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亲自动的手啊。”()
冷酷又平静的叙述,仿佛漠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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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受到极端冲击的时候,大脑会为了自我保护而短暂地封闭起来,无法处理外界的信息,所以安室透在刚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好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呢?
然而幼驯染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出声,沉默地坐在对面,青年盯着茶杯里飘起的茶沫,目光没有焦距,那张陌生面孔的嘴角仿佛被谁用线吊住了,硬生生地往上提着,上半面孔和下半面孔组合在一起,充满了极不和谐的,吊诡式的悲伤。
安室透笑了一下,想牵扯嘴角却费力至极。
“不是吧……”
开什么玩笑。
“那家伙有那么多次前科!”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桌布,表情有些严厉冷肃,“你这么快就忘掉了之前的事吗?这样事情她早就已经做过一回了,而且那个时候有那么多人——不管是那边还是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得出来,这次说不定也是一样……以那家伙的恶劣,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欣赏我们这些人狼狈可悲的样子。”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尖锐,充满攻击性,急速的语调迫切地想要说服什么,证明什么,最后也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肯定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
“不一样的。”
顶着面具的青年轻轻打断他,眼神有些疲倦,半阖上眼睛。
不敢在有阳光的阴影下闭眼,因为那样视觉里会出现一片刺目的通红,无时无刻,瞬间把他拉回那天寒风凛冽的高楼上,顺着狙击镜头,他看见她躺在琴酒怀里,他不确定其中是否有自身记忆的加工,但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视线穿透了遥远的空间,和她的视线交汇。
他在她的眼神中看见了请求。
如同过往的无数次,他回应了她。
“京极理奈死亡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过尸体,中间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和我之前暴露身份的时候一样。”诸伏景光的声音逐渐潮湿,轻言细语道,“为什么这次就不行呢?”
安室透怔住。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握着一把尖刃捅向hiro。
哪怕手里的刀并没有柄,他的手掌同样也已经鲜血淋漓。
诸伏景光平静地说:“那次动手前她事先告知过我危险性,说虽然会尽力避开我身上的器官要害,不过还是有可能会死掉。其实这种事情不用说,我也明白,那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其他的更好的选择了,本来就已经穷途末路,就算死了也很正常,我也没有什么能怪她的,至少这件事上是这样。”
“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只要还有一口气能续上,心脏就能继续跳动,”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这条命,真是出乎意料的硬啊。”
安室透无话可说。
() 如果理智没有下线,现在应该安慰hiro,但各种各样杂乱的念头在大脑里肆意冲击,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在椅子的外包软皮上掐出一道深深的指印,就像摄入过量的□□,思维活跃得过分,没有一刻能够停歇,过去的种种像洪水来汛期,一波接一波地在闭目后浮现,让他应接不暇,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属于他自己的,熟悉的,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声线。
“你果然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个和他有着相同面孔的金发男人满脸克制不住的恨意,因为幼驯染的死而毫无顾忌地向她倾泻出比淬毒还要尖锐伤人的话。
“你天生就是没有感情的冷血生物。”
“还真是组织最忠心的一条狗啊。”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好好地活在世上?”
这是他说的话。
安室透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住。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他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那个时候她已经做下了赴死的决定……
他最后对她说出的话,竟然是希望她……早点去死。
金发青年伸手捂住双脸,痛苦且茫然。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大概是被鲜血染红了双眼,他真的以为是她对hiro动的手,无法控制住情绪,因为实在太痛苦了,所以肆无忌惮地向她释放出了所有的恶意。
也不是不失望的。
这世上已经有了那么多坏人,为什么偏偏要多一个你呢?
哪怕是其他人也好。
那时她是什么表情?他脑袋里的印象实在很模糊了,好像听见她说了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没说,拼命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脑袋就像被灌进了铅水,越想头越痛,大脑的自我安全防卫系统在竭尽全力地制止回忆复苏。
然而他忽然看见了被擦拭的光洁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他慢慢想起她那个时候看他的神情了。
有点诧异的,然后抿住了唇,目光里的光就像落日西沉,曲终谢幕,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同样的尖锐和嘲讽,直到面无表情。
那时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说不定是在想:原来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啊。
原来你那么恨我吗?
原来你想让我去死吗?
他的眼睛通红,抬手匆匆擦拭却什么也没擦到,眼球却极度干涩,什么东西都流不出来。
安室透这才想起,为了能更好地扮演卧底,眼泪这种东西早就被他戒掉了。
哭不出来,情绪都找不到宣泄口,口唇和皮肤微微发麻,他清楚这是呼吸碱中毒的前期症状,竭力平息情绪,又干咽了好几下,以此来遏制心慌气短的反应,却还是控制不住脑海里那些不自主的设想像野马一样在脑海里东奔西跑。
在他开口之前,她有期待过吗?()
不管答案如何,最狠的那一刀,最后都是他插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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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希望一切都是假的,但是。”
诸伏景光顿了顿。
“但是……”他张了张口,酝酿半天,最终还是低下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进了茶杯里,再也看不见痕迹。
“……但是。”
“被狙击的大口径子弹穿透大脑,除非秽土转世,否则不会再有任何复生的可能。”为了避免再出现上回被隐瞒欺骗的状况,尸体也被带回了组织,经过系统的检查,医生给出了绝对否定的回答。
“你也追火影啊?”
“要是闲得没事的话就去把日本首相干掉好了,少看集英社,把脑子都看坏了。”组织旗下所属的医生不耐烦道,“医生不是法医,不要把尸体检验这种工作也扔过来。”
“所以已经确认死亡了?”伏特加往前跟了几步,不死心地问。
然后得到了不耐的嘲讽:“如果你的眼睛没有瞎,脑子没出毛病,那就不应该问出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愚蠢问题——看,子弹跟我的手心差不多长,整个颅骨都已经碎了,连里面的……算了,反正收拾手术台的也不是我。”
“不会再有复活的可能了吧?”
负责处理的医生停下来,伸手指明方向。
“左转精神科。”
“……”
“如果还不确定,我把你脑袋爆掉试试看还能不能原地复活,怎么样?”
“……”伏特加努力争辩道,“她做了大贡献的。”
医生叹了口气:“理解你的悲痛,不过还是要讲究科学,请节哀。”
伏特加如实地将医生的话转告给了琴酒,只是从大哥的脸上,他不太能确定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但至少比把苏格兰,不,真正的野格酒尸体带回来的时候要好一点,那时的琴酒,连他都不是很想靠近,总感觉非常危险,连他这个从少年时期就一直跟随在其身旁的人都觉得有点莫名毛骨悚然。
无意中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东西……早知道就不过去了。
“大哥,理奈虽然中间是想差过一段时间,”他犹豫了一下,“但她心里最重要的肯定还是大哥,所以才会在听到fbi的阴谋后不惜代价地赶回来……”
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他听过很多次理奈故意叫daddy,或许声音可以模仿,神态和气质却无法伪装。
不知道京极理奈为什么会用和大哥有过交集的女人的面孔,伏特加个人更倾向于她们之间有过什么私下交易,或许是那个大姐头要求她这么做,搞不好是为了试探大哥,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尽管暂时不清楚两人目的,但是……
“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伏特加的怜悯心还不至于惠及所有青少年儿童,可是对于亲眼看着长大的京极理奈,还是难免有几分不忍在。
“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大哥之前还一直把理奈当成了另一个女人吧。”
那该多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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