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无谢执玉的手笔才是怪事,不过惠岳敛起神情却又想起青诀在她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言。
“公主,以后可不好总将驸马爷向外推了。”青诀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虑,想了许久还是提醒道,“您与驸马爷现在浓情蜜意,一两次还算情趣,但驸马爷也是个男人,若做的多了,面子上过不去心中情分就被消磨掉了。何况驸马爷装病也是想与您亲近些,公主还是......”
惠岳闻言一愣而后又是一阵心惊,细细想来她竟没发现自己在谢执玉面前那些肆意随性。
她好似毫不担心谢执玉会对她生怒,并将他的包容视作理所当然。
现在的她与在宫中时简直没有半点相似,在宫中她行事都要顾虑许多,一句话品了又品,确认滴水不漏不会招惹祸端才能出口,哪里有发自己小脾气的时候。
惠岳是个聪明人,主仆多年青诀未说出来的后半段意思她也能想到。
若是没了情分,驸马自然可以在外边寻找柔顺合意的女子,自己却只能安守冷院,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却又难以反抗。
若是等到三皇子或是五皇子继位,她或许还有些底气,但现在坐在宝座上的可还是与她没什么交情的皇兄。
罢了,三皇子与五皇子都被他搞定了,自己作何讨嫌地去替他们做主。
“哦,那以后可不能再玩的脏兮兮的了,知道了吗?”惠岳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但两个小崽子的花脸看起来实在碍眼,她只能拿起茶杯拂拂茶盖,偏开视线不去看他俩。
这一个急转弯让两个崽子与谢执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姑母(夫人)这是信了他们的说辞?
三皇子心中欢呼一声,小马驹到手了!
他想乐又不敢乐出来,生怕姑母起疑让到手的小马驹在最后关头飞了。
只能用胳膊肘捅了捅还神游天外的知情人——五皇子,来共享喜悦。
喂,小马驹诶!!
我们明日就可以有自己的小马驹了!!
谢执玉不是小孩,自然能从惠岳神色中看出她应是知晓了实情,但怎么没戳漏此事与他生气呢?
不过他是个乐天派,管它什么原因,既然老婆面上没生气,他今夜就厚着脸皮再回房去住。
回过神的五皇子也陷入喜悦中,俨然有些变得痴傻。
嘿嘿,小马驹,嘿嘿.....
谢执玉连忙找了个借口将崽子们带出来,他怕再多呆一会儿惠岳改了主意,俩崽子再被套出话来。
才走出院门,三皇子与五皇子就黏在谢执玉身上,一边一个地抱住他大腿,仰头眨巴着透黑的圆眼,甜腻腻地道:“姑父,我们可是帮你过了姑母这一关,你可不能食言!”
谢执玉似笑非笑,刚刚五皇子差点演砸,他也得吓唬吓唬他俩才行。
“唉。”谢执玉表情变得愁苦起来,“最近乌龙吃的越来越多,没有谢二伯伯掏钱,姑父只能自己掏
钱给乌龙买吃的了。”
五皇子心干不妙,不是说买小马驹吗,怎么提起乌龙?
难不成姑父用人办完事就要把人甩到一边去吗!?
果然,姑父的后话又来了。
“小马驹可有些贵,这两日姑父怕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要不你们再等等吧,或是换个便宜些的要求?”
三皇子气极,委屈地道:“姑父怎么能骗我们呢!!”
“我不是骗你们,就是手头暂时不宽裕嘛。”谢执玉面露无奈,俨然是要与老赖看齐。
五皇子瞪大眼睛,怒道:“我们要去姑母面前告发你!”
“你刚刚差点演砸,想来你姑母已经看出来,你们去说也无妨了吧。”谢执玉面作沉思状道。
俩崽子刚刚为小马驹努力许久,等到要收取成果时小马驹居然飞了,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一般的心理落差,将两人气得再不想跟姑父好了。
五皇子见小马驹一事姑父好似铁了心地想赖账,怒气上涌红了眼,亮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冲着谢执玉大腿就是一口。
我们是天子的儿子,才不是好欺负的!
