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陈以年说一声,提前回去
走出电梯,KTV包厢内浓郁的烟味和炸耳的歌声终于散开些。
夏莓悄悄抬眼看程清焰,看不出来他情绪,于是勾起他指尖轻晃:“你怎么啦?”
程清焰垂眼:“你说我怎么了?”
夏莓想了想:“吃醋了?”
程清焰抬手用力拧了把她脸,低头碰了下她额头:“小姑娘怎么这么招人?”
“再招人也是你家的。”
夏莓想起他刚才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说明你眼光好呢。”
程清焰很敷衍地哼笑两声。
夏莓自顾自道:“我眼光也不错,毕竟我家阿焰也特别招小姑娘。”
“我家阿焰”四个字她还刻意咬了重音,“特别”两个字拉得长长的。
这回程清焰没忍住,终于笑出声。
他时常觉得夏莓会在一言一行中流露出来不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
本来他以为是因为夏莓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因此不入世俗,后来发现其实很多她都懂,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会很细致照顾到别人的内心。
所以更加宝贵。
KTV楼下摆了几张桌,围着塑料凳,几个男人在打牌。
纸牌在桌上被摔得啪啪响。
夏莓下意识看过去,便瞥见一头火红的头发。
温媛媛。
夏莓一愣。
她比上次在步行街见到那次更不一样了,大冬天的,她穿了件貂皮裙,胸前露了大半,化着浓妆,红发,亮晶晶的长指甲,还夹着烟。
之前温媛媛长得是有些娇纵小公主似的漂亮,但现在却只显得,媚俗。
旁边坐着的是庞屏,正在打牌。
温媛媛和他挨得近,前胸都快挤在他身上。
温媛媛显然也看到了夏莓,眼中登时冒出火。
“庞哥。”她娇声唤,眯着眼朝夏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于是庞屏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温媛媛在他耳边道:“庞哥,你之前可是答应我要给我讨回来的。”
庞屏咬着烟没说话。
程清焰已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拉着夏莓的手往外走。
眼见他们就走了,温媛媛拽着庞屏的胳膊晃,娇着声叫“庞哥”,一不小心还将他手里的牌滑出来两张。
庞屏骤然发怒,直接将所有牌摔在桌上:“老子打牌你吵什么吵!再这么吵就给我滚,妈的,牌运都给你叫没了!”
闻言,夏莓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温媛媛显然也被他吓了跳,眼中蓄泪,余光瞥见夏莓正在看她,于是眼里的泪又全部转化成恨意的利箭。
“行了。”
庞屏看她哭,温媛媛五官漂亮,尽管打扮得过于成熟而别扭,但哭起来还是能称得上一句“梨花带雨”的,语气总算缓和些,
“我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食言过?”庞屏拍了拍她脸。
温媛媛抬眼:“真的?”
“真的,等老子把这副牌打完,迟早的事儿。”庞屏搂着她的脸亲了口,“听话。”
夏莓跟程清焰走出KTV。
入冬,夜间更冷,程清焰拽着她手腕让她站停,低头将她的棉袄帽子拉起来,又重新围好围巾。
她就站在那儿乖乖让他弄。
鹅黄色的棉袄帽子,红色围巾,在这黑夜中色彩鲜艳,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程清焰心间一动,抬手扯了下她脸,笑了:“怎么了,不高兴啊?”
夏莓摇头:“温媛媛怎么会和庞屏在一起?”
以前和陈以年在一起时夏莓就理解不了,毕竟陈以年那样的花心性子,显然不会将姑娘放在心上,但好歹陈以年长得帅,性格不错,也会说些甜言蜜语,从不会干脚踩两条船的事儿,向来好聚好散,至少恋爱那段时间应该是挺快乐的。
但庞屏……
夏莓想到他刚才那副样子,哪里是对女朋友该有的样子,即便是对没关系的女生也不该那样。
“我只是觉得,她变化好大,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夏莓微微皱起眉,“是不是因为我上次推了她的缘故……”
“腿疼吗?”程清焰忽然问了句。
夏莓愣了下:“啊?”
腿上的伤已经结痂,只是今天走了一路,的确不太舒服。
“不疼,就是有点酸。”
程清焰在她面前蹲下,也不说话,干脆地往她腿上一拽,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莓莓。”程清焰背着她往前走,低声说,“每个人都会变的,人各有路,跟你没有关系,更何况那件事追根究底,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夏莓趴在他背上,想着他说的话,而后问:“那你会变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在不停变化的。”这是他自幼就明白的道理,程清焰笑了笑,说,“但我喜欢你不会变。”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似乎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就能让人相信。
夏莓心情好了许多,更紧地搂住他脖子:“我也是。”
晚风刮在身上有些冷,程清焰脖子大块皮肤露着,夏莓将围巾绕开一圈,给他也裹上:“你冷不冷?”
