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凌在国外读书,一般也就暑假有空回来,文老师很喜欢养花,她还养了一院子的绿萝。凉风习习,绿意森浓。
林思凌总陪着他在院子练琴。
大裤衩,短袖,天闷的时候,自己也很热的林思凌会拿着蒲扇给他扇风,那时候昼长,一扇就是一天。
文老师总调侃他们俩兄弟感情好。
照片不会褪色,仍旧绿意深深,他们却不再说话了。他们成长,冲突,渐行渐行、水火难容。
陈翡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人都会长大的。”
林思凌看向陈翡。
陈翡面无表情,他小时候很喜欢笑,很甜,现在不是冷笑、就是讥嘲,那双眼睛总是淡漠,总是没什么感情,冰冷厌世:“我们都是。”
“……”林思凌。
林思凌垂眼,没再说话,他点了下手机,拨通了文老师的视频。
文老师那边秒接。
文老师洗漱过了,但还没睡,她把头发往一侧梳去,显然有些困倦,但她看到林思凌的时候还是弯起了眼,温柔娴静:“小翡接到你了?”
林思凌嗯了声,把手机往旁边侧了下,让陈翡也挤入了镜头:“我们在餐厅吃饭。”
吃饭环境不错,得花不少钱吧?陈翡对花钱总没什么数。文老师想了下,但还是没说,她隔着屏幕跟陈翡打招呼:“小翡。”
陈翡有时候会拘谨,他也打招呼:“老师。”
文老师仔细看了看陈翡:“挺好,没瘦。”
陈翡挑食,还不是一般的矫情,换了环境一不适应就会瘦。他初中瘦了次,高中又瘦了次,不爱吃饭也不爱说话,就一人待着,练琴的时候像是要砸琴弓,拉出来的音都很躁。
陈翡显然也清楚自己的臭毛病,闻言,他还下意识偏头找周渡。
周渡正在看陈翡。
要说没什么,但陈翡就是觉得脸有些烫,他垂眼,回避周渡的视线:“我现在挺好。”
文老师也偏头,但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清楚文老师什么都看不到,陈翡的心还是吊起来了点,他抓住林思凌的手歪了下手机:“老师。”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文老师强撑到现在是困了,她打了个哈欠:“你和你小凌哥吃完饭也早点睡。”
陈翡嗯了声。
林思凌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妈,晚安。”
文老师挺高兴陈翡和林思凌玩在一起的:“不用担心我这边,玩得开心点。”
刘文文前些天强拉了会琴,又牵动了旧伤,正在家修养,林思凌是挺担心的:“你也注意休息,有事就交给林阿姨。”
文老师笑着说了声知道了,还说林思凌就喜欢操心。
林思凌没反驳,他静静地等文老师挂视频。
——嘟。
文老师挂了。
好一会不能说话,徐孟长舒一口气:“宝男,你和嫂子也从小就认识啊。”
他是听到林思凌和陈翡互呛了,但这算事吗?
他和梁辽还互薅头发呢。
他们又不比寻常人。
周渡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们现在不熟。”
他非常淡然,“他也就是子凭母贵。”
看这态度,梁辽吹口哨:“打起来!”
徐孟还没摸清情况:“打什么?打谁?”
梁辽又嘲笑起了徐孟,这个又傻又白又甜的弟中弟:“一起长大关系就好了?没看他俩快呛出火星子了?没看到咱渡哥牙都快咬碎了。”
“我可看见了,小妈那张屏保是小妈喂咱嫂子……渡哥,渡哥,我什么都没说!”
徐孟才闻到八卦的气息:“卧槽,是吗?我说你刚斜眼看啥,我还以为你得斗鸡眼了,还给你搜了眼科医院。操啊,牛逼!”
“周哥,干他,干死这个小白脸!”
茶刚好沸了,周渡给徐孟梁辽一人倒了一杯:“喝。”
这不得烫秃噜皮,梁辽推徐孟:“都是你,不然我会说?”
操啊!徐孟脸快被摁了下去了,他卖梁辽:“渡哥,你不说你搞对象了吗?梁辽说你指定癔症了,说你迟早得进精神病院,到时候他考个证进去,给你做电疗。”
梁辽操了声:“你妈的,你不想活了?”
徐孟哪会怂梁辽:“渡哥指定先搞死你。”
梁辽破口大骂:“就你那乱搞的几吧,你早晚得花柳病,烂一身疮。”
“呵。”徐孟不屑,“你想得还不行呢,就那八秒!你想得都难!”
梁辽日了声:“崽种!”
“直视我。”
……
说吃饭也没吃成。
周渡就在农家乐给林思凌安排了个房,让林思凌住在这了,他打包了份烧烤跟陈翡回去。
他俩十点就洗漱好了,又出去了一趟搞到快三点才到家。
陈翡和周渡进家的第一句话都是我有事跟你说。
他俩对视了眼:“……”
又紧接着道:“我先说!”
“……”
都没让的意思的俩人只能靠武力取胜了,蛇要打七寸,踹瘸子就要踹瘸子的瘸腿,陈翡从来不会踹错周渡的腿……周渡抱膝直跳。
言语中颇有萧索之意:“你就恶毒。”
陈翡不过是恶毒而已,周渡是下贱又阴损,真论起人品,他还是要比周渡高贵一点的。
他完全不在乎周渡的指责:“你那都是什么朋友?男模?”
说实话,他们还真去干过男模,那仨结伴去的。周渡没有否认,但多少还是为他们辩解了声:“他们也就是为了玩。”
“他们家都挺有钱,不至于真去干这行。”
不管有没有钱,看着就像真干过。骚是够骚,浪也是真够浪的,陈翡打量周渡:“他俩你发小?”
