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 59 章

  方子和是万没想到黎上竟如此轻狂,同时心里亦有些犯虚,但情势不容他隐忍:“还请黎大夫慎言。”伸手向旁,从随侍手里拿来竹拐。

  “我已经很慎言了。”黎上脚没停,仍在往楼上:“你是来找我们问木偶之事的,我这没什么可告诉你的,也没心思看你演,只想奉劝一句,我与我娘子不是东太山姚家。”

  凤喜一有点喜欢黎上这性子,笑目望着脸铁青的方子和,一口饮尽杯中酒。人活一世,总憋憋屈屈的,有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大堂里诸位,目送黎上一家消失在楼梯口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最后均望向还杵在柜台那的几人。六月一群东瀛人提着木偶在麻洋县袭击飞云镖局的事,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

  飞云镖局当家人宫允,话都放出来了,木偶就是杀害十禅镖局十位当家和隆齐镖局三位当家的凶手。黎大夫多精,他刚那话是明摆着怀疑西陵方家。提东太山姚家…咝,难道月河图被劫也是方家背地里搞的鬼?

  手里还拿着碎茶碗的青年,有点糊涂,下着腰凑近大哥,小声问:“木偶又出现了?”

  “你不是听见话了吗?”刀疤眼抓了把咸香豆,丢了一颗进嘴,两眼盯着方子和,神色中隐着奚落。他早觉方子和假了。

  “那咱们等会杀完苏玉芝,就去大望县瞧瞧。”青年松开碎茶碗。

  刀疤眼转过头:“你去杀苏玉芝,我跟后头给你收尸。”还杀苏玉芝呢?他们是打得过阎晴,还是经得住黎上毒?苏玉芝话都说明了,一命换一命,她要活。就是他有点想不通,阎晴怎么会欠苏九天一条命?

  “几几几位…”店伙计两手霍颤颤地扯着抹布挡在胸前:“你你们还要吃饭吗?”

  方子和强压着怒气,这个黎上…两眼看着楼梯,想着昨夜折损的一十六武士,腮边鼓动了下,放松紧咬着的后槽牙,冷然笑之,转身离开。

  “我们换一家吃饭。”

  “怎么走了?”紧张了许久的大堂,缓和了下来,响起窃窃私语。

  “不会是被黎大夫说中了吧?”

  “方家主咋就吞下这口气了?换俺要被谁如此这般地针对,俺肯定是要他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俺就撕烂他的嘴。”

  “那就更说明我子和兄心虚了,万一问了,黎大夫真拿出证据怎么办?咱们走南闯北的,谁不晓得黎大夫精得跟鬼似的?”

  “黎上说他和他娘子不是东太山姚家,啥意思?”

  “意思是姚家被方家戏耍了呗。”

  “这么说,方家跟那些东瀛人有勾结?”

  凤喜一给自己斟满酒,插了句嘴:“西陵方家不是一直以有后唐背景为傲吗?唐史,你们读过没?东瀛就是被大唐给喂肥的。”这一场,她站黎上。

  “您这么一说,还真有那味了。”

  “不是…”有人把话拉回来:“那苏玉芝咱还杀不杀了?”

  大堂沉默,铺子外磨蹭的掌柜又迎来了一

  波客。许是感觉不到腾腾杀气了,他引着客到门口,伸头朝里看了一眼,确定堂中客人不再绷着,便笑嘻嘻地抬手请客进门。

  “几位楼上坐还是楼下坐?”

  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有带兵器,虽一身匪气,但面上平和。一人指着之前苏玉芝坐的那桌,道:“店家,收拾一下,我们就坐那。”

  鲁东张三李四王一钱大?刀疤眼认出人了,他们怎么跑西边来了,难道也是为了杀苏玉芝?

  店伙计把桌子收干净,又擦了两遍。四人入座,倒茶大口喝水。解了渴,似才发现堂里少了点什么…眼睛瞟瞟瞄瞄,瞅着个面熟的,颔了下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怎么都不说话?

  边上那桌,因着到嘴的肉飞了,犹有些不忿,转头冷问:“你们也是冲苏玉芝来的?”

  胡子刮得很干净的钱大,露了莫名:“谁是苏玉芝?”没等回答,他又道,“我们是要去西蜀城。”

  “西蜀城最近除了苏玉芝被休,还有什么热闹?”刀疤眼好奇,没大事,这四个应不会跑上上千里路。

  又是苏玉芝?刀眉张三看过堂里的一众人:“我们去西蜀城不是为了凑热闹。但说到热闹,昨夜离此地不远的大望县绝对热闹得很。十几个东瀛人横尸荒地,大望县西头街边六摊化尸水印。我走近细看过水印,那里昨夜死的人绝对是百数起。”

  凤喜一笑了:“看来这次得要绝煞楼亲自动手了。”

  “绝煞楼?”钱大错愕:“你们说的那个苏玉芝上绝煞楼的挂牌了,值多少银子?”

