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理寺侍卫将侯爵府围的水泄不通,府内上下慌作一团。有那狗仗人势的恶仆拦路,都被侍卫打成瘸腿狗。
火把围侯爵府一周,所有人都被聚集到后院。陶初一亲自坐镇,下令搜府。
“你们有没有规矩!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地方吗!”
侯爵夫人披着斗篷,墨发垂肩,柳叶眉,桃花眼,只是眉梢上挑,显得原本艳丽的容貌变得有些凶狠。
陶初一不欲与她多言,直接拿出御令。
御令一出,侯爵夫人也安静了,被丫鬟们扶着,看不出神色。
侍卫分成二路,分别从主屋、仆从房间,自己院落搜寻。
搜屋子的侍卫相继返回,并未搜到什么结果。
侯爵夫人冷哼一声,“怎么样?大人,若是搜不出,又当如何?”
“李夫人莫要心急。”
陶初一与她笑谈,“这不是还没搜完。”
沉了一会儿,楚寺正带人回来,在万众瞩目下,行礼回禀。
“下官在荒原大树下寻到一口枯井。”
这话出来,侯爵夫人顿时有些站不住了,身体往后仰,要不是丫鬟扶着定要摔倒。
楚寺正挥手,侍卫们接连抬上二具腐坏的尸体,其中一具还算完好。
“我就说你不要下手,现在怎么办!”
李公子突然怒吼。
侯爵夫人也与他争执起来,“要不是你看上一个又一个,我用得着下手吗!”
陶初一适时劝架,“两位,不要吵了,到大牢里吵吧。来人,把侯府所有人带去大理寺严加审问。”
“是!”
尸体被抬回衙门,许怜梦奉命验尸,在二个人身上都查出相同的毒药,□□。同时,也证明了她们的身份,正是失踪的二个丫鬟。
李公子和侯爵夫人狗咬狗一嘴毛,他们越是不和,陶初一能套出来的话就越多。
不过一晚,将一人分开审问,便得出大致事实原貌。
李公子与因为后纳的十二姨娘有所勾连,两人暗通款曲,在侯爷亡故后很快共掌家族大权。可侯爵夫人想要他一直只与自己在一起,可李公子生性多情风流,耐不住寂寞,频频找人。也就引出后面的,他看上一个,侯爵夫人害一个。
水落石出后,陶初一把剩余事宜都交给楚寺正,自己回公主府了。
天色蒙蒙亮,陶初一不想惊动太多人,没让任何人通报,悄悄进府。
不想半路遇见樱红,她还未开口,樱红就当着她的面行了叩拜大礼。
“这是干什么?”
陶初一将她扶起来,稍作细想,明白了缘由。
樱红感激道,“多亏驸马,不然,奴婢不仅抱恨终身,还要英年早逝。”
陶初一放低声音,“不用谢,公主还睡着?”
“别提了,昨晚您出府了,殿下想要等您。”
樱红回头看向后院,“不过最后殿下还是乏了,合衣在榻边凑合一宿。”
闻言,陶初一疾步赶去主屋,轻手轻脚开门关门。
南宫云裳就这么蜷缩在榻上,头钗未卸,衣裙未换,只是多加了一床被子。
陶初一手脚并用爬上榻,悄声钻进被子里,抱着人补个眠。
待南宫云裳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再一回头,初一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她没有动,知道初一半夜未合眼,定是累了。她要是动,初一准醒。
就这么凑合到日上二竿,陶初一才悠然转醒。
“姐姐早。”
南宫云裳轻点她的额头,“还早呢,都正午了。”
陶初一不管,还是抱着人家不放,往下蹭了蹭,改成搂腰。
蓦然听到动静,她惊讶的抬头,就见南宫云裳羞红了脸。可能是觉得姐姐反应好玩儿,她又好奇的贴着人家的肚子听。
“好了,别听了,你肚子没叫过?”
陶初一赶紧起来,拉着南宫云裳梳洗。
早就向皇帝禀明要审案,也就不用去早朝了,今日,她觉着连衙门都不用去。
用过午膳,陶初一把南宫云裳按回榻上,让她再睡一会儿。有陶初一在,南宫云裳倒也睡的踏实,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陶初一蹑手蹑脚出门,在外头把药喝了。
她往梅林转了两圈,枝子上还是新芽,再过过便可以看到红梅满枝头。
她正欣赏的梅林,忽而有人从她身侧经过,撞了她胳膊一下。
“奴婢该死!请驸马责罚!”
