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十四年,楚国投降。
十五年,南疆派人来接回他们的圣女阁下,与梁国订下五十年互不侵犯条约。
“虞七,我自认为识人有一套准则,眼光毒辣,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琢了眼。”
“承让。”牧萱笑得挑衅,她甚至还朝着女主扬了扬眉,眉梢眼角,锋芒毕露。
薛梵音愣了愣,很快也笑了,畅快淋漓。
“我们会再见面的,这条约是你男人和南疆那些老顽固订下的,对我来说没用。虞七,放眼整个天下,只有你才是我的对手。”
薛梵音用一种蛇精病一样的目光在牧萱身上上下扫视,像是在记住牧萱的面孔。
牧萱脱下铠甲,搓了搓手,她刚打完一场小规模的突击,把北戎纠集起来的最后一丝兵力打散,为国泰民安奠定最后一块基石。
手上的长剑翻了刃,还在往下滴血,牧萱低头去蹭轮椅上端坐着的青年,没有理薛梵音的迷惑发言。
“怀月,你见到我都一点不想我吗?”牧萱扁着嘴,委屈巴巴。
她这几年长开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褪去稚气,镌刻上了坚毅果敢,她越来越像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
红缨发带在她脑后像是蝴蝶一样翻飞,牧萱脸上还有血,不是她的。
身材高挑,已经不在瘦弱的女郎如同猫儿一般朝着青年撒娇,本该是攻击性十足的眉眼软和得像是云销雨霁,眉目流转间风情万种,却只对一人招惹。
“虞七!”
这女人委实忒嚣张,竟然将她视为无物。
牧萱不耐地抬眸,睥睨着调脚的女主,漫不经心地回道:“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
薛梵音冷脸,阴森森地笑问:“哦?哪一点?”、
她此番回国,需要经历南疆的重新洗牌,楚国已经战败,剩下几个国家没有一战之力,若她能很快掌控南疆,还有几分胜算。
薛梵音在楚国做客卿那段时间没少见识楚王的荒唐,还有那些个皇子,不是庸俗就是暴戾,有的像大皇子慕容懿一样掌控欲变态,把每一个他看上的女人都当成所有物,薛梵音想起那个男人,神色复杂。
她也是喜欢过的,但她更爱自己。
爱情有时候不过是看谁有更多筹码,谁就能借机谋夺欲望。
对她和慕容懿这种人来说,不存在忠贞不二,她不要求对方守身如玉,她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对她的路来说有用。
垫脚石可以,绊脚石,不好意思,粉身碎骨吧。
薛梵音无往不利、顺风顺水的升级之路到了梁国断开了,她的人生开始了转折。
因为她遇上了一个棘手的人物,虞七。
虞七和她遇到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她很特别。
虞七似乎对谁都不上心,芸芸众生皆不在她眼里。
可她好像又有点慈悲为怀,她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士兵难过地流泪,眼眶通红,大开杀戒。
旁人以为她失去了至亲血脉。
其实没有,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个士兵只是一个很不起眼,平时甚至想做逃兵的人,这样一个人却愿意为了主帅牺牲。
牧萱感激他,她为每一个战场的亡魂哀悼,耗费魂力为他们打开通往冥界的路,对所有给予她哪怕微薄帮助的人,涌泉相报。
薛梵音觉得虞七,也就是牧萱,好虚伪。
人都死了,摆着那伤心样子给谁看?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死也就死了,若她是主帅,顶多,多给点抚恤金,旁的什么也别想。
路上见到个衣衫褴褛的奴隶过来乞讨,牧萱会驻足,把自己身上的干粮给他们,银子就不必,给了到时候这些流民和奴隶也是守不住的。
她古井无波的眼神最常因为遭受苦难的妇人和女孩产生波澜,军队进城后总要有补给,不光是粮食,还得要衣物。
牧萱召集每一个她攻下的城池中的老弱妇孺,愿意自力更生的人将会获得一份有工钱的活计,至少在乱世之中,他们能够有个地方干活、吃饭、睡觉。
薛梵音没少嘲笑牧萱惺惺作态,“你以为自己是神吗?怜悯每一个受苦受难的人?”
牧萱没有理会。
牧萱不是什么圣母,但她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谁对她好,她自然惦记着直到还恩。
众生平等,没有谁应该为了她牺牲,她的爱人也一样,牧萱愿意为了澹台越豁出一切,这是她毫无保留的珍爱,同样她也乐意给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一份善意,给日子艰难的百姓一份暂时的温饱。
这是她身为一个人,可以做的。
她与薛梵音道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实在烦了,多给女主扎上几针就老实了。
薛梵音做人质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面的麻木接受,她甚至开始点评牧萱的行为。
这女主好像还不是太坏?
牧萱偶尔这么想,手下却仍旧不留情地把新学的毒用在薛梵音身上。
她的医术和薛梵音的蛊术不是一个体系的,对方解不开她调制出的毒。
两人在斗智斗勇之中熟稔起来,偶尔思想碰撞,牧萱得到了一些启发。
她针灸术越来越精湛,现在只需要把澹台越体内的蛊虫给逼出来。
撬不开薛梵音的嘴,牧萱趁着大军修整时,把人质女主灌醉了,总算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必需以阳刚男子的血做引子,把蛊虫吸引出来,在封闭伤口,让蛊虫来不及回到寄宿体身上,浸泡在水中,很快就会消融。
阳刚之气的男子……
她不能霍霍无辜的人,哪里有不无辜一点的人呢?
有了!慕容懿啊。
身为男主非常阳刚了,而且据牧萱观察,这人说不定还有躁郁症,动不动就王霸之气爆发,非常酷炫拽地威胁牧萱要把梁国踏平。
牧萱撇嘴,什么踏平不踏平的,还不是得让楚国出兵做条件才能把他赎回去。
慕容懿在一个非常冷的冬夜被五花大绑,一只黑色的虫子对疯狂扭动着朝他爬过来,澹台越忽然觉得自己手腕很痛。
定睛一看流血了!
这不是梦?!!
他一张硬朗的脸吓得苍白,差点要驾鹤西去。
一个魔鬼般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笑着说:“大皇子阁下,感谢你的友情参演,可以回去睡觉了。”
他很快就被带去了楚国营帐。
牧萱正哄着她的小娇娇,澹台越治愈腿疾的过程漫长曲折,他好像知道牧萱容易心软,频繁找借口说自己疼,对牧萱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烛帐花影人成双,鸳鸯被窝红浪翻。
本位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