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你们也配姓朱!
听到朱翊钧在抱怨,朱宥桴连忙解释:「殿下仁德,厚待诸藩宗亲。只是这些人养尊处优,自视太祖子孙,不事稼穑,非商不工,自然只想着入仕途,做轻松事。」
「呵呵,入仕途,做轻松事?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随便给个官阶,发俸禄养着他们,孤何必大动干戈改制藩宗制?
大明的官,越来越不好做,需要做实事,还要跟同僚斗心眼,他们有那个实力吗?」
朱翊钧顿了顿,继续说道:「孤调查诸藩宗亲的现状。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者,不过十之一二。其馀过半衣食无忧,还有近半是穷困窘迫。
孤改制藩宗,绝未想过一改了之,不顾十万宗亲们死活。
孤多次召集少府监丶太府寺丶太仆寺主官,还叫富国银行丶汇金银行丶顺丰社丶平安海运保险社丶兴瑞祥丶德盛茂丶联盛祥丶渤海钢铁公司丶太原钢铁公司丶滦河煤矿等工商企业东家丶大掌柜到西苑。
一起讨论安置诸藩宗亲们的事宜。说是要他们自食其力,减轻百姓负担,但孤总要给他们谋一条出路,保一家老小无虞。
结果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朱宥桴也知道诸藩宗亲都是一身臭毛病,屁本事没有,却仗着自己是龙子龙孙,必定是国家栋梁,出仕做官还要经过考试都已经委屈他们了。
可他们就不想想,读书做官,你们哪样在行?只不过投了个好胎,就忘乎所以然。
知道归知道,但朱宥桴还是帮这些宗亲说些好话。
「殿下仁高德厚,这些宗亲毛病不少,也有不少人不识好歹,还请殿下多给他们一些耐心,他们总能体会到殿下的苦心的。」
朱翊钧摇了摇头:「孤的耐心是需要钱粮的。原定只发三月禄米,因为众臣上疏求情,又延发了三个月。于是诸藩宗亲就觉得拿捏住了,以为朝廷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他们。
呵呵,国库的钱粮是有限的,孤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既然好生讲道理不听,孤换个方式给你们讲道理。」
朱宥桴听得心里开始发寒。
他进京也有些时日,也听说过太子殿下讲道理的新颖方式。
有心想再劝,可是不敢开口了。
那些宗亲既然有恃无恐,那就让他们尝尝太子殿下的厉害。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护卫的方良走近来,向朱翊钧轻声禀告了一句。
朱翊钧翕然一笑,「这么巧啊,那就请过来,都是宗亲,难得在这里遇到。」
「是!」
过了一会,两人被引了过来,在亭子里行礼。
「臣秦藩隆德郡王朱敬熔/晋藩暂摄藩事丶奉国中尉朱慎镜拜见太子殿下。」
「两位宗亲请坐。荣藩永定郡王,你们认识吗?」
朱翊钧随意地指了指朱宥桴。
朱敬熔笑着答道:「臣等认识,臣等在太学宫宗室学习班遇到过永定郡王殿下好几次,还同课室两次,一起参加过两次批评和自我批评总结会。」
朱慎镜心不在焉地陪着一起笑了两声,悄悄看了一下身后,看到自己和朱敬熔带来的十来位护卫,被引到另外一处歇息,那里有木屋挡住,看不到。
好!
等时间一到,这些护卫就按计划发作,制造混乱,自己和朱敬熔再在一旁煽风点火,乱中添乱。埋伏在外围的伏兵趁机杀进来。
大事必成!
他的目光又从亭子周围方良等十馀位护卫身上掠过。
无德太子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怕死谨慎,真是亏心事做多了!不过也无妨,等到自己的伏兵杀进来,这些护卫的反抗都是徒劳无用。
朱慎镜收拾好心情,把注意力转回到朱翊钧,他嘴角微翘,显得十分自信。
朱敬熔继续说道:「今日我与老十九相约在南苑里游玩,不想遇到殿下在这里,于是赶紧前来参拜。」
朱翊钧哈哈一笑,「孤今日也是难得来南苑一趟,想不到遇到两位宗亲。巧啊。」
朱敬熔指着不远处高高升起的热气球,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热气球。」
朱翊钧淡淡地答道。
朱慎镜在一旁突然说道:「这么大个东西,想必耗费了不少钱粮吧。」
「永定王,你兼任气球组主管,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朱宥桴连忙答道:「臣接手之前,已经立项十一个月,花费银圆六千七百五十六圆。臣接手三个月,花费银圆三千一百一十六圆,其中开支最大的是更换气球材质,支出」
朱翊钧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永定王,不是让你在这里报帐核销。」
朱敬熔掏出心爱的西洋货怀表,看了看时间,给朱慎镜递了个眼色。
朱慎镜连忙说道:「臣有谏言呈上。而今国库困窘,诸藩宗室禄米一减再减,殿下却耗费巨资在这奇技淫巧上,臣等无比痛心。
臣恳请殿下明祖训丶循祖制丶崇天理丶尊名教丶行仁政丶布德治,亲贤臣远奸佞,自然朝纲稳固,天下大兴,四海宴清。」
朱翊钧开始还认真听着,听了一句,忍不住想笑,可还是忍住了,等到朱慎镜郑重其事地说完,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朱宥桴在一旁忿忿不平道:「热气球有大用,行军打仗,巡视边疆,可了望千里,洞察敌情。」
朱敬熔在一旁说道:「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穷兵黩武,焉能永保大明江山。」
朱翊钧笑得更开心了,捧腹大笑。
朱敬熔和朱慎镜愣住了,我们这么严肃地进谏,你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昏君,果然是昏君!
