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幕昭眼神深沉,冷冷道:“范青田,我夫人的话你应该听见了!”
柳氏说是阮心莲把刀塞她手上的。
范青田仍然恭恭敬敬,道:“回侯爷的话,夫人的话和下官看到的不符,侯爷动问,下官只能回答下官所见!”
秦幕昭皱起了眉。
赵七怒声道:“姓秦的,你什么意思?当初你和秦知政那王八羔子用龌龊恶毒的手段,利用权势,带走我表妹,坏她清白,还险些害了她性命。她福大命大,逃回乡里生下儿子,带着儿子来京城认祖归宗,现在竟被你的夫人当场杀死,你竟还要冤枉她是自己杀死自己?”
秦幕昭脸色铁青:“阮心莲哪来了什么表哥,你又是哪里来的恶徒?想冒认亲戚,该当何罪?”
赵七眼里一片仇恨:“你当然认为她不会有亲戚了,你以为秦知政把她的家人都给杀光了,可你万没想到,我会逃过秦知政的毒手吧?原本我想着那些都是秦知政做的恶,你肯认下表妹和你表妹生的儿子,还不算太坏。现在看来,当初秦知政做下那些恶事,说不定就是你授意的!”
秦幕昭大怒,喝道:“来人,把这恶徒给本侯拿下!”
范青田慢吞吞地道:“侯爷,且慢!”
“范青田,你想跟本侯作对吗?”
范青田道:“侯爷您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下官肯定是不敢和您作对的。但你要拿下赵七兄弟,却是不行!”
他慢条斯理地又道:“下官这身份倒也无所谓,不过,赵七兄弟呀,他之所以能活命,就是因为他一向走南闯北,认识的朋友多。赵七兄弟的舅兄,是八皇子府的管家。从侯爷这里离去,赵七兄弟还要去他舅兄处喝酒呢!”
“你威胁本侯?”秦幕昭大怒。
范青田摇头,一脸诚恳:“侯爷,下官哪有此意,实话实说罢了!再说,赵七兄弟可不是冒认亲戚,甚至他能娶到八皇子府管家的妹妹,也正因为他是侯爷您妾室的表兄呢!”
这都什么乱一八糟的!
秦幕昭在心里思索着灭口的可能性。
一个五品知府官不大,但也不能随便除去,八皇子府的管家虽是个下人,但自四皇子圈禁之后,八皇子显然支棱起来了,这是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一院的下人,沉声道:“阮姨娘失足跌倒,不慎身亡,你们还不快点收殓她的遗体?”
范青田道:“侯爷既然在忙,那下官就不打扰了,八皇子府管家的酒局,下官也想去凑个热闹呢!”
秦幕昭道:“范大人既然来做客,还是莫要急着走了!”
这个范青田还好,一个府台,大概不会明着和定远侯府作对,但是,阮氏的这个表兄,却有些麻烦,看他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肯定是不能放他走的。
原本以为范青田会反对,但范青田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范青田道:“既然侯爷相留,那下官迟些离去就是了。”
刚刚的威胁,到现在的服软,中间都没有坚持一刻钟。
秦幕昭心中鄙夷,但却叫过何德昌:“好生招待范大人和这位赵七兄弟!”
何德昌顿时明白秦幕昭的意思了。这是把人先留着,以免节外生枝。
两人被带到一个院子里,何德昌让人上了茶,脸上挂着一抹笑意,语带深意地道:“范大人,侯爷身份尊贵,你想必是知道的!”
范青田道:“知道,侯爷乃大皇子亲舅,宫中贵妃娘娘亲兄长!还是侯爵勋贵,在京城地位举足轻重!”
“既然范大人知道,那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范青田道:“知道,侯爷不想更多人过问他府上的家事!”
“对,说的对,就是家事!”何德昌见他这么上道,向他使了个眼色,拿眼瞟了一眼赵七。
范青田笑道:“这位赵七兄弟,是有大胸怀大志向的人,好说好说!”
何德昌更高兴了,他觉得范青田不但识趣,还很聪明,当下道:“范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在侯爷面前为范大人美言!”
“那就多谢何管家了!”
赵七一直闷着脸不出声。
范青田看他一眼,又对何德昌笑道:“何管家放心,包在下官身上!”
何管家满意地道:“如此甚好,那范大人先喝茶,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他身为管家,平时也不闲,何况现在,阮心莲死了,侯爷的震怒虽然被压着,但总会爆出来,他还要去灭火,顺便汇报范青田的态度。
何管家走出院门,一摆手,便有八个家丁分站两侧。
说是让范青田和赵七在这里喝茶休息,实际上是把人给看管软禁起来了。
范青田和赵七一点也意外,何管家走后,他还真喝起了茶。
赵七道:“现在怎么办?范大人,咱们还能出得去吗?”
范青田悠然道:“怕什么!”
赵七皱眉:“不是怕,而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到时候定远侯找个阮心莲是因儿子之死伤心过度之类的托辞,把人一下葬,我这个娘家表兄即使身为苦主,又能做得了什么?”
范青田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是靠你呢?主子这么安排,不过是要人证。我与你都是人证,却不会是首告,自人有人首告的!”
赵七不懂,他这次来,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要听命于范青田,听他这么一说,赵七也不急了。
那边,把范青田赵七弄走后,秦幕昭便让人去备棺材。
一般的妾室死了,自然没有资格办灵堂,一卷草席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就埋了。
但是阮心莲不一样。
一来她是良妾。
二来,她进定远侯府的事闹得颇大,不少眼睛看着,皇上虽没有因为当年赈灾之事处置定远侯,但其实阮心莲就是皇上特意恶心定远侯,或者说警告他的存在。
她的死,定远侯不敢不办,也不敢大办。
现在正是要请立太子的关键时候,这阮心莲的死,让秦幕昭很生气。他喝着那些婆子:“还不将夫人扶回去?”
