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寰望着朱若兰背影,黯然忖道:兰姊姊是何等英雄人物,只因受了我的拖累,害得她身受如此重伤,明知那陶玉为人阴沉险恶,还得设法虚与委蛇……。想到伤心之处,不禁为之一叹。
感伤之间,瞥见赵小蝶匆匆行了过来,说道:“杨兄,我瞧事情有些不对。”
杨梦寰道:“什么事情不对?”
赵小蝶道:“兰姊姊一生之中,最不喜欢和人虚与委蛇,但此刻,却突然决定要和陶玉长谈”。”
杨梦寰道:“形势逼人,兰姊姊心中虽然不愿,但又不得不设法应付了。”
赵小蝶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很喜爱兰姊姊。”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玉对任何女子都一样……”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的喜爱,有些不同。”
杨梦寰道:“那里不同?”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很认真,至低限度,这一段时间内很认真。”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可是兰姊姊告诉你的?”
赵小蝶笑道:“你怎舍这样想呢,兰姊姊怎会告诉我这些事情,自然是我自己瞧出来的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兰姊姊智慧绝伦,早已看透了陶玉的为人,自然会防备他的。”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年内,兰姊姊当是主宰武林中正邪消长的人物,因此,咱们不能让兰姊姊受到一点伤害,你明白我的话么?”
杨梦寰一皱剑眉,道:“有些明白,但却不大明白。”
赵小蝶道:“你们男人,看上去聪明得很,其实都是很糊涂……”语声微一停顿,接道:“如是那陶玉,常年和兰姊姊在一起,那陶玉又诚心讨好兰姊姊,日久情生,怎么得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她非同他人,不论陶玉耍的什么手段,兰姊姊也能够洞烛细微,谅那陶玉也无法骗得兰姊姊。”
赵小蝶道:“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规律,只有男女之间的事,无规可循,防微杜渐,方不失良策。”
杨梦寰道:“兰姊姊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更改,此刻劝她已晚了一些。”
赵小蝶道:“我只是告诉你以后留心就是。”
杨梦寰道:“还要赵姑娘从中布置。”
谈话之间,瞥见人影连闪,数十人影,直对谷口奔来。
赵小蝶起身说道:“大约是陶玉来了,我要躲起来,不要见他。”
杨梦寰道:“想那王寒湘早已告诉陶玉姑娘在此,那也不用躲了。”
赵小蝶道:“我最讨厌陶玉,愈少见愈好。”起身入谷而去。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来人逐渐行近,果然是陶玉带着十余个高手而来。
行近谷口时,突然缓了下来。
陶玉走在最前面,直到距离杨梦寰五步左右时,才停了下来,一抱拳,道:“杨兄,久违了。”
杨梦寰拱手还了一礼,道:“你是真的陶玉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当今之世,也只有兄弟我一个陶玉啊!”
杨梦寰道:“只有从你的声音之中,我才能听出你是真是假。”
陶玉道:“现在杨兄听出来了么?”
杨梦寰道:“现在兄弟听出来了,果是陶兄。”
陶玉淡淡一笑,道:“杨兄想是早已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朱若兰朱姑娘,请在下来此一晤。”
杨梦寰道:“据兄弟所知,是陶兄遣人来此求见朱姑娘。”
陶玉道:“倒是承那朱姑娘赐允了。”
杨梦寰道:“朱姑娘现在谷中,陶兄请入谷中相见。”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赵小蝶赵姑娘不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谷中很大,到处可以容身。”
陶王微徽一笑,回顾了身后随来的十几个功装大汉一眼道:“你们在谷外等候,未得我之命不得擅人谷中一步。”
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齐齐应了一声,退到一处山崖之下排队而坐。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兄,兄弟一人入谷,杨兄可以放过么?”
