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和朝朝告别之后,便带着福全回了京城,福财原本想跟着一块儿去的,但因为玖玖还在凉州,故而福财留在了凉州照顾他们。
同时留下来的人,还有甲一和甲二。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裴铮的意思,朝朝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离开的那一日,朝朝带着玖玖去凉州城外送他,此情此景让裴铮不由的想起很多年前的腊八节。
那时候朝朝也是站在门外送他,然后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裴铮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看着朝朝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他心中诸多纠结,一直绕不过心中郁结,到底还是开了口,“朝朝…”
“怎么了?”朝朝皱起眉头问他,“可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裴铮的行囊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朝朝一概是不清楚的。
这会儿听到裴铮说话,还以为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要交代她,哪里知道裴铮只是冲着她摇摇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在吗?”
裴铮并未掩饰自己的忐忑,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之后就会容易很多,那些担忧也是不加掩饰。
朝朝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停下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诺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
裴铮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些委屈,他看着朝朝,有些想要控诉她,“当真吗?”
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不一样的默契,一瞬间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朝朝明白了裴铮在想什么。
记忆中,她这般目送裴铮离开,是在那年的腊八,只是那个时候,朝朝并没有等他回来。过去和现在渐渐地重合,朝朝看着裴铮,轻声开口,“我没有答应你。”
裴铮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朝朝,“…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我没有答应你。”朝朝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是把自己坚硬的外壳一点一点的剥离,那些曾经不想说出来,一直藏在心中的话,全部都无所遁形。
全部都被人所熟知。
朝朝的心情,总有些微妙,可裴铮却一直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仿佛看着现在的她,就可以穿过时间,回到五年前,想要看一看清楚,她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朝朝本以为裴铮会有什么话想要问她的,但没有想到,裴铮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冲着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而又好看,疑惑中又带着些微微的释然,“那…你现在答应我了,对不对?”
朝朝下意识的点头。
裴铮笑的愈发温和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出尔反尔啊。”
朝朝微微一愣,更加用力的点了点头,牵着玖玖的手目送裴铮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的确是答应了。
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玖玖见他们终于说完了话,原本是想和爹爹说几句话的,但他没有想到,
爹爹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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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玖看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人影子都看不见,才确认了一件事,他爹就这么走了,走了…
玖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甚至都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姨姨?爹爹他就这么走了吗?”
随着玖玖的这句问话,朝朝才终于反应过来,裴铮还没有和孩子告别,裴铮好似只顾着和她说话,说完之后就离开,朝朝一时之间有点儿尴尬。
“爹爹是忘记我了吗?”玖玖软乎乎的声音里,多多少少染上了一些委屈。
朝朝也没有想到这一茬,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她本还可以安慰玖玖,裴铮也许是太过紧急,所以才会顾不得。
但这些话很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因为裴铮和自己说了许多的话。
他大概真的只是单纯的忘记了而已,这个道理朝朝懂,玖玖也懂。
朝朝的心中没由来的多了一些愧疚,但是玖玖却恩怨分明,并未将这件事情迁怒到母亲的身上,却真真切切的开始生裴铮的气。
气裴铮不和自己道别,每日里要说三四回自己在生裴铮的气。
没有人去反驳玖玖,因为这件事情的确是裴铮做的不地道。
也不怨玖玖。
裴铮回去京城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徐兴文夫妻俩到底还是知道了朝朝和徐云背着他们老两口买宅子的事情。
朝朝和徐云两个本以为会挨一顿数落,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徐兴文夫妻俩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责怪她们俩怎么不买个大一些的。
惹得朝朝和徐云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爹,你不是之前一直都不愿意朝朝搬出去住吗?”徐云壮着胆子问道,心说难道自己的亲爹这是转性了?
徐兴文没好气的瞪了徐云一眼,“你既然知道你爹心里是什么想法,还非要怂恿朝朝去买宅子,是存心跟你爹过不去吗?”