  “价不低。”凤喜一转动着酒杯:“一千金。”

  “咝…”缺了颗门牙的李四看了眼坐对面喝茶的王一:“这价是真不低,苏玉芝什么来头?”

  “西蜀城暗文阁林家的大少奶奶,不过这是过去了。”一个髻上插铜扇的妇人说道:“日前她已因成婚七年无出被休。”

  “暗文阁?”张三诧异,他们这趟去西蜀城,冲的正是暗文阁。暗文阁,虽带个“文”字,阁里摆的也是字画,但真正卖的东西可跟“文”一点不沾边。林家是做暗器的。

  一千金…王一又灌了口凉茶:“凤族长刚说此次怕是要绝煞楼亲自动手…所以苏玉芝靠上靠山了?什么人?绝煞楼可不是好惹的。”

  刀疤眼手指指楼上:“也巧,苏玉芝靠上的也不是好惹的主。你们来晚一步,错过好戏了。”

  王一看着凤喜一。凤喜一望着酒杯里的酒:“好不好惹,你们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大望县木偶…还有化尸水。”

  钱大舔了舔唇:“谁?”

  “黎上、阎晴。”边上桌吃酒的人,心里舒坦了点。

  这两位…张三李四王一钱大互看一眼,把才生的念头给掐了。银子要挣,但也要清楚自个的斤两。

  见钱大眼神暗下去了,刀疤眼笑问:“鲁东也知道这两口子的厉害?”

  钱大哼哼两声:“建鲁东百草堂的银子哪来的,鲁东人都知道。至于

  说阎夫人…”张开右手挨个数,“潭中河七赖子、花痴和尚、三通教教主方盛励、不明来路的黑衣人、麻洋县一大串木偶、大望县中元夜,还有行事已规规矩矩的五色浑人。这些都是摆明面上的,暗里…多少人丧她手里,咱也不清楚。我只听说,她没把达泰看在眼里。”

  另,洛河城紫樱丘那块碑,到底是不是她立的?是的话,那密宗就是她伸手可得的。

  绝煞楼这回,怕是要开先例了。

  楼上一号厢房辛珊思点了菜后,见苏玉芝盯着她姑娘看,想了想站起身:“你父亲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玉芝喉间艰涩,双手抱茶碗:“您可以不认的。”毕竟她对外一直是阎晴,而非辛珊思。

  沉凝两息,辛珊思摇首:“我做过什么我很清楚,虽有苦衷也是逼不得已,但…该我负的责任我会负,且这件事也不是我一句抱歉就能了结的。”

  心中触动,苏玉芝抬手抹去滚落的泪珠,回视:“您跟我以为的不一样。”

  “檀易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辛珊思凝眉,压下鼻间的刺痛,抱拳:“多谢你的认可,也很对不住。”

  这样的一个人,她很难不认可。苏玉芝亦站起身,抬手回礼:“我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而且因为绝煞楼的挂牌,我暂时…也不敢回临齐。”她怕,怕她娘和两个弟弟拼死护她。

  辛珊思理解,请她坐。

  看苏玉芝坐下了,黎上便拉珊思也坐,问起话:“能说说你跟林家是怎么回事吗?”

  “要想解决事情,就得先弄清症结在哪。”陆爻给苏玉芝满上茶。

  虽难堪,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苏玉芝自觉嫁入林家七年,除了没给林垚生下一儿半女,旁的都做到位了。孝顺姑舅,和睦妯娌,爱护晚辈,侍奉夫君…她都快把自己的脾性磨没了。

  “九天前,我被林垚休了。”

  不是和离,是休了。辛珊思见她再次看向久久,不禁问道:“仅仅是因为没有孩子?”

  几人看她,苏玉芝嗤笑,眼泪又一次填满眼眶:“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该怎么说呢,“我与林垚的亲事是我祖父和他祖父定下的。自懂事,我就知道我有个未婚夫婿,我以后会嫁到西蜀城。因为临齐和西蜀城离得也不近,所以在商定婚期前,我与他就见过两回。”

  “林垚有心悦的姑娘?”风笑问。

  苏玉芝抱紧茶碗:“我怀疑有,但不能确定。在定下婚期前和成亲前,我与他单独相处时,都有直言问过。在我看,我与他的亲事,是长辈的一时兴起。他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可以与我坦诚。我不是非他不可。”

  “他说他没有?”辛珊思见苏玉芝点头,心里有了点猜测:“但成亲后,你发现他骗了你?”

