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温辞玉心脏狠狠一抽,接着就看了宋琏一眼。
在看到宋琏眼中只有好奇和疑惑的情绪后,温辞玉否认:“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宋琏怔了怔,伸手指了指:“那你嘴上的伤?”
温辞玉终于意识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他说:“是我自己磕到了。”
宋琏恍然大悟,不疑有他,释然一笑:“我说呢,我还以为辞玉哥你一声不响瞒着我交了女朋友。”
“原来是磕到了,不过那痕迹确实好像亲破的,哈哈。”
温辞玉垂着眼睫,不说话了。
宋琏以为温辞玉是不喜欢被开玩笑,目光动了动,悄悄地又转了话题。
说起别的,温辞玉才又能偶尔跟宋琏说两句,只是气氛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好了。
好在之后休息完了,又继续排练。
中途温辞玉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宋琏不知道怎么跟flowers的队长周欢坐到了一起,两人都在笑,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
周围其他队员还散散站在四周,时不时附和两句,俨然把宋琏当成中心了。
温辞玉知道宋琏喜欢这个乐队,也知道宋琏是交际狂魔。倒也没打扰,就不动声色地走到另外一边的角落里坐下,拿着乐谱,继续看。
后来还是宋琏先发现温辞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怔了一下,倒也顾不上跟乐队成员聊天了,连忙起身走过去把温辞玉拉了起来。
“辞玉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进来了也不跟我说?”
宋琏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温辞玉淡淡笑笑:“我唱得有点累了,就想看看曲子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你要是想跟他们聊,可以继续聊。”
宋琏看了一眼温辞玉的表情,发现温辞玉眸光澄净,没什么不悦,放了心,就说:“我就是随便聊聊,当然还是以辞玉哥你为主啊。”
温辞玉想了想:“那你来看看这段需不需要改,我看你唱那么连续的高音有点费力。”
宋琏干脆地说了一声“好嘞”,就在温辞玉身旁坐下了,伸手搭着温辞玉的肩膀,凑过来看乐谱。
两人这边神态亲密地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对面远处站着的几个乐队成员也正在交头接耳。
周欢身旁那个鼓手捂着嘴,凑过来就低声道:“这还是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看到金丝雀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搞对象。”
周欢面不改色:“别人的事你少管。”
鼓手撇撇嘴。
周欢又说:“这两人条件都很好,以后说不定都会签进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这个时候议论人,知道么?”
鼓手心头惊了一惊,倒也真的不再说话了。
之后排练又进行了一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今天的排练就暂时告一段落。
·
离开录音室,回去的路上,宋琏终于憋不住心里那点话,神秘兮兮地就凑过来对温辞玉道:“辞玉哥,其实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个乐队好像在试探我跟他们公司高层有没有关系。还问我想不想签进来。我觉得这事有点神奇,辞玉哥,你那个朋友不会背景很厉害吧?”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一跳,立刻就问:“他们公司,什么公司?”
宋琏诧异,旋即又笑了:“华天啊,谁不知道flowers是华天的金牌乐队?”
温辞玉:……
过了许久,温辞玉摇了摇头,神色莫辨地轻声说:“我跟那个朋友关系没那么熟,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以前意外帮了他一次,他这次才这么帮我的。”
宋琏“哦”了一声,倒也没太遗憾,笑笑:“那就好。说起来也好笑,刚才……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倒弄得我像是马上要签华天的关系户,特别谨慎。”
说着,宋琏还感慨了一句:“要真是这样,那倒好了,可惜我没这个运气。”
温辞玉听出宋琏语气里对华天的向往,静了片刻,忽然问:“琏琏,你很想签华天么?”
宋琏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对,立刻就认真道:“我就随口一说,辞玉哥你不要多想,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厉害,不要为我浪费这种人情。”
温辞玉:“嗯,我心里有数。”
宋琏微微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温辞玉此刻的心已经完全飘到别处去了。
温辞玉现在只在想一件事——辜行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又支使动天丞的顾淳还能随意调动华天的资源?
他……又认不认识自己噩梦中那位侵犯了宋琏的华天总裁呢?
·
这天晚上,温辞玉罕见地主动联系了辜行宴。
辜行宴给他回了四个字。
【回家等我】
看着这四个字,温辞玉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情打车去了那套大平层。
他回来的时候,辜行宴还没回来,屋内窗帘窗户也都关着,漆黑一片。
温辞玉开了灯,又拿起遥控器打开自动窗帘通风。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水晶花瓶里的玫瑰有点焉了,温辞玉又去倒水给花换上。
后来他想了想,还去冰箱里拿了水果,切了果盘出来。
辜行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一个十分整洁干净的家,温辞玉正穿着米白色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音乐理论相关的书在看。
柔软黑发垂在前面,露出雪白清瘦的颈项和白皙的耳根,细细的银丝眼镜架在那张清润精致的脸上,给他平添一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面前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漂亮的果盘,一壶冰茶,茶壶上还凝着水珠。
辜行宴见到这一幕,深邃狭长的眸中不觉浮出一丝温和。
然后,他故意站在那没动。
温辞玉果然还是发现了他,怔了一下,就连忙合起手上的书,走了过来。
辜行宴淡淡一笑,顺势脱下外面的西装,递给温辞玉。
温辞玉接过西装正想去一旁挂上,忽然一条手臂从身后揽了过来,搂住了他纤细清瘦的腰肢。
温辞玉微微一僵,却并没有挣扎。
温热中带着一点微苦茶香的气息贴上来,辜行宴的薄唇停在温辞玉雪白细腻的耳侧,亲了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乖?”