“不冷。”
“累吗?”
“不累,很轻。”
“那我们走回去好不好?”她轻声询问。
程清焰抬眼:“嗯?为什么?”
夏莓脸贴着他肩膀:“想你多背我会儿。”
程清焰笑:“好,那就背你回去。”
风吹来是冷的,但程清焰身上温热,夏莓愈发觉得最近这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从前她虽朋友众多,但很多时候又总是她一个人,直到程清焰出现,他好像不止是她的同学、朋友,也不止是她喜欢的人,
更像是家人,是事事照顾她的哥。
冬天深夜的街道寂静,寒风萧瑟,大家都已经回家,路上空荡荡。
程清焰就这么背着夏莓走在寂静的街头。
过了会儿,他说:“莓莓,以后不要一个人去KTV这种地方。”
“我一个人去这儿干嘛?”
程清焰笑了笑继续说:“要去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我和庞屏的确有些事还没处理干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夏莓顿了下:“刚才那些,你听到啦?”
“怎么,还想瞒我?”
“也不是。”夏莓声音有些闷,“就是怕你会不高兴。”
“不会不高兴,其实他说的一半都是对的,我跟庞屏之间没那么容易解决,但是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程清焰的声音有些沉,“我之前向你保证过的,以后的日子,我都会用我的身体、用我的血,守护我的公主快乐顺心长大。”
夏莓怔了怔,心间又甜又涩。
甜的是程清焰的爱,涩的是他一路走来的艰难。
“你干嘛这么严肃。”夏莓嘟囔,“我才不怕庞屏呢。”
“你和他不一样,你也想象不到这些人的恶能到什么地步,你太干净了。”
这不是夏莓第一次听到程清焰说她干净了。
在他们刚刚认识不久时,夏莓也遇到过一次庞屏,后来程清焰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你和他们也不一样。”夏莓说,“我觉得你也挺干净的。”
程清焰扬了下眉,没说话。
夏莓自顾自道:“毕竟,我家阿焰可是连告白都得红眼眶的呢。”
程清焰挑眉,不认:“有证据么?”
“在我心里呐。”
他笑起来,头侧过来,用柔软的黑发蹭了蹭夏莓的脸颊:“回家啦,公主。”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又是一次月考。
这回夏莓格外认真地准备了,唐青云给了她语文科目的各种笔记,她终于背熟了考试范围内的文言文和古诗,也熟悉了不少易错字词和病句,数学和理综程清焰也在基础题之上给她加深了一点难度。
两天后成绩出来。
程清焰意料之中的依旧是第一,又是遥遥领先于第二名。
夏莓习惯性从最后一张红榜开始找自己名字,却一直没找到,越找到后面心越是怦怦直跳。
直到程清焰喊她:“在这里。”
他站在布告栏中央的位置,第三张红榜前。
夏莓心跳得更厉害了,都不敢走上前,也不敢看,就这么站在原地问:“几名。”
他看着她,笑着说:“282。”
282名。
比上一次期中考直接提高了一百多名。
之前和老孟约定的是期末考考到前350名,没想到用一个月时间就超额达成。
夏莓原地愣了好几秒
(),才猛地兴奋地尖叫着冲程清焰跑过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下跳到了他身上,手臂环在他脖子上,他被迫躬下背。
“啊啊啊啊啊啊!程清焰!”她大声喊,“我是天才吧!!!”
周围一群也在看成绩的同学纷纷看过去。
于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全校都知道了夏莓月考考了282名的成绩。
老孟对此都不敢相信,拍着夏莓的肩膀连连说:“黑马,夏莓,你真是妥妥的黑马啊!”
夏莓能考这个成绩主要是数学和理综的基础分都完全拿到,而语文英语又特别拔尖。
英语146分,和一班的林匀并列第二,语文也考上了120分,作文分还拿了个年段第一,被语文办的老师们打印下来当作范文到处传阅。
学校贴吧里对此也轰动了。
[这是夏莓和程清焰恋爱石锤了吧?!]
