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小息之后,精神大好,奔行奇快,沈霞琳全力追赶,仍是有些力难从心。
半日紧赶,到了一座大镇之上。
这时夜色已深,但这座大镇上仍甚热闹,到处灯火辉煌,行人如梭。
沈霞琳道:“这里好热闹,快到二更了,还有这样多人。”
陶玉微微一笑,带着沈霞琳绕入一条幽静的街道上,在一所高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轻轻在黑漆大门上叩了七下,木门突然大开。
两个开门的黑衣大汉,肃然分站两侧。
陶玉带着沈霞琳直趋大厅前面,低声对沈霞琳说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进去瞧瞧。”大步直入厅中。
沈霞琳正待打量四周景物,突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瘦小之人,掠身而过,低声说道:“沈师妹,已有人对你动了怀疑,还望多多小心。”说完两句话,快速行过大厅,转过屋角不见。
那人虽然只匆匆数言而去,但沈霞琳已由短短几句话中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正想多问两句,那童淑贞已然行进大厅不见。
她这些时日中,独自和陶玉斗智,早已有了心力皆细,孤独无依之感,听得童淑贞的声音传来,心中甚喜,几乎忍不住失声而呼,叫她回来,但她终于忍了下去,只听陶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沈姑娘,请到厅中来吧!”
火光一闪,大厅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灯光。
沈霞琳转脸望去,只见陶玉站在大厅门口之处,望着自己,不停的招手,当下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直步过去。
就这一阵工夫,大厅中已然是灯火通明,亮起八支儿臂粗细的红烛。
沈霞琳一脚跨入厅中,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她进入这高大宅院之后,大厅中一直是一片黑暗,不见灯光,刚刚才亮起一点烛火,在沈霞琳想像之中,这大厅中决不会有人。
那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沈霞琳意料之外,大厅中竟是站满了人。
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之外,还有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分守在窗口和厅门之中,戒备的十分森严。
沈霞琳暗暗忖道:“原来这些人在厅中议事,竟然连灯也不点,当真是神秘的很,幸好我刚才还未叫出童师姊的姓名来,要不然岂不是露出马脚来了。”
陶玉伸出手来,牵着沈霞琳的右腕,行到首位之上,并肩坐下,挥手对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道:“四位请过来坐坐吧!”
四人齐齐抱拳说道:“多谢帮主赐坐。”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坐了下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百毒翁阵前变节,和毒龙夫人预谋叛逆,使咱们计划的事,前功尽弃,幸好咱们先发制人,临机应变,改了策略,先制服毒龙夫人,诱擒杨梦寰,把败局稳定下来……”
四人齐声说道:“帮主天纵英明,智略过人,才能在突变的局势中,稳住大局。”
陶玉微微一笑,道:“目下九大门派,似是已经大部出动,紧迫不舍,倒是讨厌的很,本座之意,咱们集中一些高手,在未到百丈峰前,布下一重埋伏,先杀了他们一些人,以示惩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座之意如此,诸位有何高见,请说出来,本座自当酌情修正预定之计。”
王寒湘缓缓站起身于,道:“属下有事禀报!”
陶玉道:“你就吧!”
王寒湘道:“目下咱们实力,大都集聚百丈峰上……”目光转注到沈霞琳的脸上,突然住口不言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尽管说吧!就算沈姑娘确实还心向那杨梦寰,也不足坏了我们的大事。”
沈霞琳心中暗道:好啊!你还将我当几年前一样看待,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好是小心一些。”
陶王挥挥手,笑道:“世人都说我陶玉鬼计多端,但这次我偏要他们试试我陶玉的真正武功、厉害手段。”
王寒湘不便再多辩言,只好接了下去,道:“据属下所知,九大门派大都派出了精锐的高手,而彼此之间已摒弃门派之见……”
陶玉接道:“这个我早知道了,还有什么新的事情么?”
王寒湘道:“有人看到了三手罗刹彭秀苇,因此联想到朱若兰也可能离开了天机石府,赶来此地了。”
陶玉一皱眉头,道:“可有人看到朱若兰么?”
王寒湘摇摇头,道:“到此刻为止,还无人看到过朱若兰,但就目下所得消息,似乎是一切事情,还有着奇怪的转变。”
陶玉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变法?”
