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感受到锐物抵在他后背,但他没有松手,抓着赵孟华的脖子转过身来,看向现在已经抵在他腹部的剪刀,无动于衷。
“呃......呃......”
赵孟华已经开始翻白眼了,陈雯雯急了,握着剪刀战战巍巍却又狠狠地刺了上去!
噗呲!
一朵妖艳的血花染红路明非身上的白衬衫,陈雯雯尖叫了一声,将沾满了鲜血的剪刀扔在一旁,自己也吓得跌倒在地。
她没有真的想刺伤路明非,她只是想以此来胁迫路明非放开赵孟华,她认为路明非哪怕再疯狂,肯定也会躲开的这一刀的。
但,她低估了路明非的疯狂,也低估了自己在路明非心里的地位。
路明非没有惨叫,看着鲜血从腹部渗出,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陈雯雯。
“对不起,对不起,明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滚。”
路明非用一个“滚”回应了陈雯雯的道歉,这在以前绝对是不敢想象的。
可他不想再听见陈雯雯说什么了,哪怕是他知道陈雯雯自始至终就是清楚赵孟华要表白的那一刻,他也只是觉得陈雯雯很陌生,但此刻,他只是觉得陈雯雯是如此得令他感到恶心和厌恶。
路明非看着即将因为窒息而死亡的赵孟华,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将赵孟华扔了出去,砸在舞台上,将掉落在舞台上的那束蒲公英压在身下,一起滑行着,直到撞在银幕上。
赵孟华身下的那束蒲公英在一阵碾压和摩擦之下,早已零落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了。
路明非颤抖着,一步步走到了陈鸿渐的面前,低下了头。
“师兄,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这一刻,路明非真的很愧疚。
他不知道陈鸿渐有多大的能耐,认为陈鸿渐为他制造这样的一个机会,一定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他却终究是怯懦了,心软了,辜负了陈鸿渐的期望。
陈鸿渐没有说话,将路明非之前脱下的Kiton西装披在了他的身上。
“师兄,我身上的血迹,会脏了这件衣服的。”
陈鸿渐一把揽住了路明非的肩膀,丝毫不在意路明非身上的血迹也沾染在了自己的身上,笑道:“五万美金一套罢了,你喜欢的话,我回头再送你个十套八套的。”
路明非有些错愕地看着和自己如此亲密的陈鸿渐,他知道,这是师兄认可他了,有些欣喜,但依旧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这件。也许这件西装对师兄你来说一文不值,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
陈鸿渐一巴掌拍在了路明非的脑袋上:“别整得这么基情四射的样子,我有女友,我们是不可能的,懂?”
路明非被陈鸿渐一拍,也仿佛按下了开关一般回归本性,一本正经地说起了烂话:“我相信我的菊花除了我自己以外,这辈子只会被体检的医生触碰。”
“滚蛋!”陈鸿渐笑骂了一句,“等会去吃烧烤怎么样?庆祝一下师弟你终于站起来了?”
“扯,我每天早上某个部位都会站起来,师兄你别以为我听不懂这个梗!”
两人一边说着烂话,一边走出了电影厅,留下了如同见识了恶魔和地狱的一群人。
不过,等会自然会有当地执行部的心理辅导人员到来,给赵孟华以外的人洗洗脑,让他们能够更加茁壮地成长为祖国未来的花朵。
至于赵孟华,这次事件后只会有他一个人清晰地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将这些变成他今生的梦魇。当然,无论他跟谁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没有用,因为没有人会记得这些,只会记得赵孟华欺负了路明非,但陈鸿渐出手帮了他一把,让路明非硬气了一回,单纯地给了赵孟华一巴掌后摔门离去。赵孟华口中的真相只会被别人当成疯言疯语,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觉得他挨了一巴掌后心里接受不了导致精神失常,最终被当成精神病患者,关进精神病院。
“话说,师兄,吃烧烤前我想去个地方。”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然我恐怕没法安心吃烧烤。”
“怎么滴,不会还想去见那个绿茶女表吧?”陈鸿渐疑惑地看向路明非。
“不,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去一趟医院,不然我怕等会吃着吃着,烧烤就从伤口里掉出来了。”
陈鸿渐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有我在,你还需要医院?你没发现你早就没在流血了吗?你没觉得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有精力跟我说烂话?”
