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
顾长津没抬头,注意力全在实验台上,“什么事?”
来者是冯大。
冯大身后跟着吴呦。
冯大走进来,示意吴呦把门关上。
等了一会儿,顾长津才把头抬起来,他先把目光落在冯大身上,然后看了看吴呦,“这位是?”
“我跟您提过的,这位是吴呦吴博士。”
“心理学专家?”
“没错。”
吴呦对顾长津点了个头,“博士。”
这个地方是顾长津秘密建造,除了他,平时不会有人来,所以荒无人烟,顾长津把脸上的医用口罩取下来,“金家的事,有劳您费心了。”
吴呦立马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顾长津将口罩丢进垃圾桶里,从实验台后面绕出来,“二位远道而来,我这儿只有清茶招待,万莫嫌弃。”
“不会嫌弃。”冯大说。
“坐。”
这里的构造很奇怪,分明只有一层,中间也没有墙体阻断,但就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冯大第一次来这儿。
感觉,很像迷宫。
冯大坐在顾长津对面,吴呦站在他身后。
前面的实木桌上摆着一盏茶壶,顾长津亲手斟了三杯,“冯先生不远万里,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冯大笑。
“博士,您是聪明人。”
顾长津端起茶杯,听他说话。
冯大靠在沙发后面,“不管您和顾夜西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总归是我的人替您办了事,我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顾长津把着茶杯,继续听着。
“您让吴呦催眠金昌文,故意让顾夜西他们误解顾厉与此案的关系。”如此周折,冯大不解他意欲何为。
但不解归他不解。
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金昌文为何会说出顾厉的名字?
自然,是吴呦做了手脚。
冯大在赌,“顾厉,是顾夜西的父亲。”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如果没猜错的话,接着就听见冯大说,“您是想借此机会,让顾夜西、居简风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是不是?”
不用想,这是最直接的结果。
顾长津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默认。
冯大压低声音,“为什么?”
世人行事,都讲究一个动机,这个动机可以是利益,可以是权力、美人……但挑拨顾夜西和居简风,对博士有什么好处?
冯大想了好几天,想不明白。
明明,顾夜西是他的……
“本以为冯大你是聪明人,想不到——”顾长津握着茶杯,指腹在杯口缓缓刮过,“是自作聪明。”
冯大右边的机械臂动了一下。
顾长津把茶杯放下,茶水溅了一圈出来。
“但行好事,莫问他人。”顾长津声调淡淡的,但完完全全是威胁的语气,“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冯大也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
可眼前这位,道行很深。
起码,比他深。
既然如此,冯大也不闪烁其词了,“帮我救一个人。”
nucleus实验室的人都没用,救不了他的卿卿,虽然一年的期限还没到,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顾长津有些意外。
冯大把手伸到后面,吴呦把文件袋交给他。
“你先出去。”
等吴呦离开,冯大才说,“这是患者的资料。”
顾长津把文件袋打开。
“冯宁?”
冯宁,小名卿卿。
她也是,冯大的女儿。
冯大的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变得很快,“我知道您医术一绝,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救她!”
“植物人?”
“不是,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顾长津随意翻了几页。
冯大盯着他看,眼角微微泛红。
“我救不了。”他是俗世医生,不是华佗再世。
除非——
冯大大吼,“你骗我!”
骗?
顾长津,“此话怎讲?”
冯大都调查过了,“李明月,你应该认识吧?”
说起当年,顾长津和李明月都是国家级的顶顶出色的青年才俊,不管他们私下的关系如何,在国人心中,没有比他们更完美的金童玉女了。
顾长津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声音地敲。
冯大盯着他,“顾长津,这是你的本名吧?”
顾长津眼底的情绪稍微波动。
“顾厉是你的谁?顾夜西又是你的谁?”
啪!
茶杯,四分五裂。
顾长津拿了张纸,慢慢擦掉手上的茶渍,“冯先生啊,我劝你适可而止。”他没抬头,声音缓缓,“否则,我可保不齐你能长命百岁。”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冯大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话里行间的杀意。
“我是医生,救过人也杀过人。”顾长津低着头,看自己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这双手沾的血,可不比你的少。”
“让我治你女儿,你就不怕?”他大拇指贴着喉咙,轻轻划过。
“你敢!”
冯大拍案而起。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长津坐在那儿,稳如泰山。
是啊,他有什么不敢的?冯大默了片刻,忽而大笑起来,“如果顾夜西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样?”
知道什么?
“他要是知道你顾长津是他的爷爷,让他知道——”冯大盯着他,偏执又疯狂,“他一直在找的人,一直要他众叛亲离的人,就是你顾长津!你猜他会怎么样,嗯?会不会杀了你啊?”
“你猜,我敢不敢?”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顾长津扯了扯嘴角,“你当然敢。”
冯大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顾长津说,“但你不会。”
世人行事,除了动机,还讲究一个筹码,他只是布局者,冯大才是代他执棋之人,从他收养顾夜西开始,就已经成了他操纵的傀儡。
如今主人还活着,线还提在主人手里,傀儡有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吗?
答案是,没有。
顾长津把纸团随意一丢,依旧气定神闲,“没了我,没了顾夜西,你觉得谁还能救你女儿?”
冯大瞳孔红了一圈。
“你的女儿我不救,但我的事,”顾长津没那么多同情心,也泛滥不起来,“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分,我可不敢保证卿卿的人身安全哦。”
冯大脸色惨白。
这是,顾长津把视线抬起来。
如今才发现,顾夜西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他。
冷血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