王寒湘道:“各大门派追踪咱们的高手,忽然间停了下来,不再紧追不舍,其间似是有人在协调指挥。”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有这等事?”
胜一清起身接道:“属下查得了百毒翁并未死去。”
陶玉听胜一清说百毒翁并未死去,脸色不由一变,道:“这不可能啊!”
胜一清道:“详情此刻还无法报告,属下已派人追查去了。”
左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探得消息,毒龙夫人的部属,散而重聚,决心拯救毒龙夫人,已然啸聚追来。”
陶玉点点头,未再接言。
右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也得到一个消息,大大不利于我等。”
陶玉道:“你说吧!”
那老者道:“属下所知,九大门派中人,除了派遣一些人追踪我等之外,还另遣部份高手往百丈峰去。”
陶玉闭目思索了一阵,望了沈霞琳一眼,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左首长髯老者转望着沈霞琳说道:“老朽为姑娘带路。”
沈霞琳心知多言无益,起身随那老者行去。
那老者带着沈霞琳穿过两重庭院,到了一座布设幽雅的卧室之中,带上房门,悄然退去。
沈霞琳行近木榻,望着旁侧木桌上高燃的红烛出神,只觉千万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漏夜深闺,一灯如豆,沈霞琳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躺了下去。
她心中已然警觉到了陶玉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只是不把自己的才智放在心上而已,真正研商到重要的事,仍然要把自己调离开去……。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剥剥之声传了过来,分明有人在敲打窗棂。
沈霞琳挺立而起,低声问道:“什么人?”
窗外果然是有人应道:“我!沈师妹快请打开窗内的木栓。”
沈霞琳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伸出打开木栓。
只见窗门大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一跃而入,随手扑熄桌上烛火。
沈霞琳这些日子中置身于险诈之境,虽然听出了那是童淑贞的声音,仍是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戒备,低声问道:“你是童师姊?”
那黑衣人应道:“正是愚姊。”拉着沈霞琳的左手,同坐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王寒湘早已对师妹动了疑心,准备找机会下毒手,把你除去,你此刻的处境险恶异常,还望多多小心。”
沈霞琳道:“多谢姊姊关怀,寰哥哥此刻何在,师姊知道么?”
童淑贞道:“杨师弟和赵姑娘早已被送上百丈峰去,快马兼程,日夜赶路,毒龙夫人尚留在此,陶玉安排下一十二个囚人铁笼,共分四组,都非杨师弟和赵姑娘的真身。”
沈霞琳道:“陶玉果然是狡猾的很,”
童淑贞道:“师妹多多小心保重,愚姊多留不便,我要去了。”推开窗门,探头向外瞧了一阵,纵身跃起,穿窗而去。
沈霞琳拴好窗门,和衣倒卧在木榻之上,想到寰哥哥,一代英雄,此刻却被人囚入铁笼,自己却营救无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夺眶而出……。
只听门外传进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安歇了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拭去泪痕,凝神听去。
但闻一阵敲门之声过后,又传入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睡了么?”
沈霞琳只觉那声音陌生的很,从未听过,暗自忖道:我如装作睡熟,必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当下应道:“嗯!什么人?”站起身子,翻过了泪水滴湿的枕头,燃起了案上烛火。
但闻窗外又传出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既然睡了,那就不用起来开门了。”
沈霞琳抽出长剑,冷冷的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不说出姓名身份,可别怪我无礼了。”
室外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道:“沈姑娘不用多疑,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而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既然无恙,还请早些安歇吧!”
沈霞琳扬手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拥被而卧。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悄然揭被而起,轻步行到门侧,闭起一目,从门缝中向外望去。
她心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如若不小心从事,定然要吃大亏。
暗淡的星光下,只见两个全身劲装的佩刀大汉,守在门外,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沈霞琳打量了室外景物一阵,又悄然退回木榻,心中暗道:“陶玉似是已对我动了怀疑之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装作不解险恶之状,或可使陶玉减少几分戒备之心心念转动,还剑入鞘,拉上棉被,蒙头而卧,心中却在付思着对付陶玉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沈霞琳正当要入梦境之时,突然一阵沙沙的轻微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闭的木门,轻轻开启了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