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只是一脚。厚实的铁锁被直接踹断,大门轰然弹开。
男人的力道实在太大,金属门得撞到墙壁后,把手甚至直接撞裂墙体,深嵌其中。
蝙蝠侠反应很快,他把神眷往身后一拉,披风扬起,挡在了两人面前。
“老板,你考虑得如何了?”金发男人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走进房间。他黑色的眼里带着一股恶劣的兴味,就像人类观看斗鸡比赛,似乎在他的眼里,房间内的三人都是低他一等的劣质物种,是他随手取乐的玩意。
企鹅人努力地吸气收腰,试图将自己完全隐藏在蝙蝠侠身后,奈何他的肚子实在太大,挣扎半天,他总觉得“厨师”的目光仍在自己的腰腹上游移不定,像是厨师拿刀比划要割取哪个部位。这种感觉让企鹅人既厌恶又恐惧,他下意识把神眷扯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英雄并列,总算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企鹅人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闭嘴装死。
没有听到企鹅人回答,男人挑了挑眉:“那就当你拒绝喽?”
“还是拒绝好啊。”男人姿态优雅地鼓掌庆祝,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要是同意,我这不就白来一趟了。”
男人的目光毫无停留地扫过蝙蝠侠,最终定格在神眷身上。看到银发金瞳的天使,他的眼里浮现一丝惊艳,但随即就被狂喜掩盖。他像是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野豹,脸上懒洋洋的表情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嗜血笑容。
“你的翅膀呢?你是六翼吗?”男人放柔了声音,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的不怀好意:“别害怕,我折翅膀的手法很好,只是好久没练习了,上一次还是四百年前……不过痛一点也不错,天使哭泣的声音特别好听,我很喜欢。”
“吸血鬼。”
不知为何,蝙蝠侠突然打断他,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我让你插嘴了吗?人类!”
男人身居高危数千年,蝙蝠侠的打断在他看来堪称挑衅。自觉被低贱人类冒犯,男人勃然大怒,几乎是瞬间就来到蝙蝠侠面前,尖而锋利的指甲朝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刺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乒!”
男人的指甲并未如愿刺穿蝙蝠侠的喉咙,一柄权杖卡在了他的面前。男人不以为意地继续推进,可当他的皮肤触到金色的杖身时,伴随一阵剧痛,皮肤上陡然出现烫伤般的鲜红水泡,受伤处随即又转为一片烧焦般的黢黑。
“嘶。”
男人吃痛,向后掠去。
他强忍着痛苦摊开自己的右手,红色的水泡挤在掌心,密密麻麻,触目惊心。他缓缓摊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左手的皮肤呈半透明的白色,洁白如玉、莹润光泽。两相对比,越发显得右手形容可怖。
男人抬起头,盯着神眷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既然已经被喊破了身份,他也不再伪装。他眨了一下眼,黑色的眼眸陡然变得血红,他的眼眸上覆盖着一层牛奶般的薄膜,光华流转却又危险异常。随着他眼眸的变色,他的五官皮肤像是被揭掉了一层薄膜,平淡褪去,露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这是一张极其美貌的脸,带着一种阴柔的狠厉,如一把被丝绸包裹的宝剑。他望着温德尔的眼神如锋芒出鞘,充满恨意,可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根权杖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到底是谁?!”
“你又是谁?”温德尔不答反问,上前一步。视线扫过男人的血眸,温德尔稍加思索便猜到了答案:“你是沃尔图里的人。”
听到“沃尔图里”,男人的神情带上了一丝傲慢,对着温德尔冷笑:“你既然知道沃尔图里,居然会不认
识我?”
“沃尔图里的三领袖之一,凯厄斯。”蝙蝠侠淡淡道。
闻言,凯厄斯终于正眼看了蝙蝠侠一眼,纡尊降贵地朝着蝙蝠侠一抬下颌:“你这个人类知道的还挺多。你叫什么来着?”
不待蝙蝠侠有所反应,凯厄斯突然又丧失了兴趣。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算了,别说了,我懒得记,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希望你的血足够美味,外面的垃圾真叫人作呕。”
凯厄斯说完就不再看蝙蝠侠一眼,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温德尔身上。他打量温德尔半天,眉尖不自觉得蹙起,斟酌道:“你很眼熟……我们见过?南部战争?还是罗马尼亚清缴战?”