昏庸无德的戾太子!
我们废太子丶还政皇上的举动是顺应天命,是利国利民的善举!
朱宥桴也被朱翊钧突如其来的笑意,搞得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他。
朱翊钧摆着手,边笑边说:「我一般是不笑的,实在是忍不住才笑的。太可笑了,看着你们两人一本正经说着海公该说的词,孤觉得太滑稽了。
就好像两只嘴角还滴着血的恶狼在跟孤说,小羊羔羔这么可爱,我们怎么能吃它!哈哈,太搞笑了!」
笑点在哪里啊!太子殿下!
你的笑点真是让我们捉摸不定啊!
朱敬熔和朱慎镜对视一眼,这个无德太子不仅是昏庸,还是个傻子吧。
他是怎么擅权专国的?
这样的货色都能架空皇上,压制百官,看来朝堂上这些文武百官也尽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朱翊钧能做擅权太子,我们未尝不能做个专国藩王!
再进一步,他家的皇位都是从侄儿手里抢得,我们未尝不能有德者居之!
越来越有盼头了!
朱翊钧笑完后,正色看着朱敬熔和朱慎镜。
「你们两位,孤非常了解。锦衣卫和东厂,关于两位的文档,厚厚地一迭,你们俩的身高还要高。
抢占人家妻女;放高利贷逼得人家家破人亡;想买人家房子不得,就放火烧屋,结果大火蔓延一条街,烧死百姓上百口
坏事做绝,罄竹难书!可以说你们两个,除了长得还有点人样,是一点人事都没做。」
朱敬熔和朱慎镜脸色一变,眼睛里透出狠厉。
「你们俩有脸说天理,有脸说德,有脸说贤吗?这些字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种侮辱。」
朱敬熔和朱慎镜脸色铁青,尤其是朱慎镜,性子暴虐,被朱翊钧说破丑事,脑子一热,猛地站起身想逞凶。
刚站起来,一只大手压在肩膀上,如泰山一般往下一压,压得他双腿一软,又坐回到椅子上。
他转头一看,发现四位护卫分别站在自己和朱敬熔身后。伸手把自己压坐下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护卫,孔武有力,冲着自己一笑,比哭还要难看。
「你们俩,还有你们宗社党的那些货色,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真是宗室的败类。你们投胎姓朱,真是家门之大不幸。」
朱敬熔和朱慎镜脸色铁青。
完蛋,被发现了。
可是我们做得如此隐秘,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难道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朱翊钧从两人脸上的神情似乎看到了他们心思,呵呵一笑:「你们俩,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多读点正经史书,少听些话本。
你们真以为关上门就是秘密议事,躲在屋里商议别人就不知道了?真以为篡权只需要摔杯为号就可以吗?
史书都是后人粉饰过的,里面所写所言都不一定可性,更何况只知道卖爽点,拉情绪的话本,你们也信!
看来你们不仅读书少,智商也有问题。看你们谋划的这些事,为了配合你们的谋逆大业,锦衣卫和东厂,那麽多聪明能干人,看把他们为难成什么样子。」
朱敬熔和朱慎镜还有些糊涂,太子殿下说得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朱宥桴却听得心头一动,
孤给了他们机会,可他们不珍惜啊!
既然好生讲道理不听,孤换个方式给你们讲道理。
刚才太子殿下说得这两句话,还历历在耳。
宗社党的种种举措,朱宥桴也听到过传闻,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玩得这么大!
蓄死士丶藏伏兵,摔杯为号,弑君谋逆!
现在朱宥桴更明白,没有太子殿下暗中指示锦衣卫和东厂暗中配合,宗社党那群废物也玩不出这么大场面。
朱敬熔和朱慎镜也意识到不对,开始预备方案,噗通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臣等愚昧,臣是被保定王朱珵坦胁迫这么做的。臣等赌输了钱,被朱珵坦胁拿捏住把柄,才做下这滔天大罪,请殿下恕罪。」
「知道孤为什么选定你俩吗?」
朱敬熔和朱慎镜抬起头,狐疑地摇了摇头。
「你们俩半路出家,天上砸馅饼,才捞得王位。其他王爷,从小有王府先生教诲,知道有些事是万万不可做。
你们不一样,在你们无知的念头里,还以为这谋逆是玩过家家啊,磕个头,求饶两声,然后孤就看在你们都是太祖子孙的面上,放过你们?」
朱翊钧话刚落音,听到周围响起滑膛枪的声音。
彼此起伏,却十分整齐,就像是一排排士兵从容不迫地向敌人开火。
随着密集枪声响起,朱敬熔和朱慎镜脸上的肉在不停地抖动。
「看到那个气球没有?你们嘴里的奇技淫巧。上面有三人,拿着望远镜,整个南苑都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你们的伏兵藏在哪里,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再把讯息传了下来。
锦衣卫和京营的兵,早就悄悄把你们的伏兵分开包围了。」
真得全完了!
朱敬熔和朱慎镜瘫软地坐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宋公亮带着一队军校走过来,禀告道:「殿下,逆贼被击毙一百四十六人,击伤二百一十三人,俘虏三百五十七人,无遗漏网」
「好,这出戏演完了,孤也该回去了。」朱翊钧起身迈了两步,转头看到被四位军校拿住的朱敬熔和朱慎镜,忍不住走上前,右手指在他们额头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你们踏马的也配姓朱!猪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