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 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今天只是配角,没理由也没兴趣再多加逗留在这间安全屋,绿川光和安室透跟上司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在这场简短的会议中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例如:清酒对黑麦威士忌的真实态度。
在清酒面前, 黑麦威士忌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这是一个好消息。
安全屋的主人去取任务书了, 诸星大无所事事地打量起这栋安全屋,不经意间同正在关门的波本威士忌对上视线,双方动作皆一顿, 深肤色的年轻人竟然破天荒地对他露出了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这种反常的行为反而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起来。
波本威士忌突然发什么神经,还是说那两个人秘密谋划了什么东西——
房门最后的缝隙随着“咔嚓”声闭合, 诸星大还没来得及深想波本的那个笑容中掩含的深意, 身后再次传来清酒的声音, 他暂且将波本威士忌的那个奇怪的笑容抛在一旁,专心应对起这位态度不清的新上司。
“我挑了几个任务, 应该能做一段时间了, 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诸星大接过那几份任务书翻阅起来, 的确是和他往常做的大部分任务不在一个层面, 其中牵涉到的各方势力和资本也多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 他能够知晓的有关任务的信息也随之完整起来。
按照往常,行动组分配给他的任务只会安排他在某个时刻击杀某个人或者执行某个行动,不会给他这么高的权限和自由度。
他分心瞥了一眼正在整理茶几上的水杯的清酒, 将手中的资料合好, 转身问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来听听。”清水清目不斜视地答道。
“您为什么让我来做您的下属呢?”
清水清动作未停, 拿着几只杯子走向厨房的方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换个问题。”
诸星大眉头一皱,但还是不准备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跟上去组织语言重新发问道:“同为下属,您未来对我和苏格兰、波本的态度会有所不同吗?”
清水清打开水龙头,水流声蔓延开来,他自顾自地清洗着几只杯子,听到这个问题时也没有分出多余的心神,只是平淡地给出了回应:“嗯,会。”
诸星大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也不意外这个人的直白,试探性地追问道:“那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的其实是清酒对他的厌恶究竟来源于何处。
在还未真正在组织里站稳脚跟的阶段,清酒的态度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他卧底任务的推进速度,哪怕无法正面询问,但用这个问题类比一番,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有人说过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吗?”
清水清慢条斯理地将几只清洗过的杯子擦干,淡淡道:“而且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诸星大在心里暗骂一声,但这种机会实在难得一遇,他面上迅速重新提起笑容,试图争取道:“但是……”
“因为对他们,我想要的是绿川光和安室透,不只是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
清水清开口打断对方的话,终于转身将目光放在这位新下属身上,似乎是在漫不经心地打量,又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神,他在心中措辞,剥析着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隔了几秒才继续道:
“但是对于你,诸星大……我只想看到一个完美的‘黑麦威士忌’,这就是我对你的期望。”
清水清极力迫使自己抛开私人情感地去审视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他想:就让我看看能够被boss称赞的刀刃究竟会锋利到哪种程度。
暗潮在并不大的空间隐秘地汹涌,寂静蔓延,诸星大揣度着那两句话,喉咙微微滚动,突然露出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您。”
他又明白什么的?但是……那不重要。
清水清不在乎黑麦威士忌到底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也不关心这个人到底是明白了什么东西,总之问题已经回答过了,他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
“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诸星大退后几步,微微弯腰道:“打扰了。”
清水清悠然地转回身,继续好整以暇摆弄着那几只玻璃杯,时间极其缓慢地流淌,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最后一只杯子被擦干水珠,他突然再次叫住对方,用着陈述语气问道:
“诸星,其实你那天是醒着的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足以让还未走远的另外一人听清楚。
“嗯?什么?”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慢半拍地回过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困惑道:“您指的是哪天?”
清水清漠然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比自己略高出一些的男人,灰尘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束中极其缓慢地流动飞舞,海蓝色的眸子中不起丝毫波澜,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
“没事了,回去吧,黑麦。”
“好的。”
清水清将三只玻璃杯整齐地摆放在橱柜里,阖上柜子的门,黑暗逐渐将它们笼罩。
在这三个人下一次来到这里时,它们才有机会能重见天日。
终于都走了,安全屋内重新恢复平静,清水清卸力半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厌恶欺瞒和虚假,所以也随之讨厌身上处处透露着虚情假意和野心算计的诸星大。
但是单纯地作为黑麦威士忌,他已经合格了。
就像boss说过的那样,黑麦威士忌,他有天赋去成为一把好刀。
清水清疲惫地阖上眸子,翻身把头埋进臂弯里。
天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