徐云不敢说话了,连忙走过来讨好亲爹,“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凉州发展一日赛一日的好,我和朝朝就想着多买一些宅子,以备不时之需。”
“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手里的宅子高价的卖出去。”
“一来一回,不是又赚了一大笔?”
这话说得要多假,就有多假。
徐兴文根本就懒得听,对着徐云冷哼一声。
他的心中自然是舍不得朝朝的,可徐兴文心中也有了别的考虑,他当然不会忍心朝朝孤独终老,而合适的人选,瞧来瞧去也唯有那一个,最要紧的是朝朝自己的心意。
徐兴文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到底是希望朝朝能有一个容身之处,不至于再日后同丈夫发生矛盾的时候,无路可去。
若是一直和他们老两口住在一块儿,还担心朝朝有所顾虑。
“宅子怎么就不买的大一些?我们老两口同你阿姐想去做客,会不会有些挤
() 得慌?”徐兴文的声音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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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伯,我并不是想要搬出去住,只是我从前就想要买自己的宅子。”
朝朝的过去,他们一知半解,可一个姑娘家只身从京城来到雍州,想来是吃过很多的苦。
朝朝不知道二老能不能理解她说的话,就在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徐兴文开口了,“我和你伯母两个并没有生气,先前只是担心你搬出去住,我们二老会孤单,也担心你一个人无法照应。”
“这会儿知道并非如此,我们俩也就放心了。”
一件事情就那么说开了,徐云和朝朝也不用继续偷偷摸摸的,开始高高兴兴的布置宅子。
乔迁是很大的一件喜事,徐兴文是打算热热闹闹的办,批了几个日子,都觉得不合适,徐云和朝朝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徐兴文看不上。
最终还是徐夫人过来解惑,提醒她们是有人还未归来。
徐云这才知道亲爹是在想什么,朝朝更没有想到,徐兴文居然是在等裴铮。
她尚不知裴铮什么时候归来,本想去同徐兴文提一句,但却被徐云给拦住了,“一年有那么多的好日子,哪里会在乎这些呢?在我爹爹看来,有些事情比千挑万选的好日子更要紧。”
也许裴铮不怎么在乎,但徐兴文是在乎的,徐云虽然不在乎裴铮,却因为朝朝而支持徐兴文的举动。
“阿姐…”
徐云飞快的打断她的话,“我们家还是我爹做主,虽然我爹疼你,但这事儿你敢自己同他去说吗?”
朝朝立马摇头,她当然也是不敢的。
徐云见状满意的岔开话题,“你不是说那谁会回来的吗?”
其实谁都知道裴铮会回来,谁都知道朝朝和玖玖还在雍州,裴铮不可能不回来,但朝朝并不敢太笃定,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有忐忑的。
实则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徐云并不怎么会和朝朝说起裴铮,只因为不想让朝朝为难、
但是玖玖最近却一反常态,总是和徐云一块儿说裴铮的坏话,理由也是非常简单的,就因为亲爹回京城的时候,把他给忘记的干干净净的。
玖玖还在气头上,但徐云是个理智的长辈,如何能真的和个孩子一块儿数落什么。
但她也没见得有多成熟,因为徐云是和玖玖在一块儿,数落起自己的亲爹。
两人各自说各自的亲爹坏话。
把朝朝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俩总能以一种很神奇的方式和谐共处。
徐云和玖玖两个每次都说的兴致勃勃,朝朝虽然觉得这有些不太好,可每一次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而离开凉州的裴铮,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京城。
*
() 京城·郊外。
护城河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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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过是晌午,裴铮却停了下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抬眸看向城门,和记忆中的没有太大的差别,但裴铮已经忘记自己离开时候是什么模样。
他离开的时候,疑惑和不解的情绪占据身心,只想着要离开,好似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裴铮此番想来,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微微蔓延,他掀开帘子看了许久,久到福全都忍不住上前询问,“世子,我们是回府吗?”