温德尔摇了摇头:“我并未参与。不过你眼熟我很正常。”毕竟这张脸是上帝按着自己模样捏的。
“你可以称呼我为神眷。”
“神眷?”这一次,凯厄斯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盯着温德尔金色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居然敢用这种代号……你是新诞生的炽天使?”他的目光落到温德尔手中的金色权杖上,沉思半晌,他像是终于记起了什么,眼里流露恐惧:
“这是光耀晨星的权杖,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祂想路西法想疯了?你和路西法是什么关系?”
凯厄斯目不转睛地盯着权杖,生怕神眷给他来一下。
温德尔并不知道隐情,唯有凯厄斯知道这权杖的厉害之处。
所有的血族都是该隐的子嗣,路西法在堕天前素来瞧不上亚当,连带着厌恶他的孩子该隐。该隐杀死他的同胞兄弟亚伯后,上帝降下惩罚,路西菲尔借着“神罚”的名头,在该隐还未完全转化成吸血鬼时,用这柄权杖把他抽得半死不活。
这柄沾染过该隐鲜血的权杖曾给整个血族带来莫大的恐惧。路西法堕天后,他的权杖下落不明。有传言说,权杖已经破碎,但更多的人相信,是“祂”收回了曾经赐予光耀晨星的荣光……但无论如何,这玩意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被这个籍籍无名的新天使拿在手上!
凯厄斯不由自主地变得焦躁。
他这次来哥谭,本是瞒着阿罗出来散心。若是闹出大动静,实在不好交代。更何况这柄权杖——该死,路西法不会闻着味过来吧?
这么一想,凯厄斯勉力缓下神色,试图和温德尔商量:“神眷,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只要那个肥鹅的命,你和这个……猫耳男,可以先行离开。”
听到“肥鹅”,企鹅人怒火中烧地跳了起来,听到后半句,他又神色僵硬地萎靡下去。
企鹅人一手拽住蝙蝠侠的黑色披风,一手拉着神眷法袍的白色长袖,假惺惺地哭了起来:“蝙蝠侠,神眷,你们要保护我啊!我是哥谭的优秀市民!我坚决支持铲除法庭!”
蝙蝠侠抬手抽回披风,又打落了企鹅人黏在神眷衣袖上的手。他没有给假哭的企鹅人一个眼神,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凯厄斯,嘶声道:
“谁派你来的?”
凯厄斯眯了眯眼,被一个人类三番四次地冒犯,这让他的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他咧开嘴,舌尖轻缓地舔过尖锐的獠牙,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你再说一遍?”
“你们血族的始祖是该隐?”
温德尔打断了两人的僵持,问了一个与现场状况毫不相关的问题。
凯厄斯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缓缓点头。
“那就好办很多。”温德尔也朝他点了点头。
凯厄斯一怔,他的脊背不自觉地绷紧,感官的敏锐度提升至最高,紧张地注视着温德尔的一举一动:“你认识始祖?”
温德尔微笑纠正:“我认识你始祖的始祖。”
亚当是神的孩子,该隐则是亚当家的叛逆好大儿,称呼“始
祖”的“始祖”应该也没错。
温德尔不再多言,心里默念:“标记。”
【“好大儿·凯厄斯”已经标记成功,请您选择教育模式。】
【听从您的指令,“棍棒模式”已开启。】
凯厄斯头上出现标记的一刹那,他望着温德尔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他感到自己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全身:“你要做什么?”
“教你如何做个乖孩子。”温德尔温柔一笑。
“你!”凯厄斯气结,咬牙切齿:“你算个什么东西?!”
见神眷如此不知好歹,凯厄斯放弃了“和平解决”的想法。反正路西法远在洛杉矶,就算知道权杖在此,他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他目光如刀,剜过三人的面颊,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看出了温德尔格外在意他身边的猫耳男,凯厄斯身形一动,瞬间袭向蝙蝠侠。
蝙蝠侠早有准备,三枚蝙蝠镖破空而出。
凯厄斯左右闪避躲过两枚,最后一枚直冲他的面颊而来,他冷笑一声,轻而易举地夹住那片薄薄的利刃,不屑道:“太慢了。”
蝙蝠侠没有理会他的嘲笑,他将神眷往身后一拉,抬手扬起披风挡在两人面前。
“砰!”
