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嘴唇颤抖,嗫嚅着,断断续续的音节飘出来。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馥馥怎么会不是馥馥?”
可惜梁砚行没发现他的异样。
探究过去的对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每个人的伤害防护机制,会自动美化当时的记忆。好在梁砚行不是当事人,单单从梁父的自述中,就能敏锐发现了很多问题。
“你怎么来了,你看到多少了?”是其中一个疑点。
还有一点是…
梁砚行问梁父:“你再好好想想,下水道爬出来的女人,你真的不觉得眼熟吗?”
“你不要看她们的脸,你就看她们的行动,听她们说的话。”
虽然梁砚行曾经撞见过现场,可他当时毕竟太小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他迫切的追问将梁父重新拉回二十年前的夏夜,那个暴雨落下时刹那的异样。
下水道爬出来的女人,痛苦地朝梁砚行求助,伸出了右手。
而他身边的“馥馥”,挽住他裤脚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小眉正是左撇子。
这件事情,梁砚行不清楚,因为他没有跟小眉近距离接触过,可是假装眼瞎的梁父,曾被小眉搀扶过无数次,所以很清楚她比起右手,更常用的手是左手。
为什么偏偏那个雨夜,雨水混淆视野?
接连意外冲击着梁父的理智,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直到梁砚行追问才猛然意识。
他的眼神放空,就像盲人一样摸索到梁母的床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摩挲妻子的指尖——两只手都有薄茧,但左手明显比右手厚一点。
因为小眉伪装梁母的时间,不过十几年,而她作为女佣小眉的时间却有足足二十多年。
梁父猛地丢开妻子的手,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缓缓低头看向地板,脚下不是卧室松木地板,而是本应该被毁得干净的井盖。
紧闭的井盖发出像海浪的声音,污脏的水拍打在馥馥的身上,她在他脚下求救。
“梁宸铭,你为什么要杀我?”
梁父吓得猛地一缩脚,井盖就被顶开了,露出馥馥流泪的半张脸。
近些日子,妻子表现出来的异样,原来不是生病吗?
梁父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梁砚行没有注意,他还在纠结自己的母亲和小眉是怎么交换的。
他自言自语,专注在分析线索上:“小眉出现得莫名其妙,还刚好知道怎么照顾生病的母亲,怎么想怎么可疑,我怀疑她不是加害者,就是知情者,又或者她刚好和母亲的情况一样,”
知道梁父的事情后,事情仿佛明了很多。
最让梁砚行开心的是,他的家人果然没有任何问题,从始自终的坏种只有小眉一个人。
梁砚行长叹,难得有心胸宽展的感觉,舒了一口闷气。
他转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沉默的父亲,却发现父
亲孤零零站在阴影处,脖颈头颅直愣愣的,眼神也好像放空一样的毫无焦点。()
他仿佛透过梁砚行,看着另一个人,可梁砚行转头,却只看到身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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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他疑惑问了一句。
“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我也不配做一个丈夫。”梁父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黑匣子。
梁砚行先是疑惑,等他看清梁父手里的东西后,急得喊了一句:“不要!”
“砰——”
枪声和梁砚行的哀求声,重合在了一起。
梁父竟然在房间里藏了指枪。
他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将枪口塞进嘴里,对着脑袋开了枪。子弹从口腔穿透他脆弱的大脑,最后落在墙上,带出一道泼墨式的血点。
开枪时剧烈的火光炸烂梁父的嘴巴,他开枪时瞪大的眼睛,也让花火落在上面,晶体自燃。梁砚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父亲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然后高大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父亲!”
梁砚行冲过去抱住父亲。
梁父的血喷涌式地从嘴里冒出来。深红得不像话。
他看着梁砚行,似乎有什么想说,可是火花炸烂了他的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
梁父无法承受可能亲手杀死自己妻子的真相,当初脚底踩着的水浪声和拍击声比枪声更响,从刚刚开始就在房子里游荡。
临死前,他似乎是闻到下水道的味道,却欣慰笑了一下。
早该如此了。
他就知道,他的馥馥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
梁父睁着眼睛,就这么包含负罪感地死去了。
梁砚行将父亲平放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做心肺复苏,却依旧无济于事。他将脑袋埋进父亲平静的胸膛,刚刚还能竭力控制的泪水,无所从地落在上面,浸湿西装料。
梁砚行睁着湿润的眼眸,看向不远处的罪魁祸首。
他们的动静那么大,可梁母却一直睡在床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怎么会?