裴铮微微颔首,“回府。”
他的官袍还在马车上,这一回是奉召回京,直接去宫中见陛下也是说得过去的,但裴铮却没有那么的极端。
陛下并未这么要求。
而裴铮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裴铮放下了帘子,福全对着守城的士兵出示了文书,他们很快就通过了检查入了城。
裴铮坐在马车里面,听着街道两旁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夹杂着不少的乡音,本应该是很熟悉的场景,但裴铮此时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在凉州的时候,马车行驶到哪一处,他可以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置身于京城的繁华地段,他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到底是离开太久了。
裴铮的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来到了镇南侯府,福全驾停了马车,恭恭敬敬的问道,“世子,可要属下叫门?”
裴铮听到这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微微点头,福全便去叫了门,时间太过于久远,以至于一些人甚至都没有认出裴铮和福全来。
等到认出的时候,小厮惊愕的睁大眼睛,最后连滚带爬的进了屋,“管家,管家,嬷嬷…”
大呼小叫的自然是不成体统不守规矩的,管家听到这声儿的时候,正在阮氏的院子里回禀铺子一月的收成。
听到这里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夫人恕罪,小的这就去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管家躬身告退,怒不可遏的走了出去,“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天塌下来了不成?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的?”
“管,管家,世子,世子…”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管家听到这两个字,倒也是见怪不怪的,还以为是收到了裴铮的书信。
“又不是没收到过世子的书信,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管家冷冷的瞪了小厮一眼,让小厮将书信拿来,他好去夫人面前将功补过。
但谁知道小厮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是,是,是世子爷回来了。”
小厮心里那叫一个着急,生怕自己说的话,他们一句都听不懂,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这回轮到管家开始不淡定了,抓着小厮的手就问,“此话当真?世子当真回来了?”
“当,当然是真的。”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此
() 番冷静下来,终于可以完整顺利的说上一句话。
“就在堂屋里候着,奴才是来找您的。”小厮说完了之后,就轮到管家不成体统,直接跑去了堂屋。
想要亲眼看一看这到底是真是假。
堂屋之中,裴铮安安静静的坐着,家中和他离开的时候很不一样,格局有了一些改变,应当是他离家之后有了些修缮,但还能够看见大致的轮廓。
府中用的都是一些老人。
大多都是父亲的旧部。
莫说是过五年,便是十年,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要裴铮归来,每一个人都会认得他,当这些慈爱的目光落在裴铮身上的时候,当真是奇迹般的缓解了他的忐忑。
也许是近乡情怯,越是接近京城,裴铮的心中的情绪便愈发的波动,等到了镇南侯府之后,这番忐忑更是到达了顶点。
如今坐在家中的堂屋里,他还觉得有一些陌生,甚至心中都有些紧张起来。
管家健步如飞,身后的小厮看了只觉得惊讶非常,印象中从未见过管家有这般身手矫健的时候,他飞快的跑来裴铮身边,看着裴铮就差点儿要掉泪,“世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管家是侯府的老人,更是从小看着裴铮长大的老者,对于管家裴铮的心中多是敬重的,“福伯,母亲在何处?”
“夫人?夫人在正院,世子您可要过去请安?”被裴铮称为福伯的人,虽然还激动着,但他已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就要领着裴铮去请安。
裴铮看了福伯一眼,并没有反驳什么,微微颔首让他在前头带路,福伯的心中还觉得有些惊讶,他根本没有想到竟会在这一天瞧见裴铮。
“只可惜侯爷去了南边,若是侯爷瞧见世子您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福伯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裴铮往前走。
说得多了,他就会回头看一看人。
裴铮是朝廷命官,就算久不在京城,对于一些官员的指派和调动也是略知一二的,何况他爹这般位高权重的,一举一动更是瞒不过世人的眼。
说白了,裴铮早知道裴元勋不在京城,“我这次回来,是来看一看母亲的。”
对着福伯,裴铮倒是放松许多,有些话也没有那么的难以启齿,他此番回来,还有一件事情便是过来阮氏的。
镇南侯府家大业大,但人口简单,管家离去之后没有多久,阮氏就知道了裴铮回京的消息,一向稳重的贵妇人这会儿却是站都站不稳,手中的茶盏嘭的一下全部掉在了地上,身边的张嬷嬷立马走过去扶住她。
“夫人,您当心身子。”
阮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看着身边的嬷嬷不敢相信的问道,“当真是亭瞳回来了?”