响亮的爆炸声隔着一层披风传来。
温德尔绕开披风,发现凯厄斯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
“黑”,是字面意义的黑。
不知道蝙蝠侠往这个爆炸蝙蝠镖里添加了什么材料,凯厄斯那张美得如梦似幻的脸现在成了烟熏火燎的案发现场。他愤恨地抬头,一手抹去脸上的灰渍,一手将掌心里残留的蝙蝠镖碎片捏成了粉末。
“很、好。”凯厄斯咬牙切齿,他盯着蝙蝠侠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沁出血泪:“那你们都给我死在……”
“砰!”
凯厄斯话还没说完,温德尔已经一杖抽在他脸上。
这一杖下去,凯厄斯出人意料地一连倒退三四步,若不是他及时伸手扶住门框,整个人差点就摔出了门外。这突然的袭击加上[好大儿]标记的影响,凯厄斯一时之间晕头转向,喘了几口粗气方才勉强回过神。
他抬起头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又是一棍迎面而来。凯厄斯慌忙侧身,却还是被砸中了肩膀,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他随即失了力气。
这不对劲。凯厄斯就算再自大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反常。虽然他只在传闻里听说过路西菲尔抄杖打人的事迹,可他知道,权杖只会给血族带来类似圣水灼烧的疼痛,不至于剥夺人的能力和速度——神眷的权杖有问题!
“住手!”凯厄斯猛地向后退去,突然叫停:“收回权杖,我饶这肥鹅一命!”
“什么肥鹅?!”企鹅人见凯厄斯被神眷几棍子抽得毫无反手之力,自觉扬眉吐气、翻身做主,站在神眷身后狐假虎威道:“神眷,打死这只吸血虫!”
凯厄斯眉头一压,目露凶光。
企鹅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立刻把脑袋缩回了神眷背后。
温德尔用权杖敲击着自己的掌心,平静道:“放过你可以,但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先把权杖收回去。”凯厄斯面若寒霜。他虽惧怕神眷,但血族的自尊以及身为沃尔图里统治者的高傲不允许他轻易低头。他盯着温德尔,一字一顿:“想要谈,你就不准再把它拿出来!”
这个要求明显有些过分。企鹅人哈哈大笑起来:“你做梦!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
凯厄斯无视企鹅人的冷嘲热讽,他盯着温德尔,眼里是殊死一搏的认真和决心:“你若不同意,那就直接开战——我虽没有把握胜过你,但这两个人类,他们今天一、定、会、死!”
“你若不信,无妨试试。”
凯厄斯脸上凛冽的杀意无比直白。
除了温德尔无所知觉,蝙蝠侠和企鹅人都明显觉察到了一种存在于食物链上的天敌压迫感。蝙蝠侠一怔之后便恢复正常,企鹅人却被那来自于基因的恐惧所震慑,在凯厄斯的气场影响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战栗。
“好。”出乎凯厄斯的意料,温德尔答应得甚是爽快。
“亲子互动”又不一定要借助道具,有无权杖对温德尔来说影响不大。温德尔只想凯厄斯赶紧配合问答,他赶时间——小狐狸还在韦恩庄园替自己顶包。上次“自己”抱着蝙蝠侠又啃又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庄园里只有三个孩子以及年迈的阿福,温德尔实在不愿想象“自己”抱着他们“又啃又亲”的画面是多么辣眼睛。
权杖不见之后,凯厄斯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他整了整歪斜的领口,看都不看蝙蝠侠和企鹅人一眼,背着手站到神眷面前:“你想知道什么?”
“谁派你来的?”
“没人能指挥我。”凯厄斯骄矜地一抬下颌。
“……”
温德尔闭了闭眼,隐忍道:“是你逼我的。”
“什么?”凯厄斯疑惑。
但下一秒,他就被温德尔拎着领子惯到了墙上。后脑勺与墙壁重重相撞,刚刚理好的领口再次扯歪。温德尔掂了掂凯厄斯的体重,果断改为单手拎人,另一只手握拳重击,指骨擦过凯厄斯的脸颊,重重锤进墙壁,击出蛛网般的裂纹。
“Talk!”