温辞玉只觉得耳根微烫。
然后他垂下眼,就低声说:“我只是做点我该做的事而已。”
辜行宴剑眉轻挑,忍不住又亲了一下那漂亮如珠的耳垂。
“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嗯……”
·
屋内冷气开得很足,辜行宴脱掉西装外套后只剩下里面那件深黑色的衬衫,愈发显得肩宽腰窄,体态修挺好看。
他这会让温辞玉把他的袖口挽起来,就坐在沙发上,拿着银叉吃果盘。
吃了一会果盘,辜行宴忽然就直直朝一旁的温辞玉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温辞玉一颗心轻轻跳了一下,立刻就垂下眼。
辜行宴眸光微动,放下手中银叉,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温辞玉:……
男人也太敏锐了。
可他这个时候还没太完全想好要怎么说。
所以犹豫了一会,温辞玉只先说了自己想好的部分。
他说:“谢谢您今天给我安排的乐队和录音室,都很好。”
辜行宴:“还有呢?”
温辞玉:……
可宋琏的事实在是让他担心。
没办法,温辞玉只能抬眼看向辜行宴,措辞不太流利地说:“今天……去录音室的时候,那个乐队有人在试探我朋友,问他会不会签约华天。我想知道……这件事跟您有关系么?”
辜行宴微微一挑眉:“那是他们自己瞎猜,你别管。”
温辞玉怔了一秒,一时间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
半晌,他低低“嗯”了一声。
倒是辜行宴,意识到什么,又看了温辞玉一眼:“怎么,你希望你那个朋友签约华天?”
温辞玉几乎下意识就说:“没有。”
辜行宴:?
“连华天都看不上?”辜行宴故意说。
温辞玉神色愈发窘迫,迟疑了一下,他说:“我希望他可以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公司。”
辜行宴眸光微动:“但他似乎很喜欢华天。”
温辞玉:?
温辞玉没忍住,露出惊讶的眼神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这么径直道:“他今天主动跟乐队留了联系方式,可见还是想签华天的。”
温辞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宋琏是怕他用“朋友”人情,可自己又想签华天,才会私下联系乐队么?
他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正在出神,一旁辜行宴的嗓音又淡淡响起。
“你对华天有什么成见么?这是个很好的公司。以你那个朋友的条件如果能签华天,就算不大红,当个二线也是绰绰有余。”
温辞玉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看着辜行宴坦然平静的神色,他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您,您方便回答么?”
辜行宴:“说。”
温辞玉:“您……认识华天的辜总么?”
短暂的沉默后。
辜行宴:“他得罪你了?”
温辞玉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问他做什么?”
辜行宴这句话,更加让温辞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愈发后悔刚才一时冲动问出这个问题了。
还是辜行宴那双锐利的眸子在温辞玉略带窘迫的清润脸上逡巡片刻,忽然道:“你该不会是什么潜规则的小道消息看多了吧?”
辜行宴这个问话倒是解决了温辞玉的窘迫,迟疑了一下,温辞玉将错就错,默默点了一下头。
然后又很小心地说:“我可能是道听途说了,抱歉,不该问您这么愚蠢的问题。”
辜行宴剑眉蹙了蹙,又松开,最终,他神色古怪地伸出手,捏了捏温辞玉的脸颊:“你啊——”
温辞玉垂着眼,脸又微微红了。
这次是因为羞愧。
辜行宴盯着温辞玉这幅样子看了一会,忽然就问:“那在你心里,我跟那个辜总比,怎么样?”
温辞玉怔了一秒,老实答道:“自然是您好。”
看着温辞玉茫然又坦诚的眼神,辜行宴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是么?”
温辞玉轻轻“嗯”了一声。
辜行宴看着这样的温辞玉,终于没忍住,伸手一把将人抱起,抱在自己膝盖上坐着,就仰头去看温辞玉那清润的白皙面庞。
看了一会,他好整以暇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温辞玉的侧脸,说:“如果说我可以让你那个朋友签华天,你要怎么感谢我?”
温辞玉猛地怔住,然后就微微睁大眼,露出一点难以置信地表情去看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又补充了一句:“无论那个辜总如何,我保他。”
温辞玉嘴唇轻轻动了动,一时间被震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在辜行宴悠闲却暗藏锐利的眸光里垂下眼。
蝶翼一般的长睫轻轻颤动,似乎是在煎熬,似乎是在犹豫。
这期间,温辞玉脑海几次浮现出宋琏提起华天时那种憧憬且向往的表情。
青年带笑的桃花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这样就可以彻底改变宋琏的命运……
温辞玉薄唇微动,终于开口:“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无论您以后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英勇就义”的话,眸光猛地燃起一丝熊熊烈焰般的光,但这缕光芒里不光有着宝物尽收囊中的餍足,还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