张嬷嬷一直都陪在阮氏的身边,压根就没有出去,也并未亲眼见到裴铮,当然不止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她同样明白,没有人敢在镇南侯府开这样的玩笑,十之八·九便是世子爷回来了,但这件事也有些奇怪,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夫人,您小心一些,莫要着急,若是世子爷,他一定会过来请安。”张嬷嬷还算是稳重一些,将阮氏给稳住了,事情也的确不出她所料,裴铮的声音很快就响彻在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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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让阮氏觉得很奇怪,裴铮虽然离家多年,但是他们并不是五年未见,明明这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幕,可阮氏的心情却算不上多好,明明孩子近在咫尺,可阮氏却握着张嬷嬷的手,问了一句让众人疑惑的话,“裴铮这一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张嬷嬷只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裴铮他一直都不愿意回来,怎会忽然有所改变?”阮氏的确很像见到裴铮,母亲思念孩子仿佛就是本能,可阮氏的本能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和失望当中,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夫人…”张嬷嬷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她是阮氏的陪嫁,自然一门心思都在自家姑娘的身上,阮氏这会儿的心情不悦,张嬷嬷自然是不想勉强她的,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知道阮氏的有多么想见裴铮。
“世子长途跋涉归家,一回来就过来请安,您好歹见一见他。”张嬷嬷看着阮氏便开口劝她,“您说不知道世子为何要回来?说不准他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这才…”
张嬷嬷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也许不能打动一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却可以说服一个期盼游子归家的母亲。
她稳了稳心神,终于开了口,“进来吧。”
裴铮在外头也同样犹豫了许久,只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阮氏,前不久还在凉州的时候,裴铮收到了长姐的书信。
他本以为长姐送来书信是责怪他的,因为自幼长姐和母亲的关系就极其的亲密,母亲因为自己的缘故劳心伤神,他累得母亲如此,也许长姐会因此不满。
可谁曾想…
长姐却告诉他,有些事情没有对和错,身为长姐她希望裴铮可以得偿所愿,可身为子女,她也同样的希望父母可以平安喜乐。
这其中的平衡,大概就是所有人苦苦追寻的幸福。
裴铮并不希望朝朝再受委屈,他的余生只希望和朝朝共度,可他身为人子同样不愿忤逆父母,所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裴铮回了京城。
母子相见,相顾无言。
裴铮对着母亲叩首,行了大礼,阮氏看着裴铮,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狠硬的心肠,在这一刻又变得柔软了起来。
“亭瞳。”阮氏唤着他的字。
离家几载,除了书信上的只言片语,竟再也没有人喊过裴铮的字。
他捏着袖口,敛下心头的情绪,克制的喊道,“母亲。”
阮氏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的孩子,无论孩子是什么年纪,在外头是什么模样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父母的眼中只能看到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累了。
就连阮氏也不例外,“瘦了好些,可还是不习惯
() 凉州的饮食?”