“……”
企鹅人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忍不住偷看蝙蝠侠的脸色——等等!蝙蝠侠这是在笑?!
企鹅人猛地闭上眼睛。
“这就是实话!”凯厄斯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失去了一部分力量,他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温德尔的束缚,如今甚至掰不开他的手指。
力量流逝的虚弱感让凯厄斯变得软弱。他无可奈何地暴躁回答:“法庭派了罗勒伪装成厨师来监视企鹅人,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替他接手了。没想到中午平白挨了一枪,那些垃圾居然还想把我拖到哥谭湾沉尸……该死!”
“既然如此,我换个问法。”
“是谁派罗勒过来的?噩梦、格雷森,还是威廉·柯布?”
听到“噩梦”这个名字,凯厄斯脸上浮现明显的厌恶和嘲弄:“呵,噩梦……这次他四面楚歌,自身难保,谁还会和他合作?”
“格雷森没听过。我只知道阿罗和柯布达成了一项秘密交易——我们将沃尔图里的护卫队借他三日,而他则在事后把噩梦和他的小玫瑰交给我们。”
“什么?”温德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幺小玫瑰?”
“这是个人!”凯厄斯以为温德尔不知道“小玫瑰”是个指代,皱着眉解释道:“好像叫……温德尔·赛尔德?”
温德尔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侧过头,发现是蝙蝠侠。
“你们要噩梦和小玫瑰做什么?”蝙蝠侠的语气冷得像冰。
“阿罗喜欢噩梦的异能,他想试着转化他和小玫瑰。”凯厄斯对阿罗那套流程显然烂熟于心:“阿罗猜测,小玫瑰应该是噩梦的歌者。每个血族一生只会遇到一个歌者,类似于命中注定的爱人。歌者一旦死亡,血族就会变得衰老、虚弱。所以只要掌控了小玫瑰,噩梦必定会臣服于沃尔图里。”
在凯厄斯介绍的过程中,温德尔感觉自己身畔的温度越来越冷。等到凯厄斯说完,他终于忍不住望向身边的制冷机,疑惑道:“你怎么了?”
“无事。”蝙蝠侠避过温德尔试探的目光,继续问道:“护卫队一共多少人?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护卫队的数量取决
于法庭的议员数量。他们的任务是贴身保护法庭议员,议员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凯厄斯拍了拍温德尔拽着他领口的手,无奈道:“行了吧?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猫头鹰法庭究竟在哪里?”温德尔没有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凯厄斯回答地干脆利落:“我来哥谭是私下行动,除了罗勒,无人见过我。我也不会和护卫队或者法庭联系。”
说到这儿,凯厄斯视线掠过两人,不怀好意地钉在了企鹅人身上:“你们如果想找法庭,为什么不问问那个胖子呢?”
温德尔松开了手。
凯厄斯站稳身子,耐心地抚平自己领口的褶皱,翩翩然擦着温德尔的肩膀向外走去:“那我先走了。”
“等等!”温德尔喊住了他:“你去哪里?”
凯厄斯停住脚步,回身挑眉:“自然是看戏喽。哥谭这一出精彩大戏,我总得看完再回去。”
蝙蝠侠断然拒绝:“你不能留在哥谭。”
“行。那我回佛罗伦萨。”凯厄斯不以为意,随口应承。
“我找人送你。”蝙蝠侠显然不会让凯厄斯在哥谭单独行动。
“你找谁送我?”凯厄斯来了兴致:“太弱的话,可能他再也回不来了。”
蝙蝠侠从怀里掏出通讯器:“康斯坦丁。”
尴尬的是,通讯迟迟未被接通。凯厄斯等了片刻,嗤笑道:“你找的人,正在地狱里。”
“等等,我这儿或许有个合适人选。”
温德尔越过凯厄斯,一把将门从墙壁里拽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关上门。几秒后,温德尔重新打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门外传来,光球折射的彩色光芒照亮了凯厄斯惊愕的表情。
“行了,走吧。”
“……”
见凯厄斯迟迟不动,温德尔干脆直接上手,毫不留情地将他丢进了光之吧:
“路西法,出来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