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殿礼堂内,华丽的紫檀雕花长桌上摆满丰盛美食,每张长桌两侧都坐满了人。
权势煊赫的王公贵族,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全部在列。其中就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段飞楼、韦笑宽、昌容还有董宁。
如果肯丁看到董宁一定会无比惊讶,不过他会不会想起达越对他说过的话就不一定了。
达越曾经给过他忠告,战斗中确认对手死活的标准就是尸首分离。在寒烟岛的追击战中,肯丁只用他的光头将董宁撞到大树上,看到他口吐鲜血一动不动后就去追葛剑雄了。
他没有听从达越的忠告砍下董宁的头。
尽管肯丁的攻击非常凶狠,但董宁使用了念气进行防御,他只是吐了一大口血,受了重伤却没有死。
紫阳殿礼堂是王国举行隆重仪式的地方,在这种地方举办盛宴让人有种怪怪的感觉。
特别是在继承战刚刚结束的今天。继承战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国王的心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因此尽管礼堂内座无虚席,但非常安静,连交头接耳都没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段飞楼正襟危坐,良久他扫视了一眼,王座之上还空着。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他身边的人说:“哦?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段飞楼偏头看着他:“你是叫炎阳对吧?我发现怎么在哪儿都有你?”
“是吗?”百里炎阳笑笑,“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凑热闹?”
“凑热闹?”段飞楼简直匪夷所思,“这是凑热闹的地方?”
“嘘,”百里炎阳将食指竖在嘴前,说,“小声点。”
段飞楼略微压低声音说:“你也知道在这里不能大声喧哗啊,我以为你不知道。”他眼珠转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能来这种地方的人。”
段飞楼语塞。便不再发问,心下却在想,事后一定要查清这个人的身份。
“你就那么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段飞楼转过头,想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却因对方的样子噎了回去。
百里炎阳的身子弯成奇怪的形状,手肘支在桌面,手指将一颗葡萄按在两唇之间,即没有咽下,也没有吐出,葡萄在舌头上摇动着。
段飞楼看到他这样子心想,真是难看!这让他再一次语塞。
终于百里炎阳把葡萄吃下去了,顺便还舔了下手指。“遣苍穹使者,你听说过吗?”
“什么?”段飞楼一惊。
“你呀,不会小点声吗?”
段飞楼压低声音说:“你刚才说什么?遣苍穹帝国使?你是这个意思?”
“我是初代哦。”
段飞楼表情因为惊讶变得僵硬。
“初代?”
“就是第一批的意思,我是第一批被王国秘密派遣到苍穹帝国的使者,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二十多年前。”百里炎阳说,“你一定知道,对吧。不只有苍穹帝国使,还有遣苍穹帝国使。”
“原来如此。”段飞楼的表情变得严肃,或者说变得庄重。
看到他的样子百里炎阳忽然莞尔一笑。忽然他凑上前,凑到了段飞楼耳边,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段飞楼的耳朵被咬得通红,他一听这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灼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他马上扶正坐椅,整理一下衣襟,重新坐定。
过了一会儿,他义正词严的对百里炎阳说:“你可不要胡说,他已经死了。”
百里炎阳歪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老国王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出现,依旧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是步履稳健,目光有神。
坐于王座之上后,他命令胡开宣布几条重大消息。
第一条便是继承战的结果。
堂下一片鸦雀无声。
第二条重大消息就是宣布了王位继承者。
王位由小王子金阳子知继承。
最后一条消息是小王子即将成婚,婚期就在数日之后,是大婚之日,也是登基之日。
双喜临门,为了庆祝小王子即将到来的大婚与登基大典,老王命人抬上一大坛陈酿好酒。
好酒分成小壶,由侍者依次斟满每一人的酒杯。
国王端酒杯,众人献上祝词:愿金阳王国,国祚绵长,王权恒昌;愿国王万寿无疆,与日月同光!
所有人同老国王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国王的亲信胡开开始宣读一份论功行赏与大赦天下的敕书,他手捧敕书的手都在抖,两条腿更是抖若筛糠,几乎站都站不稳。
不长的敕书接连出现口误,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敕书没有读完,堂下就有人开始倒下。
有的人趴在了桌子上,有人仰倒在了椅子人,有人蹬翻椅子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再也没有站起来。
还有一些人,刚冲出门就倒在了地上。
待一片凌乱声停止,礼堂安静下来后,老国王平稳的放下手中的酒杯,问:“段将军,为什么不喝啊?”
段飞楼看一眼左边,韦笑宽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口鼻眼都在流血!
他又看了一眼右边,百里炎阳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
刺骨的寒意直冲脑髓!
哪怕面临千军万马,他都没有抖得这么厉害!
终于,在这一刻他才悔不当初,后悔没有听岳伦的话。
百里炎阳刚才在他耳边问的话就是:怎么没有看见岳伦?
他说他死了,他向国王汇报时也是这么说的。其实岳伦没有死,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岳伦在继承战结束后,就劝他一同诈死,归隐。
他给出的证据就是耀日台秘室中的国王亲卫队,在冲出地道后对外面的人进行的是无差别射击。
岳伦在那时就看出了国王的心迹。
而段飞楼却认为,那是因为亲卫队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国王的心腹忠臣。
他自认为无罪,而且功劳卓著,国王定会奖赏他们,绝不会杀他们。
所以即使是中了亲卫队一枪,段飞楼也没有听从岳伦的劝告。
此刻他面无血色,冷汗直流。最后看了一眼王座之上的老国王。
“陛下……”
国王端坐稳如泰山,身后的侍者如同木偶般轻摇着蒲扇。
他又看了一眼门外,惨白的日光下无数晃动的影子。
无论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手中的武器均与寒烟岛上的火枪兵亲卫队如出一辙。
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在门缝内若隐若现,如同鬼影。
段飞楼追悔莫及,他端起酒杯,酒中倒影的人脸如此无奈与凄凉,他大笑两声,将酒一饮而尽。
……
月黑风高,王室园林内,一具具衣着光鲜亮丽的尸体被扔入早已经挖好的大坑。
就在埋尸人离开没多久,新鲜的土堆一阵极不自然的抖动,突然一只人手破土而出!
一个人从坟墓中钻了出来,此人批头散发如同鬼一样。
是百里炎阳,他从坟墓,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喉咙里扯出念气生成袋子,如同橡胶一样柔软的袋子里装的就是盛宴上的毒酒。
百里炎阳与老国王仅有几次正面接触,这名城府深沉,腹有鳞甲的老人早就让他提高了警惕。
近年来他常听人说国王年老昏聩,一度也信以为真。
今日一见,国王混浊的眼中意外闪着光辉,他这才留了一手。
早就听说老国王稳坐王位几十年,铲除异己的手段心狠手辣。
果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百里炎阳死里逃生后沉思良久,最后咬牙道:一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还想作什么妖?开往新时代的船客满,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