[我以为他们谈恋爱会是程清焰跌下第一名的神坛,结果是夏莓成绩一飞冲天,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的了吗?]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夏莓脑子很灵光的,天天逃课玩,作业也不做,那英语都能140+,这是正常人能考出来的分吗。]
[我以为是学渣和学霸的恋爱,没想到最后学渣竟只有我自己。]
……
对此,夏莓有点飘了。
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可以冲一把清北。
做数学题时不甘心程清焰还是只让她掌握基础题,有些不满,主动要求:“我觉得可以提一提难度。”
“这块内容难,牵扯到高一的知识点,慢慢来。”
“我觉得你低估了我的智商。”
“……”
于是程清焰从练习册里翻出一道难题让她做。
十分钟后,夏莓放弃了,短暂的清北梦也跟着碎了。
程清焰笑了下:“急什么,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现在提高了100多名已经足够快了。”
夏莓懒懒地托着脸:“可是我想早点儿跟你挂在同一张红榜上。”
一张红榜上记录100名,要和程清焰挂在同一张红榜上就要考进前100名。
程清焰揉了把她头发:“迟早的事儿。”
*
最后一节课,夏莓做完了一张数学卷子,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唐青云给她的笔记,很厚的两本,之后就是期末考了,涉及奖学金,对唐青云很重要,这笔记她应该还要看,于是夏莓决定先还给她。
她上楼去文科班,正好碰到上节课在天台逃课打游戏的陈以年下楼。
“干嘛去,学霸?”陈以年问。
“学霸”两字说得调侃。
夏莓朝他打一记:“找你爱而不得的那位。”
陈以年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夏莓歪着头,笑盈盈看他,故意问:“一起去?”
他嗤笑一声,抬脚下楼。
正好转角口碰到一个女生,也是唐青云班
() 的,夏莓问:“同学,能帮我叫下唐青云吗?”()
“青云?”那女生说,“她中午的时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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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莓一愣:“为什么?”
“好像是她妈妈生病住院了,打电话来学校,她中午就急匆匆地走了。”
“严重吗?”
女生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一旁陈以年停下脚步,眉间渐渐皱起。
夏莓立马拿出手机给唐青云打电话,没打通。
陈以年想起之前生日那晚,唐青云说自己最近都没有带手机来学校。
他眉间越皱越紧,最后不知道是想到些什么,拔腿就要往楼下冲,被夏莓眼疾手快拽住:“你干嘛去?”
“我去医院看她。”
“是她妈妈生病,不是她生病。”夏莓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还没下课呢,你这翘课去看同学的妈妈算怎么回事?”
陈以年没工夫跟她解释,直接跑下楼。
夏莓愣了愣,被他这反应弄得也更加忧心,于是拜托女生将笔记放到唐青云桌上,也追着陈以年下楼去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
好在从前逃课经验丰富,她干脆利落地翻墙出校。
陈以年已经拦了辆出租车,夏莓也迅速坐了进去。
出租车朝着市人民医院开去。
医院门口人多车多,陈以年提前下车一刻不停地跑过去,风将他的校服都吹得扬起。
夏莓看着他这反应都懵了,等车开到医院门口,付钱也下了车。
此时陈以年已经找到唐青云。
她刚洗了水果出来,一扭头就看到陈以年,大冬天地他竟然跑得大汗淋漓。
看到她的这一刻,陈以年终于松了口气,喘着气手撑着膝盖弯下背,发梢往下滴着水:“你没事就好。”
“陈以年?”唐青云走上前,“你怎么会在这?”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唐青云摇头,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失笑。
陈以年知道她有先心病,大概是从别处得知了她中午着急慌忙来医院的事,担心她也会出事。
“我没事。”唐青云笑着说,“刚开始有点不舒服,已经吃过药了。”
“你妈妈呢,怎么突然住院了?”
“最近粥店里生意不好,我妈妈就去外面摆摊卖,碰到几个地痞流氓要钱。”说到这,唐青云蹙眉,“我妈妈没给,就被砸了小摊车,人从斜坡滚了下来,万幸不是太严重。”
“那些人抓到了吗?”
“跑了。”
陈以年眉目微敛,片刻后,轻声问:“你妈妈住院的钱,够了吗?”
唐青云一顿,浅笑:“够了,放心吧,谢谢你。”
正说着,夏莓也过来了,问清楚情况,他们一块儿去看了唐母。
这些天操劳,唐母刚刚睡着,唐父出去买快餐,也不在。
() “青云,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夏莓说,又拍了拍陈以年,“也尽管跟他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唐青云跟他们道谢,说“知道了”。
中途夏莓收到一条信息,程清焰的:[去哪了?]
“……”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现在这个点,学校刚刚放学。
[夏日草莓:在医院。]
[青云妈妈出了]
这一句话还没打完,电话就打过来了。
夏莓出了病房,接起,跟程清焰说了唐母的事,程清焰:“严重吗?”
“还好,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在那边等我吧,我过来接你。”
“好。”
刚挂断,陈以年也走出来。
夏莓侧头看了他一眼,说:“藏得够深的啊。”
陈以年抽出一支烟,没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喜欢人都写脸上?”
“……”夏莓懒得跟他争,“你回去了吗?”
“再等会儿。”
“行,那我先走了,你帮我跟青云说一声。”
“好。”
*
夏莓转身下楼。
医院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夏莓不太舒服地捏了下鼻子,尽量放缓了呼吸往外走。
在这时,她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担架推车推进来,一边喊着让大家让一让,夏莓抬眼正好看到担架上鲜血淋漓的女人。
她脚步一顿,像是被吓到,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
那模样实在可怕,担架上都被血染红,女人脸色苍白,看上去甚至让人怀疑这还有抢救的必要吗。
周围其他人也被这吸引了目光。
“哎哟,这怎么回事啊,出车祸了啊?”
