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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一幢破旧简陋的居民楼的三楼，一道童音响起。
“爸爸！你看希希多坏，跟我抢苹果吃！我都还没吃苹果！”
五岁大的孩子，凶巴巴地告状，话刚说完就开始用手背抹眼泪，立刻要哭起来的小模样。
希希连忙摇头，放下手里的半块苹果，软软糯糯的小脸上满是愧疚：“没有，希希没……”
高大的舅舅走上前，伸手拎起三岁小娃娃的小外套，一下子给拎到门外去，严肃警告道：“你还要抢表哥的东西吃？我们家给你吃给你喝，不够吗？”
希希后背抵着墙，委屈地用力抿住小嘴巴，大眼睛里的眼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小脚站不稳沿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舅舅抬手继续警告：“在这里给我呆着别动！等吃过午饭我再教训你！”
他有甩手进门，随后露出个小萝卜头，啃着苹果笑嘻嘻地说：“哼！我们家的东西，你一点都不许碰~”
他挥动苹果，“要吃啊，找你爸爸妈妈去吧~”
希希用手背抹掉泪水，鼓起脸颊，通红的眼眶里再次盈满泪水。
他的爸爸妈妈去天上了，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会爱他了。
在门被碰上的时候，希希双手捂住嘴巴，一边大喘气一边无声地哭起来。
他不可以哭得很大声，不然舅舅会更生气。
他不可以惹舅舅生气，否则舅舅会送他去孤儿院。
希希不要去孤儿院，希希不是孤儿。
现在是刚入冬，墙壁冷硬，希希幼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很快就感觉到冷了。
他瑟缩着用小手擦泪，小屁股往外挪动挪动，试图远离墙壁。
对门的人透过猫眼在看他。
门背后是夫妻俩。
女人皱眉，轻声说：“这小孩子太可怜了。他舅舅也真是的，既然不准备养干嘛带回来啊？”
男人翻个白眼：“你没听说啊？”
“什么？”女人不解。
男人声音压低了，把道听途说的消息说给老婆听。
“这个孩子的父母有什么赔偿金，谁家养了都有钱。之前好像在别的亲戚家里待过，被他舅舅给弄过来的。废了一点功夫的。”
“啊？”女人震惊地瞪大眼睛，“还有这种事情？那他……父母怎么没的？”
“车祸。”男人言简意赅，凑过来也看看那小孩子，“长得真乖。”
“是啊。糯唧唧，跟面团子一样。”女人回忆起来和这小孩子的交集，“我上次去他们家还东西，他给开的门，可懂事，还会说谢谢呢。”
男人叹气：“哎，这幺小就懂人情世故了，惨。”
越懂事越叫人心疼。
“要不，我开门把他带进来待一会儿？”女人继续看着猫眼，注意对门的动静。
小团子依旧靠坐在门边抹眼泪，声气儿小，可怜的像是寒冬腊月草丛里的一只小猫崽子。
男人正要答应呢，女人惊讶地说：“诶，怎么有个挺登样的女人来了？谁啊？”
男人凑过去瞅一眼，的确有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出现，穿得格外体面，手臂上挽着一只精致的包。
看外貌，一点不像是普通人，
夫妻俩对视。
楼道里。
希希瘪着小嘴巴，抽着寒气，都没注意到有个漂亮阿姨出现。
等阿姨沿着楼梯台阶走上来，他才茫然地放下两个小手，乖乖地搭在膝盖上。
见对方正观察自己，他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细声细气地问：“姨姨，你找谁？”
女人瞧一眼孩子，慌里慌张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一对照，手开始发颤，嗓音柔和得不像话，却也裹挟着颤。
“你是，希希，对不对？”
柔软的黑色刘海比照片里长，但小小的五官模样都没变。
希希呆呆地看着漂亮阿姨，茫然地点头，用一根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唔，希希。”
“希希！”女人松开了照片，忙上前抱住了他，泪水如雨滂沱而下，“希希！我是妈妈！”
她扑过来的时候，膝盖半跪在地上，一手搂着团子般的孩子一手揉他的头发，“我是你的妈妈，我的希希……”
希希瞪大眼睛。
他的小脑袋不会转了，因为他好久没有被大人这样紧紧地抱住。
温暖的胸怀让他想到爸爸妈妈。
希希的眼眶红红，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小手用力擦擦，而后，他才低着头小声说，“姨姨……认错小朋友了。”
女人没有松开他，依旧紧紧地抱着：“不会，妈妈没有认错，希希就是妈妈的宝贝小朋友。”
希希很喜欢姨姨抱着自己，可是……可是他真的觉得是认错了。
他忍不住哭了，小声地咩咩解释：“姨姨，希希的妈妈……已经没掉了。”
女人连忙看看他的脸，摇着头，眼泪掉到手背上。
她又哭又笑地解释：“希希，那是……养大你的妈妈不是你亲生妈妈。知道吗？你和另一个小朋友抱错了，是妈妈弄丢了你。”
希希不理解，漆黑璀璨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却极为迷茫。
