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感温热,眼泪在皮肤上炸开的瞬间,容棠甚至有轻微的灼烧感。
他不自觉眨眼,视觉感官终于适应周遭昏暗的环境。
宿怀璟眼睛闭了起来,眼尾通红,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仍不受控制地缓慢滑落,有些落到他的下巴,有些则直接在容棠脸上连成水花。
一滴一滴,全都滚烫而真实。
灯下美人到了眼前,睫羽浓密,鼻梁挺翘,唇舌温热,如同卷着麻醉-剂一般一点点探进他口腔,极度温柔又不容抗拒地侵-占。
以温情麻痹感官、卷走苦涩的汁液,却又强硬而蛮横地不容容棠退后分毫。
手掌从胳膊移到腰间,屋外风微微、星光与尘光并行,出土的知了放肆地咏赞劫后余生,容棠却渐渐缺氧,眼前看见的场景逐渐变成一道道绚烂的光晕,快要产生溺毙的失重感。
他不自觉地张开嘴呼气,却给了宿怀璟进攻的信号,腰上的手一紧,两具身体贴得更近,容棠迷蒙中感觉到宿怀璟手掌移动,似乎想要从衣摆探入。
直到身前突兀地传来一道阻碍感,容棠才骤然回神,正要推开人,宿怀璟已经先一步放开了他,并主动往后退了半步,于是容棠抬到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怔怔然地望向宿怀璟,脑子仍处于一片发蒙的状态。
大反派眼眶红红的,甚至带着点肿,眼泪是止住了,但眼睛望过去还是可怜得要命,越来越像一只狗,嘴唇也红彤彤,裹着一层可疑的水光。
容棠愣了大半天,终于理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垂下手默默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
“……”
发育挺好。
起来得也快。
该夸他幸好退得及时吗?
但是……为什么哭着也能硬?
容棠觉得很是费解。
他甚至轻轻皱了皱眉开始走神,直到舌尖实在麻得厉害了,他才低下头,舌头在口腔里微微转了转圈,试图缓解那点涩然的麻意。
很离谱。
真的很离谱。
他当初在永安巷还担心给宿怀璟看到话本会带坏大反派,结果他当崽崽看的大反派本人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接吻都学会了。
而且,取向貌似出了点大问题?
容棠一晚上多了好多个疑问,这时候只想穿越回去,打死一醒过来就要找宿怀璟的自己。
因为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宿怀璟。
被强吻的人是他、被自己当崽崽看的人“冒犯”的也是他,可他却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跟宿怀璟交流。
他开始反思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容棠抿了抿唇,却又倏然觉得有些微妙的刺痛,被吸-吮过的感觉格外清晰,几乎是唇瓣相碰的瞬间,大脑就不受控制地做出了记忆回溯。
容棠立马微张开嘴。
那点被汤药激发出来的苦意跟烫觉全都被
另一种更加隐秘的涩感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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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有些懊恼。
他好歹是个大学生,又平白多活了两辈子,生活阅历加起来比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体大反派不知道多了多少,竟然……竟然被他吻得完全招架不住,甚至觉得腿有点软。
可他刚想骂人,对上宿怀璟那双哭得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的时候,别说骂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本能地想哄他。
可这不应该,他应该问宿怀璟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举动,又为什么会对着自己硬-起来。
但他问不出口。
容棠咽了咽还没来得及分泌、并不存在的口水,犹豫了一瞬,张口:“宿——”
“棠棠。”宿怀璟打断他,声音一如往常,温柔和煦,只在深层的地方裹着点常人难以察觉的哑。
容棠微怔,抬起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起生理-反应的地方,只盯着他的脸。
宿怀璟弯了弯眸,笑得很是我见犹怜,做个相当不恰当的比喻,他若去了虞京风月楼,怕是会引得全京城的火山孝子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谁舍得他哭呢?
凤眸嫣红,肤若春雪,被暖黄的烛光一照,是个人都要为他心动。
容棠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就想移开视线,宿怀璟却问:“棠棠讨厌我吗?”
“?”
容棠费解,沉默了一瞬:“为什么这样问?”
他自觉自己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却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宿怀璟的心事,他眸子轻眨了眨,睫羽投下一片阴翳,生来就应骄傲的头颅微微往下低,瞧着一副很沮丧的模样:“那就是讨厌我了。”
容棠:“???”
他讶异异常,却听到宿怀璟睁着眼睛颠倒黑白:“若是不讨厌我,就不会问我为什么。”
容棠:“……你正常一点。”
宿怀璟眨了眨眼睛,似乎真诚困惑:“我哪里不正常吗?”
容棠:“……?”你哪里正常啊到底!
他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宿怀璟便也跟着他往下看,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反倒很是坦然地反问:“棠棠觉得这不正常吗?”
