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贺喜和水婉淇住的地方名字叫“云雾斋”,这个院落的布局和别的院落不一样,有一些江南水乡的格局,院子里不光有假山、亭台楼阁、还有一池睡莲开得极好,还有一些在四川别的地方见不到的花儿,夜晚闻着都是清香扑鼻。
夜色阑珊,四周黑漆漆的。宋芸儿轻身上了房顶,屋里好象很安静,宋芸儿找了个好下脚的地方,她对这一住处已经很熟悉。
轻声来到一片屋顶上,四周看了看,料定自己的身下的房子应该就是水婉淇的睡房,于是轻轻地揭开两片瓦,屋子的摆设甚是雅致清幽,果真是水婉淇的卧室。
水婉淇端坐在窗前,正拿着一个女工在仔细的绣着,宋芸儿看不清楚她在绣些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小丫鬟伺候着。屋里点了很多的红烛,照得那个美人更加的妩媚动人。
这时,一个男孩子推开门跑了进来,原来是彭家福,奶声奶气地叫道:“娘!我来了!”
“乖!”水婉淇抚摸了一下彭家福的脸蛋,“到哪去玩去了?”
“玩骑马去了!”
水婉淇一惊:“骑马?不行!那太危险了!”
彭家福嘻嘻一笑:“不危险的,不信你看!”他转身对着屋外叫道:“水牯子!给老子爬进来,老子要骑马了!”
水婉淇有些诧异,往屋外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穿这一身补巴衣服,从屋外爬了进来,微微抬头:“水牯子见过太太。”
彭家福翻身骑在了那男孩子背上,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驾~!快跑啊,你这匹死马!驾~!”身子拼命耸动着。
那小名大牯牛的大男孩急忙托着彭家福在地上转着圈爬着。
水婉淇格格娇笑:“真淘气!你怎么拿大牯牛当马骑啊。”
“怎么样?我说了没危险的吧!”彭家福得意扬扬说道。
“好了好了,快下来,当心摔着。”
彭家福翻身下了大牯牛的背,踢了他一脚:“到外面等我去!我要和我娘说话!”
“是!少爷。”那大牯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起身哈着腰出了门。
“娘,你陪我玩。”孩童不由分说的爬上母亲的腿,给水婉淇撒娇。
水婉淇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活,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怎么了?自个儿玩得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玩,我想和红绫姐姐玩。可您又不让。”
“傻话,人家红绫姐姐有事情,哪能整天陪着你玩呢。”
“我不嘛,我就要和红绫姐姐玩。”彭家福撒着娇。
看样子,这水婉淇和彭贺喜十分疼爱这小孩。彭家福搂着水婉淇的脖子道:“娘,我喜欢红绫姐姐,你们帮我娶了她当我的媳妇,好不好?”
一听这话,房顶的宋芸儿禁不住想笑,心想,你这小孩才多大啊,怎么就想着要娶媳妇了。
房里的水婉淇却没有笑,只是爱怜地拧了拧他的小脸蛋:“红绫姐姐好看吗?”
“嗯~!她比你找来的那些媳妇好看一百倍!娘,我就要红绫姐姐做媳妇,好不好嘛!”彭家福在水婉淇的怀里又扭又跳撒着娇。
宋芸儿有些奇怪,什么找来的媳妇,难道,这彭家福才六七岁,这水婉淇就张罗着给他找童养媳了吗?
水婉淇拿这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旁边那小丫鬟说道:“小少爷,你要别的女子都好办,可这红绫姐姐,那可是杨爵爷身边的丫鬟,你没看出来吗?爵爷看她的眼神都不是对待下人的样子,肯定是爵爷屋里的人了,等着将来收房的呢。”
“哼!这算什么,只要我们彭家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谁敢跟我们彭家争,我爹就会像对付那驼背彭四一样,一棍子敲死他!”