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陈鸿渐的言灵能力就是快速治疗,他现在只是有些疲劳加上失血带来的虚弱罢了。
路明非看向吐槽着他的陈鸿渐,心中感慨万千。
他恐怕会和赵孟华一样,永远忘不了今天。
虽然没有正义善良的天使来拯救他,但师兄却出现了。
当时干碎大门的师兄身上充满了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恶魔。
但“恶魔”却给了他勇气,给了他机会,让他站起来反抗原本他不敢反抗的一切。
“师兄,谢谢你。”
刚想吐槽路明非婆婆妈妈的跟娘们一样的陈鸿渐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发现路明非闭上了双眼,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他太疲惫了。
翌日,路明非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床上的。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他的眼前还是一片朦胧。
他依稀记得昨天自己好像被赵孟华他们玩弄了,然后自己好像把他们一个个揍翻了?
那是梦吗?梦里的他居然这么勇?
还有,陈雯雯!
路明非下意识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他记得......这里应该是有个伤口的,就算被师兄治愈了,总该留下点痕迹的吧?
所以,那真的是梦吗?
路明非倒在床上,有些遗憾,梦里的他好像真的超勇的......
等等,这是哪?
他忽然意识到身下的床异常的柔软舒适,根本不可能是家里那劣质的席梦思能带来的感觉。
路明非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但看上去极为奢华,床头柜上还有一张纸条。
“我去处理昨天的事情了,虽然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但还是有些繁琐的,饿了就打个电话给酒店前台让他们送点吃的,但凡你想得到的丽晶酒店应该都能提供吧。”
“哈。”路明非轻笑了一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是啊,当然不是梦了,我的好哥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了路明非的耳中,路明非惊得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小男孩,坐在床尾,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尽管漂亮这个词并不适用于形容男生,但路明非还是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小弟弟,你是谁啊?”
路明非看着小男孩,疑惑地问道。
一般情况下而言,在丽晶酒店的总统套房是不可能有外人闯入的,没有经过允许,酒店的服务人员也不能私自进入,哪怕是打扫卫生也要得到允许才可以。而这样一个穿着高贵华丽的小男孩忽然出现在路明非的床尾,怎么看都一件极其不合理的事情,但路明非却没有感觉出一丝违和感,仿佛小男孩就应该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样。
“哥哥,果然你还是不记得我......”男孩垂下了头。
他本以为路明非意外地出现了血统觉醒的情况,也许会觉醒一部分记忆,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路明非看着男孩,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点大小男孩脸上会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他有心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
男孩似乎感觉到路明非心中的想法,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哥哥,有没有觉得饿了?想吃些什么吗?”
“的确,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再过一会儿胃酸可能就要把我的胃给腐蚀掉了,干脆来点肯德基好了,反正师兄让我随意的,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路明非将枕头放在了自己的背后,靠在床头,将手伸向床头柜上的座机。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这个小男孩和他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明明刚开始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现在却没有追究他怎么进来的,反而是和他聊起了等会吃什么,甚至问他要不要一块吃点儿。
“好啊。”路鸣泽的脸上带着笑容,打了个响指:“不过,不需要打电话了。”
一张折叠桌忽然就出现在了床上,而上面则摆着两份还在冒着热气的肯德基全家桶套餐。
“卧槽?超能力?小弟弟你是混血种?”路明非掐了掐自己的脸,生疼生疼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幻觉类的言灵?”
“不是幻觉哦,哥哥你吃吃看就知道了。我会骗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对哥哥你撒谎的。”
路鸣泽拿起一块吮指原味鸡,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块吮指原味鸡,张嘴咬了一口,浓郁的香味,嫩嫩的鸡肉,六年了,还是那个味道。
他还记得,十二岁生日那年,爸妈带他去了肯德基,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炸鸡汉堡。过了几天,爸妈将他放在叔叔婶婶家,他以为那又是那对夫妻的例行外出,但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那年生日后,他也再也没有吃到过一次肯德基......
