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进来的文善一看这情况,气得她快步走过去,冷着声音道:“姬贵妃,陛下伤重,你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陛下,把陛下再弄出个好歹来——”
姬贵妃这才把人松开,拿了帕子拭了一下眼泪,说:“让妹妹见笑了,我也是见陛下伤重,心里又难过又害怕,才会情不自禁。”
她见什么笑——
文善再说:“陛下伤重,禁不起姬贵妃这样折腾,若是再把陛下折腾出个三长两短,姬贵妃这条命不够赔的吧。”
姬寻觅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是我疏忽了。”
她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宫里惟一的贵妃。
蔡文善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就在她面前指手划脚的责备她,日后真的被陛下接入宫里,那还了得?
文善来到世焱面前,拿了帕子,轻轻拭他额上的一些细汗。
李世焱伸手去摸她的脸庞,问她:“还疼吗?”
“不疼了。”
姬寻觅双眸敛下所有的恨意,扭身离去。
她可做不到旁若无人的看着他们在这亲昵的互相关心。
“太后为何要打你?”
文善在他旁边坐下来,把他修长的手指扣在自己的手中,轻轻握住,轻声和他说:“傅太医说,一定要把你唤醒。不然,怕天亮了你若还不行,就更危险了,我想着或许你舍不得我和孩子,就醒过来了呢。”
这才让人进宫去把孩子接过来,哪知姬太后过来后非要带他走。
她把事情和他说了一下,李世焱忍着心底的痛意,是他没保护好她,一如梦中所发生的,她莫名就落水溺死了。
“我隐隐有听见你在和我说话的,知道你在我身边,知道你担心我,一直想要醒过来,就是醒不过来。”
他说:“善儿,跟着我在一起,会让你有委屈。”甚至是危险,要承受各方的嫉妒恼恨,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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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善看来,除了姬太后,没人能给得了她气受。
她嫣然一笑,说:“有陛下护着我,再大的委屈,我也不怕,只要你不给我委屈就好。”
“寡人舍不得你受委屈。”可梦中的那个他,确实给了她委屈。
他要了她,让她怀了孕,他没能保护好孩子,也没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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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善不知他心所想,只知道他是真心的护着她,从来都很真心的。
她过去为这真心一再感动过,也逃避过。
现在为这真心,她甘愿与他一同去面对未来,面对那许多未知的危险。
她说:“傻瓜,我一点不委屈。”
傻瓜,在她的眼里,他有时候就是挺傻的。
为了爱她,他毫不做作的把自己屈尊到与她一样的位置上,任她胡闹,由她撒野。
她果然也被牢牢的困在他的爱里,无处可逃了。
她满含爱意的这样唤他傻瓜,他听着也极为的受用。
李世焱伸手去摸她的头,她便把脑袋低了过去看着他,他却是拉到自己跟前,亲了亲她。
感觉太美好,他从未这样踏实,放心过。
文善柔声和他说:“先吃些早膳。”
他‘嗯’了声,文善便让婢女把早膳端了进来,她这边又把李世焱扶了起来,让他可以稍微坐一坐。
她想到数年前在寺院那次,他为她受了伤,她又因为雪盲眼睛看不见,他非要喂她用膳,结果伤口又撕裂了,结合着那次的经验,她一手拿碗,一手拿勺,要喂他。
“我自己来。”
她要喂,他反而不让了。
“乖啦,我喂你。”
她哄孩子似的,他心里极为受用,目光黏在她的身上,满眼的柔情蜜意,盯得她很不好意思,脸颊都红了起来,轻声问他:“干嘛老盯着人看。”
他说:“想看。”
他眉眼温柔的看着她,有那么一会儿,也觉得这不是真的。
现实和梦境重叠,让他欣慰又后怕。
文善也就冲他嫣然一笑,想看就看吧,她大大方方的由他看个够。
他这边正用着膳,傅子玑过来了,与他一块过来的还有李世都。
李世都昨晚被李世宁阻止入这院子,让他移步去驿馆住了,他倒是没有去那边,而是去了傅子玑的院子里了。
论起来傅子玑不仅是他的妹夫,两人从三年前就有了些渊源。???..coM
昨天晚上,他从傅子玑这边也得知了李世焱已苏醒的消息,知道他今个早上会继续去那边给李世焱上药,他也就跟着一块来了。
院里的侍卫再没拦着。
傅子玑是来给陛下上药的,门口侍立的护卫禀报了一声,两人就一块进了屋。
文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拿了帕子给李世焱,本是想让他擦一下的,他却仿若没看见似的,都没接。
傅子玑这边行了礼,说:“陛下可还好?”