宋芸儿在房顶听了这话,大吃了一惊,那彭四难道是被彭贺喜用棍子敲死的吗?那,那水婉淇的那一砚台呢?还有彭老七那一脚呢?宋芸儿脑袋都大了。
这个案子原以为很简单,无非是彭四见色起意,想调戏水婉淇,被水婉淇一砚台砸了个脑袋内出血猝死。现在倒好,可以肯定的是,彭四死之前,至少有三个人曾经打过彭四,一个是水婉淇用砚台,一个是彭老七用脚踢,还有一个是彭老爷子用拐杖打。
宋芸儿这一走神,下面说的话也有一节没注意听,再仔细接着听的时候,彭家福已经扯着那丫鬟的头发又打又踢的了。这孩子看来真被惯坏了。
水婉淇好不容易将那丫鬟的头发从彭家福的小手里解救出来,还要劝解,这彭家福已经干嚎着叫道:“我不管,我就要红绫姐姐!我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丫环披散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弯下腰要去抱彭家福,彭家福用脚踢着她,朝她吐口水。丫鬟只得避开。
水婉淇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彭家福抱了起来坐回凳子上。可这小孩象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水婉淇的怀里打着挺。
“好好好!乖儿子,娘替你说去好不好!”水婉淇一脸无奈地说道。
“真的?”彭家福顿时不闹了,搂着水婉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娘真好!”跳下水婉淇的怀抱,一路喊着:“太好了!家福有媳妇喽,有个漂亮媳妇喽~!”一路叫着跑出了门。
那丫环走过去将门关上,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水婉淇道:“夫人,你还真打算向杨爵爷提亲去啊?这件事……”
水婉淇长叹了一声:“我这也就是哄着福儿,我也看出来了,那红绫姑娘是杨爵爷的心头肉,杨爵爷是绝对不会肯的,所以这话提都不能提,免得惹了爵爷不高兴。咱们老爷可是着意巴结杨爵爷,别让这事情给搞砸了。唉~!”
丫鬟将头发重新梳好,说道:“夫人,要是福儿明天接着闹呢,我瞧这回子福儿是真的喜欢这红绫姑娘。这也难怪,那红绫姑娘长得那般绝美,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可没想到福儿那幺小,也有了这心思,嘻嘻嘻”
“你这两天带福儿到别的地方玩去,等爵爷他们明天看完仙女节走了,也就好了。唉~!”
“是。”丫鬟答应道,想了想,又说道:“刚才福儿说起昨晚上的事情,我这心里也一直嘀咕。”
“嘀咕什么?”水婉淇一皱眉。
丫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今天上午听说彭四死了之后,我心里就嘀咕,别是昨晚上老爷在他头顶上那一拐杖把他打死的吧?”
“别胡说!”水婉淇喝斥了一声,“就算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那是!挨了七爷那一脚,他还不记事,还敢跑到庄上来找老爷评理,还想指望夫人和老爷替他作主为春红姑娘赎身,这个没脑袋的也不想想,他只是一个本家,七爷是谁,七爷可是咱们老爷的亲弟弟,老爷不帮谁帮?”
水婉淇淡淡一笑:“这彭四敢情是想那春红想疯了,痰迷了心窍。”
“可不是嘛!”丫鬟也附和,“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跟咱们七爷抢春红姑娘,前天晚上他来找夫人你,要你和老爷帮他给春红赎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挨了一砚台,吃了亏的,还不记事。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死得好!活该横死码头!”
宋芸儿心中一喜,听她们这话,昨天晚上,这彭四在梨春园里挨了彭老七那一脚,脑袋撞晕之后,又气愤不过,跑到了彭家庄里来找彭贺喜评理,还让彭贺喜替他出钱为春红赎身要娶她,结果又被彭贺喜用拐杖在脑袋顶上敲了一拐杖。
宋芸儿接着往下看,只见水婉淇一只手轻轻撑住下巴,望着眼前的红烛呆呆出神:“话是这样说,可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听说这杨爵爷……唉!怎么事情都凑到一堆来了。”
小丫鬟道:“就是啊,我也听说了,咱们老爷邀请来的这杨爵爷,破案厉害着呢。我听说他以前当湖广的一个什幺小县的知县的时候,还请动了土地菩萨帮他断案,都说他有鬼神之通。”
宋芸儿想起杨秋池当初请土地爷审断茶壶案,的确十分的神奇,事后自己曾经追问了他好几次,要他教自己如何请神,可他就是笑而不答,真讨厌!
那水婉淇脸上也露出烦乱的神情:“就是啊,也不知怎么了,偏偏这断案如神杨爵爷一到的当天晚上,这彭四就死了。唉~!老爷本来是指望着结交这爵爷的,将来表侄在省城里做官也就有个帮手,没想到是惹祸上身。”
“就是啊!谁又想得到这彭四偏偏这个时候死呢。”丫鬟附和着说道,“虽然彭四死了,却也不能说就是咱们老爷那两拐杖打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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