  “我们成亲后,也过了几个月很…”苏玉芝张着嘴,迟迟才继续说:“他待我很好,但时常会出神。我生疑…是在成亲四年后,我娘家弟媳生了,我回娘家贺喜。在弟媳屋里看我侄儿的时候,弟媳与我小话,说想怀

  上…”移目看向黎大夫,“夫妻敦伦得注意时日。我当时心里一紧,突然发现每个月里林垚碰我的日子很固定,就在我月事后的两三天。”

  风笑低头喝茶,若真这样,苏玉芝能生出孩子才是怪事。

  余光瞥见风大夫的流露,苏玉芝心如刀绞:“我没有质问他,只是从那后多留意了几分。留意多了,我才慢慢觉出味,林家在防着我。在我爹没了后,林垚…就再没碰过我。三个月前,家里突然起了风声,说什么暗器谱被人偷偷描摹了…我当时还庆幸林家做事都背着我。

  没几天,风声就被林垚他娘压下了。平静了一月余…林垚离家几日,回来在外院休整了一日,便着人送了份休书给我。休书上,写得很明白,七年无出。”

  尺剑听得拳头都硬:“你就没去问问他?”

  “问了。”苏玉芝微仰首,紧抿唇,平复了十来息才开口:“他让我别叫他难做。那时我也顾不得脸面了,当着他一弟的面,问他为什么夫妻敦伦只在那两三天,问他是我生不出孩子,还是他不想让我生出孩子?如果是他不想要孩子,那就请他收回休书,我们重议和离。”

  陆耀祖点头:“你是个拎得清的好丫头。”

  苏玉芝难受,浑身都难受。她委屈,委屈极了,抽了口气,哽咽:“林垚污蔑是我描摹了林家的暗器谱。当时,我…我就想活撕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陆爻觉这姑娘多少有点傻:“你站在林家地界上,娘家又在好几百里外,你撕他做什么?他休你,你就收拾点盘缠,拿着休书离开。记住了…”指点点桌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那时被气得都快断气了,根本想不到这么多。苏玉芝两眼通红,抽噎着道:“我…我把林垚打伤了,林家将我扔出了家门,还…还当众斥我是毒妇。”

  “逞一时之气。”陆爻问她:“你把他打伤了,他养几天就好了。你带去的嫁妆怎么办,还要吗?”

  “应该好不了了。”苏玉芝掏出块巾子,擦了擦鼻水:“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对,我打他时,他没还手。我心想他不是不让…不让我生吗,那他也别生了,就…就趁混乱,一脚下去了…”

  这样啊…陆爻不替她懊憾了:“打的好。”

  尺剑拳头还没松开:“嫁妆还是得要回来。”

  “绝煞楼挂牌是怎么回事?”辛珊思问:“应不是林家挂的,林家该是得了信之后休的你。”

  苏玉芝也一头懵:“我被扔出林家后,本是打算回临齐的,可当天下午就听说有人使了银子在绝煞楼挂了牌要杀我。一开始我还不信,在我被林家休了的消息传开后,遭了两次偷袭,就信了。”

  怀中小肉团撅动,黎上低头:“对林垚心里那个人,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苏玉芝扯唇笑了下,道:“林垚大舅母娘家侄女,叫汪轻依,拜在峨眉七灵师太座下,比林垚大两岁,九年前离峨眉山嫁去了卞广城彭家。通云镖局出事,她夫君也在其中。去年年后,她夫君走

  了。”

  七灵师太,风笑听说过,但汪轻依他是真不知。

  黎上想着通云镖局出事的那几个,问:“她夫君是彭敏山?”

  “对。”

  黎上转头看向珊思:“汪轻依的爹是西蜀城老木匠汪柏盛的一儿子汪成,汪成娶的是兰川城韩家家主韩震的姑家表妹。”

  “你直接说她是韩震的表外甥女就行了。”绕来绕去,都快把她绕昏头了。

  “汪轻依确是韩震的表外甥女。”跟人倾吐了一番,苏玉芝心里没那么憋了:“彭敏山废了的信传到西蜀城的那几天,林垚嘴上怜他的汪姐姐,但两眼里的神光很亮。共枕几年,我还是了解他的,也看得出他在高兴。”

  有韩凤娘的事在前,辛珊思对兰川韩家成见很深:“汪轻依现在西蜀城?”