梁砚行轻轻放下梁父的身体,让他睡得更舒服点,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梁母的床边。
他伸手撩开挡住梁母上半身的帘幔。
帘幔的阴影慢慢曝光在光亮中,先是露出梁母的胸膛,然后是脖颈。
梁砚行猛地掀开帘幔,看清阴影里的画面后,呼吸骤停。
——梁母,不准确说,小眉的脖子上面没有头。
睡在床上安稳呼吸的女人,只是一具躯干罢了。
看到这一幕的梁砚行,第一反应就是梁母的头不在这里,那她的头在哪里?
“糟了。”他看向窗外,担忧眼神追寻着什么:“弥什他们有危险。”
***
弥什正在和罗凡德讨论副本的线索,没留意到时间到晚上,也没注意到宴会客人都离开了。说着说着,她忽然感觉脚踝传来短暂的
() 刺痛。
就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口器穿透皮肉,拔出来的时候还会带走一块肉。
什么鬼东西?
民国的虫子这么凶狠的吗?
弥什低头一看,看清咬在她脚踝的东西后,彻底愣住了。
咬她的东西不是虫子,而是…一个人类的后脑勺。还真是鬼东西。
脑袋长长的头发随意铺在地上,凶狠的表情对着弥什看不到的地方,嘴巴死死咬在她的脚踝,连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饶是没看到正面,弥什也知道这颗头是梁母。
“妈呀,罗凡德!”弥什第一反应就是喊妈,虽然语气像主人喊自己的狗:“往我的脚踝砍一刀,有只鬼在咬我的腿!”
罗凡德低头一看,被看到弥什像在小腿上长了颗瘤子的脑袋,当即拔出武士刀做穿刺动作。“我能看到,你缩腿!”
弥什猛的一缩腿,罗凡德抽刀,朝这颗脑袋的正中间刺过去。
可脑袋的反应速度快多了。
又或者说,因为保留着五官,所以能听懂“食物”之间的对话。罗凡德武士刀刚落在头顶上空,脑袋咻地一下就往后退了。
一刀过去,在松木地板上留下刺痕,却只斩断了几根头发。
弥什立刻把脚缩回来,白洁花光的小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咬印,尖锐的牙齿割断毛细血管,牙印表层隐隐露出血迹,却没有到会流下来的程度。
弥什站起来,试探往前走了一步。
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自从有梁砚行和李豫成后,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弥什想要回档,却因为这颗会咬人的脑袋出现得突兀,她没来得及存档。
最近的一次存档,还是在跑马场剧情里。
可是让弥什重打一次主线,重新认识梁砚行进入梁家,她可不愿意。太费劲了。
于是弥什下意识想要喊李豫成,又想起这段时间他的失踪…不知不觉,快一个副本的失踪,不太像暂时离开的样子。
这是…
又离开她了吗?
他们为什么走的时候,都不跟她说一声?
屏幕外的李豫成看到弥什受伤的时候,急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拿着治疗道具却不知道怎么给她,紧接着,他就看到弥什的角色上冒出气泡…
那是角色没说出口的内心独白,语气低落地说:“怎么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
…
不是的!
李豫成委屈死了,他怎么知道几分钟时间,就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被拉下来了。
昔日李豫成抹黑不告而别的梁砚行时有多来劲,此时孽力全数回报在他身上——他也变成了不告而别的渣老公,居然留着电子老婆一人在游戏里拼命。
心疼死他了!!
李豫成打开玩家列表,戳戳显示还在副本里的第一名头像。内心咒骂:你特么给我动起来!不
要占着老公的名额不干活!
不玩游戏就把id让出来!
