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似乎有点心动,迟疑着道:“老人家,你要我把这东西送到什么地方,交给谁?”
瞎老人道:“‘张垣’你知道么?就是‘张家口’,你到张家口大境门西北元宝山上云泉古刹,把这东西交给主持和尚就行了。”
年轻人忙道:“老人家,不行啊。”
瞎老人道:“怎么不行?年轻人。”
年轻人道:“我家住在归绥,我现在是要回家去,没跟我爹娘说一声,我怎么能够到张家口去……”
瞎老人道:“不要紧,年轻人,你可以先弯回家去一趟,对你爹娘说一声,然后再到张家口去,迟个三五天也不要紧。”
年轻人还有点犹豫,道:“那……老人家……”
瞎老人瞎眼一睁,道:“年轻人,别这个那个,再迟片刻连你也走不掉了。”
年轻人可真害怕,一惊跳了起来,道:“老人家,我是怕我爹娘不让我去。”
瞎老人道:“年轻人,人活在世上,不为名即为利,你只要帮我这个忙,把这东西顺利地送去,你就会名利双收,要什么有什么,你一家老小从此可以坐着吃喝一辈子,把这话告诉你的爹娘,他俩不会不让你去的。”
年轻人道:“真的么?老人家。” 瞎老人道:“我这么大把年纪的一个人,还会骗你这后生小子么?”
年轻人迟疑着点头说:“那……老人家,请你把东西给我吧。”
瞎老人唇边飞快掠过一丝笑意道:“年轻人,你要接住了。”
扬手就要丢,突然,他手停在半空,道:“年轻人,告诉我,你姓什么?”
年轻人道:“老人家,我姓傅。”
瞎老人道:“家住在归绥城什么地方?”
年轻人眨动了一下两眼,道:“老人家,你问这……”
瞎老人笑笑说道:“事成之后好派人给你送酬劳去啊。”
年轻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老人家,我家住在归绥城老河沿儿。”
瞎老人微微一怔道:“老河沿儿,年轻人,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地方?”
年轻人道:“那是个小地方,就在城西,到那儿一问就知道了。”
瞎老人微一点头道:“好吧,年轻人,你接住了。”
手一抖,那铜块化为一片黄光,飞一般地射了过来,年轻人忙伸手就要去接,那块铜块已然射进了他怀里,毫无力道可言,年轻人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瞎老人一眼。
瞎老人接着说道:“年轻人,你快走吧,记住,张家口大境门西北元宝山云泉古刹主持和尚,事成后自有你享不尽,受不完的好处。”
年轻人应了一声,俯身就去拿帽子跟包袱。
瞎老人忽地脸色一变,道;“小子,叫你早走,你偏罗嗦,如今他们到了,想走也走不掉了,都是你,坏我大事……”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顾不得抓帽子跟包袱,忙直起腰往死老人来处望去,嘴里说道:“在哪儿……没有啊。老人家……”
瞎老人冷哼一声道:“没有,我瞎你也瞎么,你再看看。”
年轻人本就仍往那天地一线处望着,闻言说道:“真的,老人家,连个人影……”
脸色大变,突然一声惊呼:“哎哟,真的,十几个,老人家,这……
这可怎么办,我……我可要跑了……”
地上帽子跟包袱也不要了,拔腿就要跑。
“小子,站住!”瞎老人冷然沉喝。
这声沉喝声音不大,但却震得年轻人身子一晃,他没敢再动,身不自主地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躺下,小子。”瞎老人又道:“跟刚才一样,睡你的觉,装成没事人儿一样。”
年轻人颤声说道:“那怎么行,老人家,我害怕……”
瞎老人冷然说道:“这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听我的话你或许能保住一条小命,这两条路你拣哪一条?”
年轻人忙道:“自然是拣后一条。”
瞎老人冷喝说道:“那就听我的,躺下,把帽子扣脸上,一动也不许动。”
眼看那十几条人影已近,年轻人没敢再犹豫,砰然一声趴了下去,身子一翻,趁势抓起包袱上的草帽扣在脸上。
那瞎老人又拨动了他的三弦,“咚、咚”一直响。
就在年轻人躺下后的不一会儿工夫,那十几条人影已风驰电掣般到了昭君冢前,不约而同一起刹住了身形。
那是十几个衣着讲究,服饰鲜明的黑衣人,一个个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人人目光犀利,眼神十足,单凭这一点,就知道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为首黑衣人个子瘦瘦高高的,面庞瘦削,白色多,血色少,长眉细目够阴沉的,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夺人心魄。
他那双目光先落在地上死老人身上,然后从死老人身上移注瞎老人,跟扣着帽子直挺挺躺在那儿的年轻人。
突然,他笑了,是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十分怕人。
“大热天里反穿皮袄装佯,不怕闷热了么,老头儿,说话!”
