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昨日我不曾细看,但看着乐绾的样子,想来应当是你兄长要更好看一些吧。”叶知风硬着头皮胡乱答道,“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总归是长得像。”
左右她一个都不认识,就直接选那个紫汪汪的大太阳好了,反正身怀救世之功的人,多半生得不会太差。
叶知风心下暗忖,面上勉强挂起假笑,其实她连墨绾烟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可她并不介意借着这话,顺便夸一夸这性格开朗的小公主。
“嘿嘿,我俩大概有五六分像吧。”墨绾烟咧嘴一笑,耳尖微赤,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叶姐姐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我哥更帅。”
“虽然他事多心黑,还不爱带着我玩……但光论样貌,他的确是比韵堂哥和慕明远那狗东西要精致不少。”
小公主说着颇为骄傲地一扬下颌:“毕竟是我哥嘛!”
看看人家这兄妹关系,再看看那卯着劲儿、变着花坑她,恨不能让她直接死在半路上的叶天霖。
啧。
叶知风嘴角轻扯,趁着墨绾烟不备之时,冲着寒泽的方向,偷偷翻了个白眼。
两人越过门槛直达车前,在车边等候二人多时的慕修宁见状起了身,对着叶知风拘谨地拱了手:“见过圣女殿下。”
“小公爷多礼。”叶知风福身还礼,眸中微现了些许赧然之意,“知风来迟,让小公爷久等了,抱歉。”
——让这大红灯笼在鸿胪寺门口等这么久绝非她的本意,但昨儿那场接风宴,她吃得实在是太累了。
“好啦,叶姐姐,你没必要跟慕明远这家伙道歉的,”小公主一本正经地摇了头,拉着叶知风便往车上走,“分明是我们考虑不周,来得太早了些才对。”
“走,咱们先上车,我还有好多好玩的要讲给你听呢。”
……叶姐姐?
慕修宁听见小公主对着北疆圣女的称呼,脑袋当时便是一懵,迷茫间他抬眸恰又瞥见了她拉着叶知风上车的动作,这下不由懵的愈发厉害。
“乐绾,你们的关系,几时这样好了?”他记得昨儿在接风宴上的时候,这小妮子对这位寒泽长公主,还是一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来着?
他就在鸿胪寺外停了个车,这么大点的功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袍少年满面茫然,他对女孩子间奇奇怪怪的友谊简直是理解不能。
刚送叶知风上了马车的墨绾烟闻此转头,嘴巴一垮,吐了舌头,对着慕修宁便是一张鬼脸:“我才不要告诉你呢,你自己慢慢猜吧。”
“对了,等下你直接驾车往中集那边走,叶姐姐还没用早膳,我们先去街上找点东西吃,再随便逛逛。”
“今儿就不走太远了,我看叶姐姐好像还没休息好。”
小公主话毕,扭头便顾自上了车,慕修宁眼皮子当即一跳,同样也不想再理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妮子。
他只静静目视着二人上车坐稳,翻身倚上了车头,掌中缰绳一扬,径直驱马踏上了官道。
——谁要猜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压根就不好奇的好吧?
车厢四角悬下的铜铃,随着那哒哒的马蹄阵阵作响,叶知风端坐车中,敛眸听着帘外清脆有序的铃铛声响,微微定了定神。
墨绾烟仍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小丫头的动静不小,可她不但未觉丝毫的喧闹烦躁,心中反倒是出了奇的平静。
在这干平的京城之内呆得越久,她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忐忑,便越是轻。
“……哇,叶姐姐,你不知道,我皇兄那个人可狗死了。”小公主的声音唤回了叶知风的注意,她略一留神,发现她正不留余力地说着墨君漓的“坏话”。
“他动不动就自己偷摸给阿辞买衣裳。”墨绾烟的小脸气得发了鼓,“每次都不带我!”
叶知风闻此不禁莞尔:“乐绾是希望兄长也给你买几套衣裳?”
“不,我是也想给阿辞买。”小公主晃头,“我才不希望我哥给我买衣服呢。”
“他在这方面的审美有点问题。”她说着抬手一指自己的脑壳,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作为一名狂热的大红色系爱好者,墨绾烟完全不能理解墨君漓平日只喜欢各式近白淡色的行为。
她觉得她哥又不是叶知风这样的灵宫圣女,也没有那一身天生带来的缥缈仙气,整日穿那么白惨惨的,看着就像送丧。
“叶姐姐,你说他一个正经皇子,又不像你这样是什么圣子圣女,平常还总穿那种淡了吧唧的颜色……”小公主撇嘴,深深唾弃,“看起来一点都不吉利。”
……乐绾,这话要是被你哥听见了,他真不会提棒槌揍你吗?
叶知风诡异地听出了墨绾烟嘴中,“不吉利”三字背后所蕴藏的深远意义,面皮子当场便裂出了一道小缝。
她这下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从皇帝到皇子公主,再从皇子公主到朝中大臣,整个干平朝堂上下就没几个正常人。
且不说昨儿那给她眼睛深沉一刀的满殿大灯笼小火炬,光是乐绾描述那位七皇子的语气,和车外慕小公爷跟乐绾说话时的态度就不怎么对劲。
前者任性随意得仿佛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后者更是全然不像臣子对上了君主。
干平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叶知风在心中如是感慨,小公主狠狠嫌弃过自家兄长,突然便想起了别的东西:“对了,叶姐姐。”
“除了中市,东西两市今儿也当是开着的,等下我们吃完早膳,便去那两集逛逛,回头中午再去梦生楼吃个午饭,你看这么安排,行不行?”
墨绾烟言罢,歪着脑袋多解释了一句:“这样我们不用跑得太远。”
“我看你今晨起那么晚,应该是还没休息好,晚上早些回驿馆,今儿踏踏实实睡上一觉,明日也好有精力去别处玩。”
“我怎样都好,你不必担心。”叶知风含笑颔首,随即试探性地微吊了眉梢,“只不过……‘梦生楼’是酒楼吗?酒楼怎会起了这样怪异的名字。”
在听到“梦生楼”三字的刹那,她心头无端一跳。
术士的直觉告诉她,这地方非比寻常,说不定便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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