混账东西,别让他逮住现第一名是谁,不然…李豫成默默握紧拳头。
与此同时,罗凡德的联系人列表亮了亮,很快又进入陌生人私信模块,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大厅里,会咬人的脑袋缓缓升起,冲着弥什和罗凡德两人,扯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
双方碰面后,弥什终于知道先前看到梁母在门外,为什么脑袋的高度水平线那么高了。
因为这颗脑袋没有身体,他就仅仅是一颗脑袋。
当它飞起来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垂下,就像脑袋下还有半截身体,乍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异样——这估计就是为什么,静安寺主持即使透过门缝看向梁母,也没有发现门外的女人只有头,也为什么她只能用脑袋敲门。
“弥什,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交给我。”
罗凡德将两把武士刀拼接在一起,刀锋瞬间燃起火焰——来自亲哥哥的遗产使他实力变强,单打独斗对抗灵异的能力也骤然拔高了。
只要拔出武士刀,他就拥有第一名的战斗值,战无对手。
可惜罗凡德不知道,弥什也就更不清楚了。
炙热温度扑面而来,熏出弥什鼻尖的汗水,她呆呆望着罗凡德的攻击架势,截然不同的强势。
“不是…”弥什就不懂了:“咱们都是一起下的副本,你为什么变强那么多啊!”
是她弥什太摸鱼吗?
怎么就她还是引体向上都费劲的女大学生啊!
罗凡德一刀过去,梁母飘逸的长发立刻就着火了,她尖叫地到处乱飞,撞在家具上灭火。
就好像一个带火的篮球在大厅里乱飞。既危险又热烈,火花在空气中到处乱飞。
弥什为了躲避飘逸在房间里的火花,只能退到庭院里,站在空地上远远看着大厅里的战况。来自小腿的刺痛源源不断,疼得她不住发出“嘶哈——”的声音。
她低头想要查看伤势,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地面的一个洞上。
那是弥什买通工人,在填平下水道的时候留下的洞,表层也是薄薄一层泥土。只要弥什愿意,她随时可以一个人用铁锹挖开下水道,恢复回原先的模样。
而她的注意力落在洞上,不是因为洞的本身,而是…洞里有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下三白的眼睛,耷拉的眼皮垂下,遮挡大部分的眼瞳,让她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弥什凝视眼睛的时候,那只眼睛也很快发现有人看着她。
瞪得极圆的眼瞳,“咻”地一下看向弥什。
就这样,两人隔着薄薄的土壤对视上了。
那只覆着土色的眼球深深凝视着弥什,却什么都没做,仿佛只是好奇看了一眼而已。
“你…”
弥什开口,刚想说点什么。
忽然,眼瞳消失了。
…不对。她得快走!
眼瞳不是消失
(),而是…靠近了!
弥什拖着病腿想要迅速离开这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只腐坏的手却从土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脚踝。巨大力道在她的脚踝炸开,直接将她整个人向下一拖。
转眼间,弥什的小腿已经完全陷进土里了。
“罗凡德——”
弥什只来得及喊出这句,就被眼睛的主人拽进土里,跌进没有被填好的下水道里。
大厅里,罗凡德还在跟飞头对抗。
听到弥什的呼救声后,他立刻放弃攻击,转头朝声源处看过去。
庭院里空空如也,弥什…凭空消失了?
“弥什?”
罗凡德挥刀挡住飞头的利齿攻击,分心四处查看,却没找到能藏下大活人的地方。
大概是出于对弥什的担心,罗凡德的脑子难得好用起来了,就在慌乱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玩家第一名继承的无限女友游戏。
当他抚摸游戏人物的时候,弥什也有相应的反应,那会不会…
罗凡德一个走神,脖颈就被飞头啃住了,他毫不犹豫地挥刀朝向自己,把头颅和她咬着的肉,一并斩了下来。
鲜血肆流,却被黑色的作战服吸收的干净,除了下巴沾上点点血迹,其余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罗凡德连疼痛的表情都不会有,亲哥带给他的东西,不只有庞大的积分财产。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罗凡德的指尖轻点耳垂全息发生器,投屏立刻出现在眼前,赫然是弥什现在的模样。
她捂着伤腿,在下水道里似快非快地逃跑,在她身后,是一只头身相反的怪物。
“弥什——”
罗凡德心急,直接对着虚空大喊。
屏幕里的小人也很快有了反应,诧异的对话泡泡冒出:“…罗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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