就算你是我们姑父也得为言而无信戏耍我们付出代价!
不愧是兄弟连心,五皇子刚张开嘴三皇子就知他要做什么,顿时眼睛一亮也使出自己米粒样的小白牙,准备送姑父个教训。
好在谢执玉手疾眼快连忙将两个小崽子拽开一段距离,不然今日他还不得多两个血窟窿回去。
都把孩子都得急了眼,谢执玉也不敢继续耍赖了,“我逗你们的,放心你们的小马驹跑不了,姑父可是男子汉怎么能食言,真是与你们玩笑几句。”
但谢执玉在两只崽子心中的信任已经被耗光,五皇子不被哄骗,“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带我们去买小马驹,兑现承诺!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要你好看!”三皇子也叉腰学舌道。
天都黑了,惠岳态度软化,谢执玉还等着回去哄老婆呢,哪能应下这要求,“今日天色已晚,卖马的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你总不好麻烦人家特意为您跑一趟吧。”
“且小马驹以后可是要陪你们一同长大的,不得好好挑选,看哪匹与你们最有缘吗?今天去匆匆忙忙地随便挑一匹,回来却发现不合自己意,不喜欢了怎么办?”
三皇子皱着小脸很是纠结,既怕这是姑父拖延搪塞他们的借口,又觉得姑父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要是等一夜姑父又变卦了怎么办?
五皇子人小但鬼主意特别多,眼睛一转,便其实昂扬地道:“你,将买马的银子交出来!”
他小身板挺得笔直,头也高高扬起,用稚嫩的声音不容辩驳地命令道,很有山大王的气势。
今日之事若想了结,先拿银子出来!!
银子到手便交由侍卫们保管,管姑父明日怎么想,只要银子在侍卫长们自然也能替他们办妥此事。
郑侍卫长也很有眼色,提着佩剑跨步上前,“
驸马爷,请吧!”
说着手掌向上一翻,面上混不吝的神情十足的兵痞子味,打劫这种事他们挺喜欢干的,若是驸马爷不从较量较量也未尝不可。
谢执玉可没有自己的私兵为他出头,双拳难敌众人手,何况他本也是逗逗小皇子。
“喏喏喏,拿去吧,我可不是什幺小人。”谢执玉早命人拿来的银票真派上了用场,成了他在侍卫包围中的赎身钱。
不过银子花的也不可惜,这可是给皇子送钱,多少官员都没有门道呢,哪像他他可是皇子堵上门来追讨着要孝敬呢!
虽离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还远,但是投资嘛,放长线钓大鱼!
郑侍卫长有些可惜驸马爷银子掏的这么痛快,他还是很想和驸马爷比试下武艺的。
但小皇子们看着驸马爷掏出的银票眼睛都要发绿了,他不好找茬,只能将银票收下拿给皇子们看。
五皇子对银子的购买力有些了解,没想到姑父一出手就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这可够好多人一辈子的活命钱了!
“怎么样,姑父够不够大方,一千两可够你们买到马商手里最好的小马驹了。”谢执玉神情得意,财大气粗就是这么爽!一张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俩还跟我对着干不?
五皇子嘀嘀咕咕地与三皇子科普着这是何等巨款,明白过来的三皇子也同样被姑父的大方震惊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给钱者就是大爷。
俩崽子就跟见着骨头的小狗一样又摇着尾巴凑了上来,一开口话音中好像浸过蜜,“姑父,你真好!爱你爱你!”
还抓着谢执玉裤腿摇着身子撒娇,让郑侍卫长不忍直视,您两位可是天潢贵胄,怎么见了钱就变小舔狗了!!
作为小皇子们的奉承目标,谢执玉则是笑得开怀,有趣,太有趣了。
......