文善只得给他擦拭了一下嘴,小小的动作落在了李世都眼里,他就知道这里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李世焱面上自然,丝毫没因为文善这个擦试的动作有多余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好似他早习以为常般。
他对傅子玑说:“还好。”
李世都勉强压着心里的痛感,说:“听闻陛下遇刺了,可有寻着刺客。”
“这要问过安王才知道。”
傅子玑也就把药箱放了下来,“陛下,先换药吧。”
李世焱颔首,由他过来把药换了。
文善一旁站着,没有走开的意思,她一旁看着李世焱,看一次他身上的伤,她就心疼一次,觉得窒息。
她丝毫没有避嫌之意,看着他衣裳被褪,露出裸着的脊背。
李世都一旁看着她,也觉得窒息。
等他这边换过药,李世宁和李世景也过来了,一块过来的还有书念和伯雅。
后面还有不少朝臣来到国公府上想要问陛下安,又都被挡了回去。
他刚醒来,需要歇息,也不宜见太多人。
庞太师府上也来人了,因为见不着陛下,那位卫老夫人就去见姬太后了,想从太后这边打探些消息。
姬太后就住在国公府的客房里,也没有要回宫的意思。
但凡要见她的人,她都接见,放下往日高贵冷艳的架式,待人极为亲切。
客房住的环境比起主人的主院到底是差强人意了些,卫老夫人有心想要挑拨,就惊诧国公府怎么可以让太后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她表现出一脸的不快,“回头我就让丹青给太后换个院子住。”
姬太后一脸悲伤的说:“这国公府再好的院子,能比得上皇宫,哀家是恨不能带陛下回宫养着,但陛下现在满心满眼都是——”
她欲言又止的话无非是告诉人家,陛下色迷心窍,都在外面遇刺了,还不肯回宫,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性命,非要赖在人家府上不走。
卫老夫人就一脸感慨的和姬太后说:“说起来,咱们的陛下真乃千古痴情第一人。”
“昨个陛下和福容公主对簿公堂,陛下为了讨福容公主的欢喜,签下了一个承诺书,承诺永不立妃,只让福容公主为他生孩子,福容公主这才答应跟他走,现在满京城都在庆祝陛下喜结良缘呢,这么痴情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第二个了。”
姬太后面上沉了下来。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知情。
正因为知情,她心里存着滔天怒意。
两人正说着话,宫女来禀报说:“卢国公来了。”
跟着卢国公一块来的还有卢国公夫人,姬太后的母亲。
看见卢国公夫人也进来的时候卫老夫人面上也淡了淡。
这卢国公夫人不是旁人,正是卫老夫人的堂妹妹。
在做小姑娘的时候,两人关系还是非常好的,就是后来慢慢就淡了,远了。
卫老夫人的女儿入宫为了妃,是现在的庞太妃。
卢国公夫人的女儿入宫为妃,是今天的姬太后。
两人的女儿入宫伺候皇上,贵妃之间难免有争风吃醋,甚至互相陷害,这矛盾就越结越深了。
庞太妃这边生下平王,姬太后生下静王,当年为了争储,那暗地里也是暗潮汹涌,尤其是静王从玉州回来的路上,一路追杀,几乎就回不了京,这些事虽说都过去了,也没有再追查出个所以然,各人心里还是明如镜的。
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在这里相遇,卫老夫人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只说:“妹妹来了,你们聊吧,我也回去了。”
卢国公夫人淡淡的看她一眼说:“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了,姐姐这是在躲着我吗?”
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两人的话中依旧透着不同寻常的阴阳怪气。
卫老夫人也就笑了一下说:“妹妹要这样说,我还就真不走了。”
“我刚正和太后说呢,咱们陛下可真是千古第一痴情人,为了福容公主那是承诺书都签下了。”
她身为福容公主的外祖母,是没所谓的,那卢国公这边就不一样了。
那就意味着,姬家的女子再无机会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也再无入宫的机会了。
卢国公夫人则笑了一下,“是比不得平王的宠妾灭妻。”
这样隐秘的事情本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现在却从卢国公夫人的嘴里说出来了,这说明私下里,在贵圈已悄悄传开了。
眼见两老太太要唇枪舌战起来,姬太后忙出声道:“父亲,母亲,您来得正好,我正愁得不知该如何才能劝得动陛下回宫,都坐下来,一块帮我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