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喷泉向后移开,黑暗的密室中,一道身影沿着石梯向上走去。
“憋了几天,总算能说话了,我算是明白约克的痛苦了……”瑞德一边活动着左臂,一边嘟囔着走出来。
在山林的时候,瑞德就注意到了,虽然魔王的废话显得很多,但其实他并不愿意和自己交谈,他的废话更像是带有某种目的,比如……完成「发」的条件。
所以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即使这几天魔王被锁在了棺内,瑞德也一直小心地闭口不言。
他侧头看了一眼后殿,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向着门口走去。
“真是见鬼了,第一次见到能在维托的吞噬下待三个小时的念,如果不是辛诺夫的干扰,他恐怕都能自己走出吞噬范围了。”瑞德望着焦痕自语道。
几天没说话,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心里想到什么,都不自觉想要说出来,好在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
“可惜,这家伙实在太诡异了,而且明显就是冲着【涅槃】来的,不然我都想自己净化了,真是浪费……”瑞德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他最后在后殿内确认了一遍,没有异常后,望向后殿水池中央的小舟。
“再见,维托;再见,卢西娅;再见,辛诺夫;再见……被绝望逼疯得同行者。”
瑞德带着一丝怜悯与悲伤,看了一眼地上的焦痕,然后转身离去。
怜悯是为辛诺夫的,而悲伤是为魔王的。
魔王疯掉了,这件事并不难看出,甚至瑞德猜测,他在死前可能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变成了一个疯子,所以他死后的执念也同样显得毫无理智。
至于原因,瑞德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异常绝望的事情,而彻底压垮了他的理智。
若非如此,一个曾经去过暗黑大陆,并能够全身而退的念能力者,即使只剩一道死去的执念,无论是从实力,还是计谋来说,都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对付的。
“想起来,之前的那些准备都白做了,光留神魔王,都忘了通知莱妲了。”想着想着,瑞德又不自觉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刚拿出手机,望着四周浓郁的自然气息,才想起来这里是伽百柯森林内围,没有信号基站,根本就接收不到信号,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瑞德穿过白色之城,来到外围的树海,几个闪身间跃倒巨木顶端,在树冠之间纵跃,向着森林外行去。
一天后,一道银色的巨大身影从森林内围冲入外围森林中,在林间一闪即逝。
三天后,一个握着黑色长刀,除此之外,没带任何行李的男人,在一路上冒险者们奇怪的眼神中,从森林内走出,进入杰夫共和国。
瑞德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从手环中拿出了手机。
是先打给莱妲,告诉她原本的准备作废呢,还是先打给郎武,让他结束游花园,直接将飞艇开回猎人总部,交还给莱妲呢。
因为一般的私人飞艇,国际通行权大多极其有限,所以为了这次的事,瑞德干脆找莱妲帮忙,借了一艘拥有人类世界大部分地区通行权的猎人协会飞艇,做为其中一项后手。
“嗡——”
一阵嗡鸣声响起,帮瑞德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瑞德望着电话上的名字,心情稍稍有些复杂与……头痛,他调整好心态,按下接通键。
“瑞德!我记起辛……他了!你总算接电话了……”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旋律激动的声音。
瑞德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律记起了辛诺夫,就代表辛诺夫或者魔王的念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了。
但接着他心中又有些沉重,两人从列塔利亚特机场分开之后,瑞德就有意瞒着她,自己可能找到了辛诺夫的事,可现在辛诺夫已经彻底死了,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旋律这个消息。
“……旋律,你现在在哪?”瑞德沉默了片刻问道。
以旋律的性格,根本不会放弃寻找辛诺夫的下落,所以瑞德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辛诺夫已死的消息告诉她。
虽然这件事可能会让她一时痛苦到难以接受,但瑞德相信以她的坚强,终究会从阴影中重新走出来。
“……我在安洛克,和塔司纳在一起……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旋律激动地语调低沉了一些,她似乎从瑞德的犹豫中听出了些什么。
“那你在安洛克等我,我很快回来,我有些事告诉你。”瑞德没有直接在电话中告诉她,一方面并不安全,另一方面他也想让旋律先有一个心理缓冲期。
“我……好,你尽快回来,嘟——”旋律很想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但她也明白瑞德的担心,于是简单答应了一句后,就带着乱成一团地心情挂断了电话。
“唉……”
瑞德轻叹一声,然后先打了个电话给塔司纳,隐晦地提醒了他一些事情,并让他这几天多注意下旋律,接着才打给了郎武与莱妲。
……
两天后,安洛克港口机场。
“别想太多,旋律,也许……”塔司纳欲言又止,他想要安慰下旋律,但想起瑞德之前的暗示,又不敢再给她太多希望。
“没关系的,塔司纳,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旋律抓着皱巴巴的裙子,抬起头勉强对他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道。
片刻后,一艘来自杰夫共和国的飞艇降落在安洛克机场。
瑞德从机场中走出,就看到了招手得塔司纳与紧紧抓着双手,面色苍白的旋律。
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向着两人走去。
“瑞德,他……”旋律声音有些颤抖,但目光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回去说吧。”瑞德微微避开了她的眼神,轻声说道。
旋律没说什么,用力咬着嘴唇,转身向着一辆深棕色的越野车走去,只是心中那一丝摇摇晃晃的期待,逐渐变得越发虚无起来。
瑞德与塔司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不忍与无奈。
三人上车后,塔司纳负责开车,瑞德与旋律坐在后座。
汽车缓缓自停车场驶出,汇入港口拥挤得车流中。
与车外热闹的场景不同,此刻车内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塔司纳驾驶着汽车,眼神频频划过倒视镜,瑞德与旋律一左一右,没有焦距地看着车窗外,三人都在沉默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但又没有特别专心。
“瑞德,现在就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的。”
旋律忽然说道,但却没有转头,而是依然看着车窗,就像是在对着车窗上的倒影说话一样。
瑞德轻微侧头,看了一眼倒视镜。
塔司纳手中的方向盘悄然向右偏去,汽车驶入一条小路。
十分钟后,一辆深棕色的越野车停在海岸边,两个男人走下车,沉默地向岸堤走去。
安洛克今天的海风很猛,海浪声也很汹涌,汹涌到似乎可以掩盖一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