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萧仙子道:“婢子记下了……”她似是意犹未尽,但口齿启动了一阵之后,终于忍了下去。
朱若兰道:“你还有话说?”
玉萧仙子道:“婢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朱若兰道:“你说吧!什么事?”
玉萧仙子道:“姑娘到水月山庄中去,何以不肯回天机石府?”
朱若兰道:“我要和杨相公、赵师妹研究几种武功,因此必得到水月山庄一行。”
玉萧仙子道:“姑娘把婢子等全都遣回天机石府,岂不是随护无人了么?”
朱若兰道:“这么吧!你回到天机石府之后,就在赵小蝶那花娥中,选带一十二人,由你率领赶往水月山庄听命。”
玉萧仙于道:“婢于遵命,但不知我等要几时动身?”
朱若兰道:“愈快愈好,你们立刻上路吧。”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又欠身一礼,才回身而去。
杨梦寰道:“这玉萧仙子,真是姊姊一位很好的助手……”
朱若兰道:“她才慧过人,武功、胆气,皆非常人能及,我天机石府在她整理之下,己是今非昔比了。”
杨梦寰道:“昔年玉萧仙子纵横武林,行踪所至,人人敬畏,视作女魔,只有姊姊这等才智,雅量,才能把这一代女魔,改变成一个如此恭谨谦善之人。”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玉萧仙子能够改邪归正,说起来又是和你有关了。”
杨梦寰茫然说道:“怎的又和小弟有关?”
朱若兰道:“那玉萧仙子内心对你的情意,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杨梦寰道:“昔年她救过小弟,小弟对此是念念不忘。”
朱若兰叹道:“她心中对你爱慕之深,只怕不在赵小蝶之下,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也许她还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唉!你这人上一世不知造了什么孽,这半生来闹出了多少情海恨事。”
杨梦寰黯然垂下头去,道:“小弟自知罪孽深重,常想以死谢罪武林,酬报红颜知己……”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胡思乱想,你向何人谢罪,又酬报那一位红颜知己?”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小弟……”
朱若兰接道:“不用小弟了,你既觉得有罪武林,就该想法子赎罪,你若是想酬报红颜知己,就该想法子不要伤害她们。”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道:“是!是什么?”
杨梦寰哑然无言,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朱若兰接道:“我知道你还未听明白,我言中之意,是要你作两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消除武林中邪恶之人,虽不能要他们今后绝迹江湖,但最低限度,也该使江湖上有个数十年平安的日子好过。”
杨梦寰道:“小弟记下了,今生今世,自当全力以赴。”
朱若兰道:“那很好,再说第二桩,你不能讨上十房妻妾,广建华厦,纳尽天下对你倾心之人,那就该奋发鹰扬,助她们创下赫赫事功。”
杨梦寰道:“小弟知道了。”
朱若兰道:“你要想法子让她们移情作侠,互相辅用,必得多用一些心智……”
忽听一声长啸传了过来,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朱若兰仰脸望望天色,道:“我和琳妹妹约的时刻已到,咱们得快些走了。”
当先向悬崖下面奔去。
杨梦寰紧追朱若兰之后,奔下削壁。
朱若兰似是有意考验一下杨梦寰的轻功,下奔之势,快速异常,数十丈的削壁,转眼间落在谷地。
回头看杨梦寰,落后也不过丈余左右。
杨梦寰奔到朱若兰的身侧,微微一笑道:“姊姊的轻功,愈见高强,小弟全力施展,仍然被姊姊摔落了一丈余远。”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你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杨梦寰道:“说来惭愧的很,这几年中,小弟一直苦苦求进,自信所下工夫之深,不在那陶玉之下,但就小弟和他几次交手情形而论,似是不如那陶玉成就的迅快,最使人惊异的,是小弟每次和陶玉交手一次,就发觉他武功比上次强了许多,想这定然是天资上的差异了。”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据我的看法,你的天赋,决不在陶玉之下,不过那陶玉身怀‘归元秘笈’,每经过一次棋逢敌手的恶斗之后,必将翻阅那‘归元秘笈’,寻找失败之因,觅求致胜之道,这等由经验中的求进之举,自是事半功倍,你没有那‘归元秘笈’,为范,纵然苦苦用心思索,进境终究有限,自是难及陶玉的进步神速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陶玉遇上的对手越强,他的进步就越快了?”