容棠别过脸,没吭声,虽然他很想点头。
宿怀璟却看起来愈发困惑了,不依不挠地走到容棠面前,认真问他:“为什么不正常?”
容棠刚刚被他亲得有些缺氧,来不及做反应,只觉得手脚都软,而今想走走不掉,被人堵在厨房里逼问,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温度在上升。
“哪里……正常了?”他艰难反问。
宿怀璟自然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喜欢你,我与你接吻会起反应本就合乎人理伦常,如何不正常?”
他说着甚至往容棠身下望了一眼:“棠棠这般才不正常,不过你身子弱、常年服药,确实难以动情,我不怪你。”
难、以、动、情。
你还真是委婉的说法呢!
容棠脸都涨得有
() 点红,抓住他话语里最大的问题,强调:“假装的丈夫。”
宿怀璟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表情却依旧无辜,反驳:“拜过天地、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夫妻。这是棠棠亲口说过的话。”
容棠一时语塞,开始暗暗在心里骂柯鸿雪,好端端地引他说这话做什么!
呐!被大反派抓到把柄了吧!
他皱了皱眉,强硬道:“前提就是各取所需,假装的夫妻,你同意了的。”
“我反悔了。”宿怀璟轻声回。
药炉里的柴火一点点燃尽,喝干的药碗放在灶台上,所有的痕迹都在逐渐消散,便连空气中的药草甘苦气味也很快就会随着过往的风消散不见了。
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好似没有任何见证,可是木窗棱里飞进来一只白蛾。
容棠一下哑口,怔怔地望着宿怀璟,企图刚刚只是幻听。
宿怀璟却又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我后悔了。”
喉间有些涩意,不知道是不是刚喝下去的汤药反了上来,容棠一时分辨不出来。宿怀璟很难得地没有牵过他的手,而只是站在原地,缓慢又认真地说给他听,非要他明白:“容棠,我后悔了。”
容棠愣住,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
“我不想跟你做假夫妻,我也不想慢慢等你喜欢我。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我就当你对我一见钟情,如今换我对你日久生情,你也接受,好不好?”宿怀璟轻声问他,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容棠找了很久的思绪,只觉得从今晚踏进厨房的那一步开始,就有什么偏离了轨道。
宿怀璟隔着药炉让他别过去,他应该听话的。
他以前分明都很听话。
容棠滚了滚喉结,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理智,他后退半步,与宿怀璟拉开距离,抬起眼睛借着烛火的微光看他的眼眸。
飞蛾飞过两人头顶,正转着圈地试探蜡烛的温度。
容棠问:“为什么?”
“你想听什么答案?”宿怀璟轻轻笑了一声,手指垂在身侧,习惯性放在腰牌的位置,问他:“棠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是不相信,还是想让我亲口再说一遍?”
-“我好看、聪明、温柔、耐心、体贴……棠棠不喜欢吗?”
-“越来越喜欢棠棠了。”
-“你只要开心就好。”
-“……”
一字一句,不是假装,不是演戏,说的人有心,听的人无意,到了此时此刻,才恍然串起珠链,方知言行俱为真实。
宿怀璟向前走了一步,稍稍消解了一些刚才因容棠后退激起的躁郁。
他依旧温柔,眼眸深情得只能看见他一个人:“棠棠,我说我喜欢你,可你每次都不相信。”
他说:“我原本觉得我能慢慢等你相信,你比我还大两岁,不至于一直不开窍,可我现在不想等了。”
“我们是夫妻,我的名字入了你家族谱,就写在你旁边,日后便是都死了,也是要合棺同葬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呢?”
飞蛾飞进烛芯,翅膀霎时生起一缕白烟,弱小的生灵惊慌逃窜。
宿怀璟微微歪头,很是困惑地望着容棠的眼睛,执拗地要他给一个答案。
容棠愣了许久,艰涩道:“我活不长。”
宿怀璟轻飘飘地说:“我给你陪葬。”
容棠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宿怀璟伸手,再一次将他的手攥进了自己掌心,红着一双眼框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做,若是上天眷顾,你陪我到那时候,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给你陪葬;若是……天道实在厌弃我,连这一点点请求都不允我,便辛苦棠棠在地下等我些时日,待我忙好了再去寻你,我们牵着手过奈何桥。”
屋外风声愈发的大,似又有雨水将至;屋内烛光闪烁,飞蛾焦了半只翅膀,却仍是不知悔改,再一次撞了上去,直到化成灰烬。
容棠胸膛里心脏剧烈地跳动,像是要将他撞死一般。
他怔在原地很久很久,终于也哑了声音,问:“宿怀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宿怀璟轻轻笑了一笑,少年人长开,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宛如月中仙。
他微微低头,攫住容棠唇瓣,轻之又轻地啄了一下:“知道。”
“我在求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