阮氏问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裴铮心道很多事情总会慢慢的习惯,
但有些话他一句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阮氏说话。
母子俩之间怎么瞧着都有一些生疏。
谁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继续下去,但谁都没有想要停下,最终还是阮氏开了口,让他好好的休息。
裴铮看着阮氏,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他尚未开口,就看到了阮氏的模样,生生的克制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里头的陈列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张嬷嬷陪同着一块儿过来,忍不住的告诉裴铮,这些都是夫人吩咐的,“自您离开京城之后,院子都是夫人亲自吩咐人打扫的。”
“也是夫人吩咐要维持原样,不许旁人乱动。”
裴铮沉默下来,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些。
张嬷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不想他们母子之间有这样的隔阂,告诉裴铮,哪里都不例外。
“就连柳姨娘住过的院子,也是原封不动的。”
裴铮听到这话的时候,诧异的抬起了头,朝朝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关于柳姨娘的一切,都被她留在了京城。
她带走的,只有属于柳朝朝的东西。
只是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回忆,是裴铮所珍惜的,他看了张嬷嬷一眼,欲言又止。
仿佛是没有想到。
张嬷嬷见状便笑了起来,“世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瞧一瞧。”
裴铮并未有要去瞧一瞧的举动,张嬷嬷这么说自然是因为确有其事,“母亲这些年,可还好?”
“世子若是想知晓,为何不亲自问呢?”张嬷嬷温和的看着裴铮,她只希望夫人和世子母子俩可以好好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心愿。
裴铮回到川舒苑,明明是很熟悉的地方,但裴铮还是觉得有些茫然,裴铮回京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众人的。
不出一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知晓。
裴铮虽然不在京城,可关于他的丰功伟绩,这些年朝臣们可没有少听,时常被陛下用来训斥他们,此番冷不丁要能见着活生生的人,一时之间新官老臣的心情都有些微妙,大家伙儿都知道裴铮和荀烈的关系好。
于是拐弯抹角的问到荀烈的头上来。
天可怜见的,荀烈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裴铮回来的人。
他心中迷茫的要死,却又不能被人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笑着打哈哈,心里一惊把裴铮骂个半死,结果人还没到家呢,半路就被福全给拦着去了酒楼。
荀烈知道,这一定是裴铮授意的,心中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可面上还要保持着气恼的模样,一路气鼓鼓的来到了酒楼,一进厢房就开始抱怨,“裴铮,你这么就太不够意思了。”
结果荀烈瞧见了什么?
他瞧见了把朝堂搅得宛如一滩浑水的裴铮,居然坐着喝茶?
竟然还不是酒?
“你来了?”裴铮
冲着荀烈浅笑,
那笑容看的荀烈心里毛毛的,
有些疑惑的走到裴铮的身边,若非不合适,他都想伸出手去探一探他的额头。
这冲动被扼制,荀烈只能出声问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你没事怎么在这里喝茶?不是应该喝酒吗?”荀烈想起裴铮寄给自己的书信,是请他搜罗美酒的时候,给自己也带一些。
荀烈还以为裴铮是要喝酒。
裴铮本想问荀烈为何要喝酒,随后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书信让荀烈误会,他轻轻的笑了笑,“那些是给朝朝的。”
荀烈听到这里,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他看着裴铮是当真想骂人。
“那你这一次回来京城是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来京城寻酒送人的。”荀烈不太高兴的说了一句气话。
谁知道裴铮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你久居京城,一定对此很了解。”
荀烈当真是想要骂人。
但玩笑的话说归说,荀烈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就误会裴铮,二人说了一些话,荀烈才知裴铮当真是奉诏入京的。
一向不着调的荀烈,难得正经了一回,“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铮摇头,他回京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尚未见到陛下,不便胡乱猜测。
“不对啊,这些年陛下也不是头一回喊你回京,怎么从前没见你那么积极的回来?”荀烈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裴铮默默的横了荀烈一眼,心说这两者之间能一样?
从前不过是陛下提及让他回京,而这一次是下了旨,若他不遵便是违抗圣命。
“京城应当是没有什么大事,大抵是因为我要辞官。”裴铮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把荀烈震惊的酒杯都快要拿不住。
裴铮可知道他自己再说什么吗?
辞官?
他年纪轻轻尚未到致使的年纪,居然就想着辞官?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荀烈有些疑惑的问道,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裴铮不仅仅年纪轻轻的就想着致使辞官。
连通镇南侯府的爵位,都一并不要了。
若是宣扬出去,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镇南侯世子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