“吓死了,怎么出这么多血啊。”
“看上去还那么年轻,真是造孽哦,父母要是知道了得伤心死。”
……
周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交杂在一起。
仿佛在拉扯着夏莓的大脑,记忆一瞬间回到过去——
去年九月份,她妈妈跳楼自杀的那一天。
公司破产,法院传单,整整料理了两个月才终于处理完,其实这件事并不会让夏莓突然变成一个没钱花的小孩,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还有几处房产,过日子不成问题,反正她平时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
所以知道妈妈处理好公司破产的一系列事情后,夏莓是松了口气的,甚至还想着,趁着这机会,妈妈可以闲下来休息休息,换个角度想也挺好的。
那天是高一开学第二天。
她来到新环境,跟陈以年分到同班,和同学们相处不错,心情也不错。
知道妈妈今天会去公司处理最后的一些事,她放学后就直接顺路去了公司,想着这一次,可以跟妈妈一起回
() 家。
跟妈妈一起回家,对她来说是难得的事。
她走到公司门口,给妈妈打电话,没人接。
夏莓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往里走,踩上台阶,公司的感应门自动打开。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极为沉闷的巨响——像是什么肉块砸在了地上的声音,“啪”地一声,声音很实。
夏莓脚步一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一刻真的如心电感应般意识到什么,没敢立马转头看去。
只看到、听到公司一楼大厅的人惊惧地尖叫,有人冲了出去,尖叫着喊“叫救护车”,其中还有人在喊她妈妈的名字。
一阵兵荒马乱,周围人来人往,尖叫声刺耳。
夏莓苍白着脸,始终没扭头看,只腿软地瞬间跌坐在地上,呼吸不畅,用力睁大眼,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她的妈妈,在这一天,在距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自杀了。
她记不清救护车是什么时候到的,只记得那天她哭得狼狈又窒息跟着推车往前跑时,周围人的议论和唏嘘。
“噢哟这孩子还在读书啊,真可怜,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哦。”
“出这么多血还能不能救回来啊?”
“要是救不回来这妈妈肯定是走得不放心,孩子还这幺小,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哭啊。”
……
夏莓跟着担架推车一直到手术室前才停下。
没多久,手术室门就被打开,宣告死亡。
失血过多,心跳已经停了。
夏莓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
很快,外公外婆也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有医生经过正好看到夏莓,就她红着眼眶掉眼泪,下巴都湿透了,可就是咬着下唇没有哭出声。
即便看惯生死,医生也于心不忍,走到夏莓面前,蹲下来,哄道:“小姑娘,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妈妈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振作起来,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守护你而已,她会在别的地方继续爱你。”
在医生的话语中,夏莓抱着膝盖,头紧紧埋下去,终于痛哭出声。
那哭声委屈极了,就像是孩童不加修饰和忍耐的嚎啕大哭。
医生在她的哭声中也红了眼,以为是自己的话安慰到了她。
但其实不是的。
那些大颗大颗掉落的眼泪都是因为母亲的去世,而那委屈至极的哭声却是因为夏莓在这些安慰和唏嘘声中,确定了一点——
她妈妈并不爱她。
所有人都说,孩子还那幺小,妈妈要是真的走了肯定走得不安心。
医生说,她会在别的地方继续爱你。
只有夏莓知道,她不会。
她是自杀的。
她根本就没想过之后她的女儿会怎么样,没想过她的女儿才15岁,才上高一,以后要怎么办。
*
程清焰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她愣愣地站在中央,脸色泛白,出了神,眼前没有焦距。
程清焰跑到她面前,微微躬下背,去看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地唤:“莓莓,怎么了?”
夏莓在他的声音中缓缓回神,又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指尖一动,只觉得刚才停滞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
程清焰又问了句:“怎么了?”
“血。”她讷讷道。
程清焰以为她是怕血,便捂着她眼睛将人整个抱进怀里,:“现在没有了,没事了。”
夏莓在他的怀抱中鼻子一酸。
她忽然呜咽出声,为了克制呼吸浑身都在凌乱地震颤。
程清焰浑身一僵,察觉到一滴滚落在他颈边的滚烫的泪。
她在哭。
安静几秒,程清焰手臂收紧,更用力地抱住她,低头埋进她颈间,他缓慢而认真地说:“没事了,我在呢,莓莓。”
随着这句话,夏莓张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而后,他听到她极为委屈的哭声,像孩童般,不再忍耐。
哭声破碎,夹杂几句含糊不清的“为什么不爱我”,语气愤怒又委屈。
程清焰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哭,只能隐约猜到个大概,他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抱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
“我爱你,莓莓。”
“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