瞎老人手停了,三弦不响,白眼转动了一动,道:“这是谁说话啊?” 瘦高黑衣人脸色一沉,道:“我,来自远道的朋友。”
瞎老人一脸错愕之色,道:“朋友,我没有远道的朋友啊。”
一名黑衣人一闪身掠了过去,腿一踢,瞎老人怀中三弦断成好几截,飞出老远,瞎老人被劲势所带,一下子翻了出去,在砂地上滚了好几滚,爬在地上两手惊慌地摸索着:“哎哟,我的三弦,我的三弦,我是靠这个吃饭的啊,你这个人怎么……怎么打人……”
瘦高黑衣人微嫌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道:“老头儿,你是干什么的?”
瞎老人忙道:“我是归绥城里卖唱的,大热天里经过这儿歇歇……”
瘦高黑衣人阴阴一笑道:“老家伙,少在爷面前装佯,光棍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乖乖地把东西拿出来,咱们交个朋友……”
瞎老人仰起了脸,道:“东西,什么东西啊?”
瘦高黑衣人阴笑说道:“我磨磨嘴也无妨,那半块铜牌。”
“铜牌!”瞎老人一怔道:“铜牌,什么铜牌,噢、噢,是了,是不是一块铜……”
瘦老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明白就好,乖乖交它出来……”
瞎老人“噢”、“嗳”两声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你是要那块铜,我也就……你找错人了……”一指躺着的年轻人道:“找他,我看见地上这个人把块铜丢给他了。”
年轻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吓昏过去了,竟然没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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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跟另一半拼合,可有大用处,别的我就不能再说了。”
年轻人道:“你不说我不敢勉强。刚才你骂我弃宗忘祖,丧心病狂,可是?”
虬髯大汉苦笑摇头道:“阁下雅量海涵,刚才是我……”
年轻人微一摇头说道:“我不是跟你计较这些了,骂两句既不疼,又不痒,更不会少块肉,我不在乎,我只是根据这八个字,推测出了你阁下的身份跟来路……”
虬髯大汉神情微微一震,忙道:“阁下以为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
年轻人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属于哪一帮,哪一会,至少我知道你阁下是位有一腔热血,一颗赤心的忠义之士。”
虬髯大汉脸色一变,悲笑说道:“未能达成使命,不但误人误己,更误了大事,使得功败垂成,罪集一身,还说什么热血,说什么赤心,说什么忠义!”
年轻人双眉一扬,道:“阁下,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我不再多问,问了你也未必肯说,早先我不知道那是半块虎符,要不然我绝不会任它落人他们手里,我心有不安,多少也沾些罪,请告诉我,那半块虎符何时要派用场?”
虬髯大汉讶然说道:“阁下问这……”
年轻人道:“那半块虎符等于是从我手里失去的,为消心中这点不安,跟身上这点罪,我要把它夺回来……”
虬髯大汉一怔说道:“什么,阁下要把它夺回来?”
年轻人毅然点头道:“是的,请告诉我……”
虬髯大汉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那半块虎符现被他们夺去,他们虽不敢将它毁去,必会将它妥善密藏,高手四布,机关重重……”
年轻人道:“阁下,那是我的事,只请你把期限见告!”
虬髯大汉难以言宣地看了他一看,道:“半年之内,只要能夺回那半块虎符,便不碍派用场,也无妨大事,当然,越快越好……”
年轻人一点头道:“够了,半年工夫足够了,再请告诉我,到时候我把这半块虎符送往何处去,交给谁?”
虬髯大汉道:“我负的这项使命,当然还请交给我。”
年轻人道;“说的是,那么到时候我何处去找你?”
虬髯大汉沉吟了一下,悲笑说道:“在今后这半年内,我将居无定所,连自己也不知道你该到何处去找我……”
年轻人道:“这话怎么说?”
虬髯大汉道:“阁下以为我在没夺回虎符之前,有脸回去复命么?”
年轻人道:“那么找个地方住上一个时期该无妨。”
虬髯大汉摇头说道:“说来轻松容易,其实……阁下不想可知,我奉命出来接符,久出不归,必会招人误解,敝上也必会派人追寻我的下落,既然这样,我能在哪一个地方长住?”
年轻人眉锋微皱,道:“阁下既不愿空手回去解释,请贵上等我半年;又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住等我交待,这就麻烦了……”
虬髯大汉突然说道:“这样吧,也只有这样,在开封大相国寺里,我有个佛门至交老和尚,上一字‘慧’,下一字‘因’……”
年轻人截口说道;“虎符重大,可以交给个不相干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