朱若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极限,行至那极限边缘,再想寸进,势将比登天还难……。”
她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我常想,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虽是才华绝世的人物,但他们未必就是极限,我生有幸,赶上了这个‘归元秘笈’出世的时代,而且所学所本,大都由那‘归元秘笈’而来,我生无幸,面临着身怀‘归元秘笈’的强敌,此后岁月,必将废寝忘食,苦苦追求武学的登峰造极……”
忽然展颜一笑,回顾杨梦寰一眼,道:“兄弟,你说咱订是有幸还是无幸呢?”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姊姊的看法呢?”
朱若兰笑道:“你是越长越滑头了,我是在问你的看法,你倒反问起我了。”
杨梦寰道:“姊姊一定要问小弟之见,我就胡乱说了。”
朱若兰道:“嗯!我洗耳恭听。”
杨梦寰道:“如若没有姊姊这样的人才,这该是武林中从所未有的一个黑时代,陶玉不必再用心求进,只要习得那‘归元秘笈,上十之七八的武学,就可横扫武林,统一江湖了。”朱若兰道:“你还少说两个人,赵小蝶和你杨梦寰……”
淡然一笑,接道:“咱们得快些走了,只怕琳妹妹已经等急了。”
杨梦寰道:“她在何处?”
朱若兰道:“就在这林外大道之旁。”
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紧随朱若兰的身后,穿过一片茂林,果见沈霞琳带着六宝和尚,在道旁等候着。
沈霞琳胸无城府,不善心机。经常总挂着一份治然的微笑,使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感受到一种亲切欢愉,但此刻天使一般的人物,却被那变幻的风波,折磨的有了愁苦,那经常浮现在嘴角间的笑意,已经不见,眉字间也布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瞧到么?琳妹妹有些变了,她本是无虑的人,但此刻却为愁苦困扰。”
沈霞琳已瞧到了两人,飞一般的迎了过来,道:“兰姊姊,陶玉有一封信要我给你。”
双手捧着一个白色封柬,递了过去。
第二十八回水月山庄
朱若兰接过封柬,目光一转,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朱若兰姑娘亲拆,下面是陶玉谨缄。
朱若兰接过封柬,并未拆阅,一皱柳眉,问道:“这封信是陶玉亲自送给你的?”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他派了一个人,送来这封信,那人就立刻转身而去。”
朱若兰道:“什么样的人?”
沈霞琳道:“是一个中年大汉,他只告诉我把这封信交给姊姊,并且要姊姊最好在无人之时拆看。”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又不知在闹的什么把戏,这人阴险,恶毒,我瞧也不用看他的信了。”
沈霞琳急道:“姊姊不能将此信毁去,那人给我此信之时,亦曾说过,此信关系重大,无论如何要我请姊姊瞧瞧内容。”
朱若兰道:“那送信之人还说些什么?”
沈霞琳道:“他再三嘱咐,要我劝姊姊,不要毁去此信,读完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弟,你先瞧瞧吧,如果这封信上写的乱七八糟,我就不再瞧了。”
杨梦寰道:“他既然要姊姊亲拆,小弟如何可以代劳,还是姊姊自己看吧!”
朱若兰随手把封柬藏入袋中,道:“以后再瞧吧!其人诡计多端,说不定在信中有诈,瞧了或许要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六宝一直站在沈霞琳的身后,怔怔的瞧着几人,一语不发。
沈霞琳道:“玉萧姊姊带着彭姊姊和一群花娥,转回天机石府了,姊姊知道么?”
朱若兰道:“我知道。”
沈霞琳道:“此刻咱们要去何处?”
朱若兰道:“回你们水月山庄。”
沈霞琳道:“回到水月山庄去?”
朱若兰道:“不错,从今以后,那水月山庄将要变成领导当今武林的中心,和陶玉抗拒。”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呢?还有邓开字,柳远那些人,都去了何处?”
朱若兰道:“分头赶路,殊途同归,他们都会在水月山庄中会面。”
沈霞琳想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姊姊还没有去过水月山庄。”
朱若兰道:“没有,但今后数年中,水月山庄四字,将扬名于江湖之上。”
沈霞琳道:“是啦!姊姊要在水月山庄中大会群雄,以便和那陶玉决一死战。”
朱若兰笑道:“听说那水月山庄的风景甚好,我也该去见识一番。”
沈霞琳道:“可惜姊姊无法见到婆婆了,她那慈爱的笑容,凡是和她接近之人,无不如浴春风。”
朱若兰四顾一眼,道:“咱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