  苏玉芝摇头:“我没听说。”

  辛珊思再问一句:“林家暗器谱被描摹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点不知。”说起这个,苏玉芝只觉可笑:“他一家都防着我,我嫁到他家七年,就去过暗文楼阁两次。他家暗器谱由谁保管,放在哪个院里,我都不晓,怎么描摹?我描摹了,又有什么用?我苏家是开打铁铺的,但打的都是寻常人家用的刀、锄头、铁耙…”

  “可能在林家以为…”听到脚步声,风笑住了嘴。

  “让几位客官久等了。”两个店小一端着饭菜到厢房门外。尺剑起身开门,放他们入内。

  店小一很有眼色,饭菜摆上桌,立马退出去。闻到味了,黎久久眼神有了方向,小小的身子还往起拗。黎上把她稍微托高点。看到一桌花花绿绿的,小人儿嘴裹动起来了。

  辛珊思将人抱了过来:“她是不是饿了?”起身离座,“你们先吃,我喂喂她。”

  “我刚在楼下用了半碗饭,现在也不饿,你们吃。”苏玉芝嘴里苦涩,一点胃口都没。

  黎上跟着珊思出去了。尺剑门没带上,压着声告诉苏玉芝:“我们这趟正要去西蜀城。你若随我们一道,就只能回去西蜀城。”

  依陆爻,苏玉芝现在既不敢回临齐,那就去西蜀城。林垚废了也好没废完也罢,他在成亲后确是对不住苏玉芝。

  “想不想把嫁妆要回来?”

  苏玉芝愣了下,忙点头:“我嫁妆实在,近两千两银呢。”这两千两银都是她家铁铺一锤一锤锤出来的,岂能不要?

  “怕丢人吗?”陆爻倒茶。

  还能往哪里丢?苏玉芝垂下头:“我的脸皮已经被林家给剥了。”

  “林垚不是因你七年无出把你休了吗?你把事往大里闹,最好闹得所有人都知道,然后再将你跟林垚之间的事外宣。”陆爻教她:“先说你跟林垚的亲事由来,再讲你成亲前问林垚的话,接着谈成亲后…最后指责林垚、林家欺人太甚。一点必须点明,七年无出错不在你,是林垚有外心。”

  风笑补充:“林垚心里藏着人,成亲前对你不坦诚,成亲后堤防你,这都是对你的不敬重与欺辱。你要

  清楚你是一个原配妻子(),是林垚祖父指定的长孙媳妇▲()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是林家明媒正娶的。林家、林垚必须敬重你。”

  理,苏玉芝都懂:“原本我是想回临齐后,跟我娘家把事说明了,再寻林家掰扯的。只绝煞楼这出来得太突然,我…”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上绝煞楼的挂牌,“我何德何能啊?”

  陆爻决定破例一回,掏了三枚铜钱出来,起身放到苏玉芝面前:“你随手丢,我给你算一卦。”

  看了眼没什么特别的三枚铜子,苏玉芝抬眼望向那人。之前在楼下,这位说竹拐方子和的话还在耳边,她也不知能不能信?移目向坐门口的青年,这个最实诚。

  尺剑点头肯定:“他的相术,跟他的长相一样。”

  见苏玉芝看来,陆爻微笑,他含蓄浅笑时样子最好。

  收回目光,苏玉芝抓起铜子,手抬高点松开指。三枚铜子落桌上蹦跳了几下,落定了。

  卦象一目了然,但陆爻怕人不信,还是敛了神色,掐指算了起来。见他如此郑重,苏玉芝都生了紧张,害怕又有些期待。

  尺剑不明了:“你以前不是一丢就…”

  “被休不是坏事。”桌下,陆爻一脚踩上尺剑,面上仍正经:“林垚不但不是你正缘,还克妻。”再观她夫妻宫、子孙宫,夫妻宫虽还黑着,但子孙宫云已散,明显是否极泰来柳暗花明之象。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芝都露笑了:“不管是真还是安慰,我都谢谢你。”掏出一个银角子,“听闻相师算卦是不能不收银钱的,我没多少,你别嫌弃。”

  看她身无珠饰,几人就知她银子哪来的了。

  陆爻没推拒:“不是安慰,是你父亲救了你了。”这是实话,手点在上的那枚铜子,“祖佑。”同薛冰寕不一样,苏玉芝并非是得遇贵人。

  一刀正中心口,苏玉芝再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愧对先父愧对苏家。

  辛珊思喂好闺女,抱着她同黎上回了厢房,见他们还没动筷,立马道:“赶紧的。”黎久久又开始裹动小嘴,小嘴上还有奶·汁。

  “我来抱。”黎上从后掐住他姑娘的小肥腰。黎久久也乐得让爹抱,安生地躺在她爹的臂弯,两眼跟着爹娘的筷子走。

  吃了几口饭,辛珊思看苏玉芝平静了不少,便问:“你要不要给临齐去封信?”