此时，门被打开，一个萝卜头探出来：“好吵啊！”
他刚说完就一愣，发现了陌生脸孔：“你是谁啊？你为什么抱着希希？希希？”
他一扭头，大声喊，“爸爸！爸爸！有人要拐走希希！你快来！”
女人一把抱起希希站直身体，面对门内走来的舅舅。
“你谁啊？”舅舅大声呵斥，“抱着他干嘛？放下！”
他第一反应是哪家亲戚知道养希希可以拿抚恤金，来抢希希的，所以立刻伸手来夺。
此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及时出现，拦住他的手，用力推开。
女人抱紧希希，对舅舅说：“我们是希希的亲生父母。现在是来认希希回家。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好好谈谈。”
“什么亲生父母？”舅舅看看软糯可爱的希希，再看看优雅漂亮的女人，视线再移动到斯文儒雅的男人脸上，“你们放什么狗屁？他爸妈都死——”
在舅舅爆发出怒意时，希希本能地伸出小手捂住两只耳朵，澄明的眼睛呆呆地垂下去。
女人心疼极了，抱紧他侧身哄着：“希希，妈妈在。以后妈妈不会让你受一点点苦，乖，不怕不怕。”
希希捂住小耳朵，也能听见阿姨的话。
他淡淡的小眉毛皱起，虽然搞不清情况，可是他还是很贪恋姨姨的拥抱。
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依恋和渴望，看的女人越发不忍心，一直在流眼泪。
一堆人闹哄哄地在舅舅家坐定。
律师和派出所的人都来了，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舅舅这才恍然大悟：“这么说，是你们当初抱错孩子？所以希希和——”
李云君，希希的亲生母亲，替他解释说：“希希和璟轩抱错了。璟轩才是你妹妹的亲生儿子。”
但是她环顾家里情况，以及刚才希希被丢到门外的样子，她立刻道，“但是璟轩也不会送到你这里来，我们会继续养着他。”
“那怎么能行呢！”
舅舅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抚恤金会伴随孩子被领走而消失。
他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看霍家夫妻俩的模样非富即贵，甚至觉得女的有点眼熟，虽然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认定对方有钱，所以，肯定要搞点钱留下。
霍严指责道：“怎么不行？难道把孩子留在这里，让你继续为了抚恤金而虐待？”
“什么？”舅舅被戳穿想法，瞬间变脸，“别放屁了！老子是顾念亲情才养的希希！”
嗓门拉高后，李云君连忙捂住希希的耳朵和侧脸，轻声对霍严说，“老公，我先带希希去车里。你解决好我们就回去。”
霍严点了下头，让保镖护着他们母子下去。
希希茫然地在姨姨怀里转过身体，看着发怒的舅舅，惊恐地低头，甚至埋头在姨姨肩膀上。
楼下，黑色的迈巴赫里。
李云君抱着孩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遍一遍地哭着解释，他们是母子关系，是真的，让他不要害怕。
希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有很多很多小问题，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仰头看着哭泣的姨姨。
李云君平稳下情绪，接了副驾驶的助理递过来的湿巾擦了脸，柔声说：“希希，你想跟妈妈说什么是吗？你说，妈妈听你说话。”
希希瘪瘪嘴，两只小脚丫子动了动。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被姨姨抱着的感觉。
所以他真的是姨姨的小朋友吗？
姨姨会一直抱着他吗？
会不会跟其他亲戚或者舅舅一样，把他带回家，然后又老是让他罚站呢？
他看着姨姨一直在冒出来的眼泪，细声细气地咩咩问：“姨姨……”
“嗯。”李云君深知不可能让孩子现在就改口叫自己妈妈，所以叫姨姨也没关系，而且希希叫得很可爱，所以她应得很积极，“希希说，姨姨听。”
希希的小鼻翼煽动，深深地呼吸，而后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希希天上的妈妈让你来照顾希希的，对不对？”
他一边说，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滑落下来，大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期待。
李云君的脑子空白了一秒钟，闭上眼眼泪哗啦落下，最后只能强忍着难受点头。
——就当是这样吧。
只要希希可以接受，可以跟他们回去，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
他们可以捂暖这孩子，可以让他慢慢地接受新的父母。
李云君抹掉眼泪，揉着他的小脑袋：“那希希，跟姨姨回家好不好？姨姨一定会像你妈妈一样，好好照顾你。”
希希的眼睛闪烁着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