陶初一回头没看见人,再低头,原来人已经跪着了。
“无妨,起来吧。”
丫鬟费力的爬起,缓缓抬头,明亮的眼眸挂着泪,唇红齿白,我见犹怜。她迅速的看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奴婢玉竹,见过驸马。”
陶初一见她面生,不由多问两句。
“怎么以前没看过你?”
玉竹再次欠身,“奴婢是上个月进府,一直在前院伺候。”
“原来如此,你去忙吧。”
言罢,陶初一转身继续赏梅林。
沉了片刻,她感觉身后的人未动,又转回来。
“你可还有事?”
玉竹慌张摇头,“奴婢,奴婢最喜欢梅花,所以不禁看呆了。梅花香自苦寒来,奴婢觉得梅花乃高洁之物。”
陶初一点头,“确实如此。那你便多看两眼。”
她没有再多留,放下玉竹独自赏梅,只身往回走。
半路遇见拿着绣品的樱红,陶初一叫住她,随意问几句近况。
“府里进新人了?”
樱红讶然,“奴婢还以为驸马不会注意这等小事,是的,每年,如果有仆从年纪满一十五,便可选择离开。也会有新的仆从被送进来。”
陶初一闻之,若有所思。
“这次新人里,有个叫玉竹的,她是什么来头?”
樱红回想一番,“她家好像是屠户,不过父母教的好,资质不错,生的好,也读过书。”
“樱红,选侍女,最重要的是什么?”
听陶初一这般问,樱红不解道,“驸马的意思是?”
陶初一只道,“样貌、才情,都放在一边。最重要的是没有一心,这个人诚恳踏实,才是仆从的挑选条件。若是心比天高,终究是成不了忠仆的。”
她没有多言,只是个感觉,倒也不必因为感觉断送一个人的前途。
晚膳时分,南宫云裳拉着陶初一谈起她下个月生辰的事。
“十九岁了,想要什么礼物?”
陶初一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许久没有过腊月初一的生辰了。
“什么都好,只要是姐姐送的,我都喜欢。”
南宫云裳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会哄我,定是要挑一个。这可是你我重逢后的第一个生辰。”
这功夫,紫珊近前传话,称宫里来信,皇帝身体欠佳,传公主皇子们进宫。
南宫云裳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和姐姐一起去。”
南宫云裳却是自己起身,将她按回去。
“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吃饭,回来我要是听说你没怎么吃,可是要罚你的。”
陶初一无法,只好留在府里好好用饭。
底下人收拾碗筷时,一个丫鬟毛手毛脚甩了滴菜汤,正好落在陶初一衣摆上。
“奴婢该死!”
陶初一打眼瞧,原来是玉竹。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换一身即可。”
其他人七手八脚收拾好碗筷,唯有玉竹跪在地上,好像请罪似的。
陶初一转身回房,才褪下外衫,门外就有人扬声请示。
“驸马,奴婢玉竹,奉紫珊姑娘的命令,给您送新的衣裳来了。”
陶初一原想推掉,可转念一想,就让她进来了。
“把衣衫放下即可,我这里有新衣。”
玉竹伏地叩头,“都怪奴婢,请驸马责罚。”
陶初一赶紧把衣带系好,“责罚就不用了,你退下吧。”
玉竹没有得到搀扶,只得自己起来。她杵在原地,迟迟不走。
“驸马,奴婢,奴婢有一事,可能不当讲。但是……奴婢还是想冒死一试。”
另一头,南宫云裳匆匆去皇宫露个面,得知皇帝只是感染风寒,没待多久就回来了。
“驸马吃好了吗?”
樱红颔首,“奴婢见驸马吃的同往常差不多,应当是吃好了。”
主仆俩走到后院,即将进主屋时,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
南宫云裳掀开一点缝隙,就见一名侍女与自家驸马相对而立。
“奴婢心仪驸马,想留在驸马身边伺候。”
玉竹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口,“哪怕只是当妾,或者只当通房也可。奴婢只是想靠驸马近一些。只要驸马怜惜,就算公主他日怪罪下来,奴婢也不怕了。”
“不是,她……”
樱红刚要出声,就被南宫云裳制止住。
屋内,陶初一始终未发话,只听玉竹单面陈词。
“也许,驸马您会觉得奴婢厚颜无耻。”
玉竹说着便哭了,“可是感情就是难以控制的,奴婢倾慕驸马已久,为奴为婢也要侍奉驸马。”
半晌,陶初一终于开口了。
“多谢姑娘厚爱,可你也知道的,我惧内。”
玉竹突然被噎了一下,但很快为自己找到了说辞。
“驸马是说,您是怕殿下怪罪,才不敢?奴婢可以当驸马的暗中情人,不叫殿下知道。”
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
陶初一语重心长道,“姑娘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