杨梦寰道:“朱姑娘邀你而来,兄弟岂敢拦阻。”身子一侧让开去路。
陶玉笑道:“杨兄有两位如花美眷,享尽齐天之福,兄弟实在羡慕得很。”
杨梦寰已知陶玉为人,天生的阴损刻薄,淡然一笑,不再理会他。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缓步向前行去。
他为人阴沉多疑,生恐赵小蝶隐身暗算,行动十分小心。
那知一路行到谷底,一直未见赵小蝶出手暗算。
谷底处,一株大松下,青草地上,盘膝坐着朱若兰。
阴沉险恶的陶玉,不论对任何人,一出口词锋如刀,总想损人几句,唯独对朱若兰十分敬重,当下抱拳一礼,道:“得蒙赐允,使在下得亲芳泽,陶玉幸何如之……”
朱若兰神态严肃,抬头望了陶玉一眼,冷冷说道:“陶玉,你自重一点。”
陶玉微微一笑,道:“敬领芳命。”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
朱若兰星目闪动,望了陶玉一眼,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想和姑娘,讨论一下目前江湖大局……”
他似是想要朱若兰接口,那知朱若兰竟是一语不发。
陶玉只好接了下去,说道:“就目下武林道上而言,在下觉得唯姑娘和区区,才当得英雄人物……”
朱若兰理一下被山风吹飘起的长发,谈淡一笑,道:“过奖了。”
陶玉只觉她轻盈一笑,如花盛放,不禁一呆。
朱若兰似有警觉,笑容突敛,又恢复一脸严肃之色。
陶王重重的咳了一声,接道:“两雄相拼,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姑娘或是在下,那将使武林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渠。”
朱若兰道:“你很自负。”
陶玉哈哈一笑,道:“细数天下人物,我陶玉如何能不自负……”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目下情势不同,天竺群僧,入侵中土,来势猛恶,锐不可当,唯姑娘和在下联手拒敌,才可使武林中免除大劫……”
朱若兰接道:“什么人勾引那天竺僧侣入侵中土?”
陶玉道:“大势已成,姑娘抱怨也没有什么用了。”
朱若兰道:“是不是你陶玉?”
陶玉笑道:“不错,不过,这都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我知你狡猾善辩,你勾引那天竺和尚,竟然是为了我,这谎言未免是太可笑了。“
陶玉笑道:“在下言出至诚,姑娘听在下解释,自然就明白了”
朱若兰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我陶王左腿膝骨虽然被你打断,落得了残废之身,但我心中并无恨你之意……”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陶玉道:“感谢倒不敢当,在下生性刻薄,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唯独对你朱姑娘生不出记恨之心。”
朱若兰道:“为何如此呢?”
陶玉道:“这其间似很微妙,但如说穿了,那倒是简单的很。”
朱若兰道:“你说说看。”
陶王两道炯炯的目光,逼注在朱若兰的脸上,说道:“因为在下不忍使姑娘受到伤害,所以……”
朱若兰长长吐一口气道:“所以,你勾引天竺和尚来此伤我。”
陶玉摇摇头,道:“姑娘误会了。”
朱若兰道:“那里误会了?”
陶玉道:“在下用心,只是希望把你逼的走头无路,使姑娘非和在下合作不可,唉!想不到他们竟然伤了你,倒非在下始料所及了。……”
朱若兰暗暗骂道:好一个险恶之徒……
但闻陶玉接道:“当今武林姑娘如若不要人相助,那也罢了,如是要人相助,自然是非我陶玉不可了,也只有姑娘和我陶玉联手,才可对付天竺群僧奇功、邪术。”
朱若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王,如若咱们两人合作,是那个为辅,那个为尊?”
陶玉道:“自然是你朱姑娘为尊了。”
朱若兰道:“我不信你肯甘心为我属下。”
陶玉道:“自然是有条件了。”
朱若兰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如论为人的冷漠,天下之人,我陶玉应该是当得第一,但我对你朱若兰竟然动了爱惜之心。”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呢?”
陶玉道:“唉!说起来也是冤孽,自我第一次见你,就为你风仪陶醉……”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那时我陶玉虽然在武林中稍有声名,但如比起朱姑娘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怎敢对朱姑娘稍示爱意,只有深藏于心腑之中罢了,想不到这一缕爱心,与日俱增,随着我陶玉的声望,愈来愈深……”
朱若兰道:“你很大胆,也很鲁莽,我从未听到过一个人敢这般但然说出这等事情,除非是口是心非,别有所图。”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知你不会相信。”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剔说战兰姊姊了,天下又有什么人,会相信陶玉的活。”
陶玉回头看去,只见赵小蝶站在五六尺外,神色一片肃然,眉宇间怒容涌现,大有立刻出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