周渡面不改色:“不是。”
陈翡假笑。
周渡:“……是。”
陈翡也懒得管周渡交际圈:“你没干过吧?”
周渡一向行得端坐的直:“我自小品学兼优。”
“……”陈翡。
“不信?”周渡孔雀开屏,“我得的奖项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能保送学习成绩就不用提了,陈翡看着周渡:“你到底干过什么事,让他俩那么怕你?”
周渡消声。
这没什么好说的。
这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能让这么俩烂人都这么怂,陈翡若有所思:“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渡有点绷不住了:“你还说我呢,你那个小凌哥呢?你俩什么关系?哎呦,小时候就认识是吧?长大了还联系了是吧?半夜都去接是吧?”
“跟你小凌哥吃完饭早点睡是吧?”
陈翡早跟林思凌断交了:“你再叫?”
周渡就是要叫:“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他妈打电话要找你?他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不能独立行走吗?”
“你还去拉他,我都看到了!”
真特么莫名其妙……陈翡想起来了,他是拉了下林思凌:“我就怕文老师看见你。”
周渡又要叫了:“看见我又怎么了,我上不了台面吗?”
站门口吵架就傻逼,陈翡推了下周渡:“让开。”
周渡让了下,然后跟着陈翡往前走:“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心虚了?”他就是很会叫,“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不想让我接触你的生活……你前些天知道我跟你一个学校就特不高兴。”
陈翡倏然停下脚:“闭嘴!”
“呦。”周渡挑眉,“生气了啊,想打我啊?”
“打啊,哥不怪你。”
“狗急了都想跳墙呢。”
“你急了不得……”
“?”陈翡,“。”
……
啪。
**兜之神会眷顾每个嘴贱的孩子。
周渡老实了下来,但没有完全老实,他跟着陈翡进卧室,又开始了碎碎念:“你以后打我能不能不打脸?”
他要面子的!
巴掌印多难看。
不早了,陈翡是真困了,兴许有人能出去吃完夜宵直接睡,但他就是死矫情,他上床前得再去洗个澡:“嗯?”
周渡重申自己的诉求:“不要打我的脸。”
陈翡点头:“懂了。”
答应这么快?懂什么?周渡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陈翡:“以后打你专打你的脸。”
“……”周渡,痛,真的太痛了,“打击我你很快乐吗?”
“快乐。”陈翡,“特快乐。”
你心里就没我!
陈翡把T恤脱了,周渡刚扭头就看到了背对他的陈翡,很白、特别白,大片冷凝的白,肩胛骨微突、脊椎线深凹,从肩到腰仿似浑然天成的玉。
那白里又凝着人类特有的柔软肤感。
只是看着,就能想到,手摁下去就会微陷,满指滑腻。
周渡还站着,神思却已经不在这儿了,他似乎都闻到陈翡皮囊血肉里那馥郁的甜香……喉结开始发痒。
那是难以遏制的饥渴。
大晚上,人多少有点不清醒,陈翡脱掉上衣才想起来周渡还在这:“周渡?”
周渡掀开了眼,那双往常总是灰暗的眼睛流淌着湍急的欲河,炙热深邃……陈翡就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睛。
那直白、浓烈的欲撞得他心肺生疼。
沉默,暗流汹涌的沉默。
空调拉得很高,陈翡的背有些凉,他垂眼,回避了下:“出去,我要洗澡了。”
吃不到,多看两眼也成,周渡声音有些变调:“哦。”
陈翡对这些,总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了下柜门:“你还不走?”
.
走了走了。
再不走就想做点别的了。
周渡坐沙发上,已经对下半身发生的事敬谢不敏了,下午那会刚搞了两次。
他这个人,性子就独,有点变态的执拗,明明知道陈翡跟林思凌也就是小时候玩过,看到那屏保的时候,他还是骨鲠在喉。
陈翡洗完澡就容易困,现在还真的不早了,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困死,睡前也要再摸一下手机。
周渡的消息接踵而至。
【周渡:你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周渡:给我一张。】
【周渡:爱心/爱心。】
陈翡换了个姿势。
【。:没。】
【。:睡了。】
【。:不要吵我。】
……
也不用上学,陈翡十点多才醒。
他起了就刷牙,洗脸去吃早餐。
周渡也就比陈翡早起了会,他拎着椅子坐到陈翡跟前:“宝贝。”
陈翡咬油条:“滚。”
“……”周渡锲而不舍,“合个照?”
陈翡不感兴趣:“不拍。”
周渡:“拍一个?”
陈翡还没说不拍,周渡就强行凑了上来,对着他俩就咔嚓一下,陈翡还咬着油条,有点生气,眼睛都拉着。
周渡觍着脸,倒是挺开心。
陈翡没有再骂周渡,他又给了周渡了一脚。
挨了一脚的周渡坐一边捣鼓了起来,在陈翡快吃完的时候,他向陈翡炫耀自己手机屏保。屏保上半部分是陈翡跟周渡刚拍的。
下面那张照片陈翡看见都愣了下。
还是某个夏天,绿意深深的藤架,只是出现在陈翡旁边的不是林思凌,是另一个有点眼熟的小男生。男孩年纪不大,眼睛压着点森冷,小小年纪就开始愤世嫉俗。
周渡把林思凌抠图抠掉了,换成了自己**岁那会儿的照片。男孩垂着手站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顺着他的目光,是在拉琴的小陈翡,小陈翡是在笑。
也不知道周渡怎么P的图,整张照片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合成的痕迹。
两张照片一起看有点时空的错落感。
下面是他们小时候,陈翡在笑,周渡没笑。
上面那张是他们长大后,陈翡没笑,周渡挺开心。
两张照片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
它俩有同一个主题,Redemption[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