依然是十分宜居的,能够给予旅客舒适的旅行体验。
与当年大明初创时,运送“猪仔”那种恶劣的条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即便是大明朝廷自己经营的运输船,上面能够提供腌制的海象肉与脱水蔬菜,就已经令人感觉天堂一般了。
而如今,在“敬业”号上,哪怕只是普通的二等舱,也能享受到干净的热水,可以泡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或是冲调一杯美味的鸟窝速溶咖啡。
至于说票价较贵的商务舱,环境更是比起俄罗斯那些所谓的“豪华游轮”还要温馨舒适。
就像没有人想要买俄罗斯汽车一样,也没有人能对俄罗斯“豪华游轮”能有什么奢望。
除了多了些珠宝,它们的设计与屎无异。
·
作为有着十年军龄,且在战场重伤的前皇家部队上尉,李卫明的一次性伤残补助达到了3820大明元,折合人民币90多万元。
每个月还有相当于人民币5000元的特殊津贴。
他自然是不差钱的。
因此李卫明给自己,两个小侄女都购买了商务舱的船票,后两者因为身高不足一米二,还是半票。
至于张博山,则在上海坐另外的船返回仰光归队。
“狗剩叔,这就是大海啊,好大呀,比俺爸说的巢湖还要大!”
李卫明哭笑不得地摸出两颗大白免,塞进大花小花的小手里,“丫头们,去了殷洲要管叔叫卫明叔,懂不?”
“卫明叔?为什么要叫卫明叔呀?”
“因为叔叔立志保卫大明,所以要叫卫明呀!”
“这个俺知道,是大明给了我们不饿肚子的好日子,俺爹时常告诫弟弟,长大了一定要学好本事,保卫富贵爷!”
“哈哈,不仅仅是男娃,保卫大明,保卫万岁爷,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就算是女孩子,如果豺狼到了家门口,也要端起钢枪打他丫的!”
“这个好,俺也要打豺狼,打死欺负咱们的洋鬼子!”
“诶唷——”
小花手舞足蹈地挥舞着手里的大白免,不当心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巴浦洛夫的脑袋上。
看着手捂脑袋,红毛绿眼的陌生人,小花害怕极了。
她紧紧抱住了叔叔,说道:“卫明叔,小花打中洋鬼子了……”
李卫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大花小花,朝来人抱了抱拳,并递过去一块糖:“抱歉,抱歉,吃不吃糖?”
“大白免!”
巴浦洛夫捂着额头,看着眼前的糖果,不知怎么的,嘴里分泌出了唾液。
不过此时的巴浦洛夫还没有把大白免与唾液分泌联系起来,否则的话,著名的条件反射实验就会提前十年诞生了。
“感谢你的慷慨,尊敬的明国军人!”
巴浦洛夫接过了大白免奶糖,喜滋滋地拆开糖纸,将白白奶糖放进嘴里。
果然好甜呀!
但李卫明的眼睛迷了一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
这年头来大明的洋人还是有一些的,犹大国的犹太商人也好,西贡的友好法兰西人也好,又或者前往西雅图务工的西方女性也好,数量不算太多,但碰上了也不奇怪。
不过其中绝不能排除间谍的存在。
这个年轻的洋鬼子应该不是熟门熟路的商人,因为他的大明雅言说得十分糟糕。
连比带画,李卫明终于搞明白了,原来是上船之前他见过自己拿出残疾军人证。
排除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但进一步的旁敲侧击也很有必要。
“粪嘟真纸金鸡穴圆!”
一连说了好几遍,李卫明差点以为对方在辱骂自己,才好不容易听懂了,原来是“凤都政治经济学院”。
李卫明愣了愣,从怀中摸出入学通知书。
那洋鬼子先是有些惊讶,然后连连点头:“穴长,倭湿腻滴穴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