  苏玉芝正想这事,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要的,我得把事情跟我娘说清楚。”

  楼下堂客,今天这顿饭都是细嚼慢咽,好容易听到下楼的声,一齐抬起眼。陆爻算了下,快走几步到柜台:“掌柜的,能不能抹个零,就六百五十文?”

  “行。”别说抹八文钱了,就是抹掉一百五十八文,他都没一话。今个百味庄没被砸了,都算东家赚的。

  因为要护苏玉芝,辛珊思提高了戒心。出了百味庄,见有马车来,顿足让马车先过。几人穿街道,往梵晴客栈。都到客栈门口了,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辛珊思一把将走在旁的苏玉芝拉过,回身顺带甩藤篮,打偏

  () 逼近的箭矢。

  趴在百味庄房顶的箭手未动,东西两向传来刺耳的蝉鸣,街道上的行人慌忙离散。

  捂着闺女小耳朵的黎上,看着坐在客栈大堂吃面的细眼中年,启唇道:“三蝉道人。”

  “咕咕…”吃面的细眼中年腹语两声,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搁下筷子,拽衣角抹了抹嘴:“黎大夫能叫出我哥三的名号,就是看得起我哥三。”站起身,剔了剔牙,“苏玉芝的价不低,我哥三日夜兼程赶了几天路都到这了,才听闻您和阎夫人管了苏玉芝的事…”

  街上没人了,蝉声也就停了。辛珊思东看,见一白衣黑襟口的中年漫步来,西看是一黑衣白襟口中年,再回头望一眼屋里那位。三人长得不像,但衣服都是黑白两色。

  细眼瞅了又瞅苏玉芝,愣是没瞅出她哪值一千金:“就这么罢手,我哥三肯定不甘心。”挪步到门口,冲黎大夫怀里的奶娃子咕咕两声,出了客栈,退身抱拳,“闻阎夫人大名已有一年余,今日还请阎夫人赐教。若不能赢得一招半式,那我哥三就不猎苏玉芝了。”

  三蝉道人扬名十多年了,苏玉芝吞咽。

  没的选择,辛珊思跨步向前。

  细眼见她动作,立马又强调:“赐教,切磋几招,点到为止。”老三说了,就这位杀木偶的劲头,她好像不喜欢留活口。

  “好。”辛珊思见百味庄大堂里的那些全出来了,不禁敛神,她也就便立个威,问细眼:“屋顶上还趴着的那个是你们的人吗?”

  细眼清了清嗓子:“我大儿子,跟出来玩的。”回头急道,“还不赶紧下来。”

  箭手立马翻身下了屋顶,呵呵笑着。

  辛珊思看了眼他的箭,转身向东:“开始吧。”

  白衣黑襟口的中年见她藤篮都不放下,有些气恼,嘴一鼓,身子前倾,脚尖一蹬,飞掠攻去。同时,黑衣白襟口和细眼亦亮起兵器。辛珊思在三人杀近时,点足而上,将藤篮高抛。

  三位道人使的都是双刀,他们虽非同胎生非亲兄弟,但默契十足。未杀着人,六刀聚首,没发出丁点碰撞声。辛珊思翻身出围圈,三人立时追击。

  辛珊思快上一步,攻向细眼,在黑白两襟口将她围堵前,寻到破绽一脚将细眼踹出三丈远。仰身避过一刀,绕着那刀一个回旋将白襟口踹离,同时一拐拐开反刀袭来的黑襟口。

  细眼杀回,她右手朝向站于百味庄门前的刀疤眼,运力一抓。刀疤眼被吸力拉得直往前冲,拿在手里的刀出鞘飞向辛珊思。

  三蝉道人抵近,辛珊思一把抓住刀柄,这回她不再一一击破。兵器激烈相撞,当藤篮落到四人头上时,辛珊思一个转圈,三蝉道人定住不动了。

  一直盯着的凤喜一,叉在腰上的手不由收紧。

  场面死寂。

  辛珊思左手接住藤篮,右手一转,将刀推向刀疤眼拿着的刀鞘。刷的一声,刀稳稳入鞘。刀疤眼退步,没注意踩着一人。那人痛得龇牙咧嘴,没敢发出一点声。

  三蝉道人,眼仁下移,看襟口。三人襟口拦心窝那,被切了条寸长的口子。不由庆幸,刚刚没莽撞。

  辛珊思抱拳:“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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