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尽头就是一片平湖,湖边桃红柳绿,朝远处望去,隐隐能看见城外青山。若是逛得累了,可掏个几文钱坐船叫人沿湖绕上一圈,如今正是个游湖的好时节。
闻玉坐在临湖的茶楼里,瞧着太阳悠悠又朝西边挪了几步,另外三人还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今日出行,除去卫嘉玉确实是有一桩正经事在身上之外,其他四人在这城中闲逛,最后到底还是闻玉最先坚持不住,进了茶楼之后死活不肯再挪一步。幽幽和都缙都是从小生在山里,难得出回远门,下次再来这姑苏城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自然不肯这样早早回去,于是南宫仰作为主人家,也没有扔下客人偷闲的道理,于是只好依旧咬着牙,硬是陪着另外两个继续去了其他地方。
正是落日时分,湖边终于冷清了些,不少出门游玩的人都已携手回家去了。只有湖边还停靠着几艘游船。闻玉百无聊赖地朝窗外望去,只见湖中央孤零零地飘着一艘小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依稀已经停了许久,像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等太阳落到山头上的时候,岸边又有一艘小船朝着湖心划去。闻玉起初没有在意,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只见两艘船停在一处,刚刚划到湖中央的小船上,出来一个蓝袍男子,看身形隐隐有些眼熟。
闻玉眼力挺好,隔着这么远,一眼认出那人是白羽门的方掠。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方掠昨天刚在开刃日上输给她,听说回去之后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肯见,怎么突然又有心情跑来这儿游湖?
她正这么想着,又瞧见那艘送方掠去到湖心的小船等他跳上另一艘船之后,便调转船头,缓缓又朝岸边划了回来。湖心的那艘小船仍是停在水中央,半日过去也不见船上传来什么动静,就这么静静地漂着。
闻玉又低头喝了盏茶,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左右也不见幽幽他们回来,于是到底没有抵住好奇心,出了茶楼转头朝着湖那头走去。
岸边的绿杨荫下停着几艘游船,其他几艘船上的船夫这个点都已吃饭去了,只有一艘船上还坐着一个老丈正靠在湖边抽烟袋。闻玉认出这船正是方掠刚才坐的那一艘,于是上前搭话道:“坐一趟船需得多少银子?”
那老丈头也不抬地摆摆手道:“我这船已经叫人包下了,姑娘要坐船去问问别家吧。”
闻玉道:“你这船上也没有别人,如何就说被人包下了?”
老丈见她不信,遥遥指着湖心:“包下这艘船的客人这会儿在那儿,等太阳下山,我便去接他回来。”
闻玉又问:“那船上坐了什么人,如此神神秘秘的?”
老丈笑起来:“姑娘一看便是没个心上人的,花朝节前后,孤男寡女相约出游,你说船上是什么人?”
闻玉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船上的是个姑娘?”
老丈笑而不语。
闻玉又问:“那姑娘长什么样?”
“那姑娘头上戴着一顶帷帽,匆匆一眼老汉也没看清。”那老丈终于有些起疑,皱着眉头警惕地瞧着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闻玉搪塞几句,知道再问不出别的,于是又只朝着湖心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岸边。
她一路往回走,路上还琢磨着与方掠密会的姑娘究竟是谁。
方掠与朱小小有婚约在身,他若是早已与旁人有了私情,不要说星驰派,恐怕白羽门便第一个不答应。可如今朱小小前脚刚刚出事,他后脚就到这湖心来见一个神秘女子,又是约的这样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总是叫人起疑。
正想得出神,忽然一旁有辆马车停了下来,卫嘉玉坐在车上掀起车帘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晚风拂过湖堤,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山头上,天边出现了几点星子,映着浅紫色的晚霞,江南的确是个温柔乡。
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口,南宫仰几个还没回来,卫嘉玉同闻玉二人站在湖边,见不远处有人在挂花灯。
闻玉听他说了今日拜访的许多人:“你疑心朱小小的死和纪瑛有关?”
“朱小小虽参与了当年的走马川围剿,但那次围剿中,她并没有发挥什么了不得的作用。最后甚至还因为被封鸣掳走,使得这次追捕功亏一篑。若这次事情的确与走马川围剿有关,星驰派上下这么多人,为什么偏要挑她动手?”卫嘉玉缓缓道,“反倒是纪瑛当年被赶出错金山庄,却与朱小小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说得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但闻玉依旧想不明白:“可之前死的那些人难道也和纪瑛有关?”
“去年夏天在沂山的天坑下,封鸣曾说他在一伙追杀纪瑛的人手里将她救了下来。南宫易文他们也是在那之后听说有人曾在唯州城见过纪瑛与封鸣的踪迹,才会一路追去沂山。”
卫嘉玉道:“我问过催马帮弟子,去年春天郭显曾与封鸣交手,那一次追杀中杜蓓等人也有参与,这个时间刚好合得上。”
闻玉问:“你是说郭显这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曾追杀纪英,如今才会叫人寻仇?” 纪瑛自从离开错金山庄之后,不少人听说她与封鸣勾结,觉得她必定知道封鸣的下落,又或是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一点和秋水剑诀有关的事情,因此对她紧追不舍。之后纪瑛在红袖班遇害,虽然归根结底是因为隗和通等人逼问封鸣下落不成痛下杀手,但是如果不是因为先前被人追杀有伤在身,纪瑛未必不能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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