用银子将崽子们打发走,谢执玉则是又回到惠岳院中,打算试探下惠岳态度。
进院时院中虽有不少侍女,但都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并无要替主子拦着他的。
守在惠岳门口的谢执玉也认识,青诀,惠岳身边最得亲近信任的侍女。
其实守门哪里用得上青诀这个品级的侍女来做,但她今日大胆进言,显然也劝说动公主,此时正盼着驸马爷送完小皇子还能回来,不在门口等一等她坐立难安。
青诀一见驸马爷出现在门前的身影就眼前一亮,看来驸马爷心中还是爱重公主的,当着侍女们面被赶出门去还能大大方方地回来。
她敛首行礼,心里盼着驸马爷与公主能再恩爱几年,起码也要让公主有个孩子再淡下去。
青诀与惠岳都是一样的悲观心态,男人嘛,在对他们如此宽松的世道中大多都会行不轨之事,或早或晚而已。
一路畅通无阻进到惠岳房中的谢执玉可没想到在青诀心里他就是迟早出轨的形象,若是知道估计也得辩驳一句,他守身如玉可不是外面那种随便的男子。
谢执玉进
门惠岳自然有所察觉,一路越来越近的行礼声,门扇被推开时的吱呀声,谢执玉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惠岳虽转过弯来,但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躺在床上向内侧身没有动弹。
被谢执玉戏耍一遭,眼下她是真装不出来贤良淑德地小意奉承他。
谢执玉大胆进来,见床上惠岳毫无动静便猜到是种无声的默许,走到床边五指一张,一只神态活灵活现的小金鱼儿便随着链子荡了下来,在惠岳眼前晃来晃去。
又是这一招!
难不成她生气就是专为要他这点东西不成?
惠岳气鼓鼓地看向谢执玉,察觉自己被他俯视很没有威严后便半坐起来与他平视。
谢执玉没想到自己带着礼物赔罪反倒又将人惹生气了,惠岳就看着他也不说话,怪吓人的。
弱小、可怜、又无助。
女孩子的心真是海底针,上次收礼物不是开开心心的吗?难道这回的礼物没送到惠岳心上?但也不至于这样看他吧?
“咳,公主可是不喜此物?那我再另寻些别的,您别与小人一般见识。”谢执玉虽则不懂惠岳气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低头认错。
惠岳拥着锦被语气平静,“你是不是觉着惹我生气也没什么,拿些翠羽明珠来便好?”
本来被青诀劝了一通,谢执玉肯来赔罪惠岳应该满足的,多少权贵公子连他这般都做不到呢。
在他们面前不乖顺的妻子,就算背后有家族势力只要不撕破脸皮冷着便是,有几家能为女儿婚内感情之事插手,等着小意奉承他们的女子不知几何,何必屈膝讨好谁。
可惠岳一见谢执玉就忍不住自己的公主病,在宫中十几年都没养出来的,嫁了人倒是显露出来。
惠岳恐怕自己都没察觉到心中对谢执玉的看法,她如此会审时度势,敢耍性子发脾气其实都是因为在她心中谢执玉与那些人不同。
不过这也都是谢执玉一点点惯出来的。
谢执玉的情商极限转动,觉着此话不能应。
“夫人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谢执玉万分诚恳,“我就是想向您赔罪,是我不该装病骗您担心,女孩子家不是都喜欢精巧的小玩意,您要是不满意,您出个主意叫我怎么陪罪都行。”
谢执玉不知死活地靠近惠岳,低声道:“就是别把我赶出门。”
惠岳被放大版的美貌震得愣了一瞬,垂下眼皮不敢与谢执玉对视,“事后赔罪不如当初就不做令人生气的事。”
“我这不是鬼迷心窍了嘛。”谢执玉说到这觉着惠岳也有些责任,嘟囔道:“夫人您也是,若是您再对我热情些,我也不至于想出装病这昏招。”
惠岳一听顿时粉面含怒,竟还有脸寻她的错处。
她拳头攥起,便冲谢执玉厚实的臂膀砸去,这混帐,她那仅此一瓶的香露是喂到他的狗肚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