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吃着,没有放过一丝黏在骨头上的肉,甚至连软骨都嚼碎咽了下去,吃完一块后连骨头都有些舍不得扔掉。
“咳咳!咳咳!”
路明非吃得有些急了,被一块软骨卡到了喉咙,小男孩立马走到他的身后,拍着他的后背,力度切到好处,然后递上了一杯可乐。
“谢谢啊。”路明非猛吸了一口可乐,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不过,小弟弟你到底是谁啊?”
路鸣泽拿起一份薯条,一根根将炸得酥脆金黄的薯条送入口中。
“我叫你哥哥,你说我是谁?”
“卧槽!老爸老妈真的在外面给我生了个弟弟!”
路明非被惊到了,他不觉得这个小男孩会开这种玩笑。
“不,我和你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你的弟弟路鸣泽。”
“你说你叫什么?”路明非在感到奇怪的同时注意到了后半句的名字。
“我叫路鸣泽。”路鸣泽的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别逗了,你这样漂亮的小家伙怎么会是我表弟。”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觉得小男孩是在开玩笑。
路鸣泽他最熟了,跟他在一个屋里睡了六年的表弟,是个身高160,体重160的1:1小胖子,脸上长满了青春期的痤疮,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所以写了一大堆表达对人生很绝望的骚话在网上勾搭女孩,他当初开了个叫“夕阳的刻痕”的小号来钓他的鱼呢,路鸣泽每次看他上线都会说“夕阳?你上来啦?”
“虽然听见哥哥你夸我漂亮很开心,但......”路鸣泽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沉,“我可不是那个占用了我名字的死胖子,我,是你真正的弟弟,无法分割的那种。”
就像是被抢走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路鸣泽的眼中燃起了赤金色的光芒,他的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怒。
路明非疑惑地看着路鸣泽,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自称路鸣泽的小男孩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似乎这个名字真的本该是独属于他眼前的小男孩的,而他仿佛有些理解小男孩的嫉妒和愤怒,甚至......想要为他分担一些。
路明非沉默了,脑颅里有画面在闪动,一幅幅画面从他的脑中闪过。
那是一座废墟般的教堂,沿着漫长的走道,他走进教堂最深处的黑暗,而那里有一座白色的巨型十字架,这个自称路鸣泽的男孩被一柄长枪狠狠地钉在了上面。他遍体鳞伤,身上的黑色礼服也破破烂烂的,似乎受尽了屈辱,鲜血将白色圣洁的十字架染成了妖艳诡异的红色。
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无止境凌辱的男孩,感受着悲伤的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看着满地的斑驳鲜血,愤怒和悲伤的情绪涌入了他的大脑。
下一刻,一切又恢复到房间里的场景。
鬼使神差般的,路明非轻笑起来,但笑容里满是悲伤。
“这世界上的一切罪与罚,我都会与你一起承受。”
路鸣泽眼中的愤怒和嫉妒消失不见,怔怔地看着路明非:“哥哥?你......”
路明非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脑勺:“奇怪,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教堂,好像看见了耶稣?我怎么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
路明非有些懵,就好像做了一个很短的梦一样,他只记得教堂和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一切也像梦一样,大多数人都无法将梦里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他刚想再拿起一块吮指原味鸡,却发现白色的床单上出现了水印,天花板漏水?
路明非抬起头,却发现路鸣泽的双瞳中,一滴滴被照耀成金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落在床单上。他有些慌张,不知道为什么男孩会哭泣,抽出一张餐巾纸替男孩抹拭着泪水。
“好了好了,我承认你是我弟弟了,别哭了行吗?”
路明非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有认他当弟弟才让男孩这么伤心,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路鸣泽。
“那,说好了,哥哥不许耍赖哦~”
路鸣泽的泪水止住了,露出了俏皮的笑容,脸上的泪痕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床上的水印也不见了,仿佛路鸣泽从来没有哭泣过。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生活在哥哥的身边了。”
“行行行,只要你不哭怎么样都行。”
路明非心说这小家伙演技真是精湛,居然把他骗到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狼吞虎咽着。
路鸣泽也不在意路明非的态度,只是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我亲爱的哥哥啊,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是一心的。我永远会跟你在一起,你淋雨,我就不会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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