几个婆子忙将柳氏扶下去。
自有人来处理阮心莲的尸身,秦幕昭也不在这里久留,他也去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惊魂未定,她手头不是没有人命,但是这样血淋淋的直接尸首摆面前,还是让她有些后怕。
此时,她刚回院子,婆子给她倒了杯热茶压惊,她双手捧住茶碗,让自己震荡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秦幕昭大步走了进来。
柳氏没有起身。
秦幕昭直接道:“你们都下去!”
这是有话要和柳氏说了,众婆子们立刻鱼贯退下。
整个屋子很快就人去屋空,只剩下秦幕昭和柳氏二人。
秦幕昭气恨极了,咬牙切齿地道:“你就这么容不下一个乡下女子,一个憨傻小子吗?他们是能动摇你的地位,还是能动摇你儿子的地位?”新笔趣阁
柳氏道:“我说了,阮氏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她杀的,她也记不清了,当时的情形很混乱,好像她是一时控制不住,拿了个花瓶砸了那阮心莲。但后来她手里怎么出现一把刀,还怎么把那把刀刺进阮心莲心口的,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秦幕昭冷冷地道:“那小宝呢?你敢说那不是你动的手?”
“还真不是我动的手!”柳氏冷冷地道:“小宝小宝,叫得可真亲热!”
这个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秦幕昭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压低声音,冷如冰地道:“你莫以为本侯不知,你故意对沐蔓琪说那些话,不就是让她去对小宝动手吗?你以为借她的手,就没事了?”
柳氏冷笑一声,“有事又如何?你要因为那个贱种来对付我?”
秦幕昭顿时怒不可遏:“蠢妇,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个时候,你闹出这么多妖蛾子,你是觉得,我定远侯府的富贵荣华你已经享受够了,还是觉得,你的儿子已经不需要侯府的庇护,便能独当一面了?”
柳氏心里也窝着火:“你现在跟我说妖蛾子?你当初赈灾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么做可能有的后果?你背弃我,不但有女人,还有孩子,还用那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后果?嫁你之时,我跟你说过,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秦幕昭怒道:“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本侯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这些年,我仅有一个妾室,我如何对你不住?”
柳氏冷笑一声,她看着秦幕昭的眼神里满是冷意,还带着一丝疯狂:“男子三妻四妾,我可以接受,但是,那得我这个主母去为你聘来。而不是你在外面胡来,让这女人带着个孩子,在我孙子百日宴上,狠狠打我的脸!”
秦幕昭用力地按揉着太阳穴,他是傻了。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他本来要来质问的也不是这个。
他咬牙道:“你是怎么杀的阮心莲?这件事若不好生处理,你脱不了干系!”
“难道还要我一个侯夫人为个小妾偿命吗?”柳氏不记得细节,但是现在回想,那把匕首,的确是在她手中刺向的阮心莲,当阮心莲身体里温热的血浸过她的指缝的时候,当时她脑子里全是空的。
秦幕昭恨道:“她是良妾!她的存在,连皇上都知道!你到底是有多蠢?”
柳氏疯狂且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眼神在这一刻也清明了下来。她沉着脸,道:“杀都杀了,又能如何?”
秦幕昭感觉无力,他从没想过,他在外的风流,有一天会让他遇到这样的困境。
他猛力一拉柳氏的手腕,柳氏手上的血迹擦去,但还没擦干净,他又嫌弃地扔掉,道:“你就算要动手,为何要在那里动手?而且,还被外人看见?”
柳氏脑子清明起来,她皱眉道:“我没想杀她,是她把我约到那里去的!”
她猛地道:“她在激怒我,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想死在我手上的!”
秦幕昭想到几天前阮心莲见到他时说的话。此时他有些后悔,他就是知道小宝的事与柳氏脱不了干系,才把阮心莲压制住,不许她再提。
没想到阮心莲竟然这么决绝,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为她的儿子报仇!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阮心莲只是个乡下女子,那范青田和赵七的到来,到底是巧合,还是也在阮心莲的设计之中?
如果是巧合,这也太巧合了。
如果是设计,阮心莲有这样的脑子?就算有这样的脑子了,她有这样的能力,能调动一个府的知府为她所用?
阮心莲自从进了定远侯府,几乎都没有出过门吧,那又是谁在为她传递消息?
既然传递消息,又布了这么一局,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仅是为了小宝报仇吧?是针对他?
或者说,主要是为了针对他背后的大皇子?
毕竟,如果他这边没有什么事,明天的大朝会,便是一出请封太子的重事,他们布置这么多这么久,别人也不会闲着。
是八皇子吗?
对了,就是他,赵七不就是他府上管家的妹夫吗?
楚云台以前一直跟在楚云程身后,没想到他倒是个深藏不露的。
秦幕昭一想到可能影响明天的请封太子大事,顿时觉得事态很严重。想到这里,他一把推开柳氏,便要离开。
柳氏被推得一个歪,顿时倒在地上。
“母亲!”门口冲过来一个身影,原来是秦旭然听说出事,急匆匆地来了,正好看见秦幕昭把柳氏推倒在地上。
他心中怒极了,道:“父亲,你竟为了一个小妾,推母亲?”
秦幕昭没有心思跟他解释,冷冷道:“看好你母亲!”
就在秦幕昭准备清查定远侯府,查出到底是谁和阮心莲一起设计了这一切时,江翌带着禁军,进了定远侯府!
看到江翌的那一刻,秦幕昭眼瞳紧缩,只是一个小妾的死,不至于惊动禁军统领吧?
毕竟,江翌出动,代表的是皇上下令,只有皇上才能调动江翌!
他急忙迎过去,道:“江统领,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