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盛没有看到,在她问出这问题的时候,白露的表情不自然的懵怔了一下,接着语气就带着犹豫
“那些土匪……那些土匪……”
“那些土匪……”
替顾清盛盛粥的手都有些发抖,白露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害怕,突然对着顾清盛笑笑
“这两日我也没见到国师,这落佛寺毕竟是国师从小长大的地方,应该来了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做,这才忙了些。”
“不过,郡主的膏药,还有草药,以及滋补之物都是国师派人送过来的,等国师有空肯定会过来看郡主的。”
白露这话把顾清盛憋了憋,她咳嗽两声,对着白露瞟了一眼,张开嘴巴把喂到嘴边的粥慢慢喝下去
“我没有想过让他来看我,就随口一问。”
今天是她醒过来的第一天,到了下午,斜靠在金丝靠垫上,避开伤口勉强能轻微活动。
伤口很深,也幸亏这两天处理的好,没有什么发炎的症状。
用完晚膳后,白露就退了下去。
顾清盛躺在铺了三层褥子的榻上,望着窗外有些凉的细细弯月,感觉到若有若无的一丝困倦。
她微阖的眼睛也有了些亮光。
遥记前一世,这等弯月也曾出现在将军府那抹小小的木窗外。
一柄团扇一壶茶,当时的顾清盛能在窗边看这月光看一夜。
想起自己这不堪回首的前半生,想起惨死在棍棒底下最后连下葬都没有的白露。
想起在端王府时,那颗对楚之耀的炙热之心。
当时的她孤独到骨髓都在发冷。
一步错,步步错,诺大的将军府,连她一捧骨灰最终都没办法装下。
大概在这种情况下,人总是喜欢想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静谧的夜中多的是一丝虫鸣之声,夜已深了。
落佛寺正殿当中,佛陀金像威严肃静。
殿中只两旁点着两支红烛,燃了大半,落下滴滴烛泪。
木鱼声在诺大的房内回响着,坐在蒲团上的和尚面色苍老身板却挺直,周身一股威压,嘴里念念有词。
站在门口的小和尚看了一晚高高挂起的月亮,轻轻推门进去
“静缘师父,夜深了。”
木鱼声不停,静缘一副安然模样,直到将那片经书颂完才停下。
他双手合十起身站立,对着佛像道一声
“阿弥陀佛。”
这才转身看向小和尚
“听说,今日长乐郡主已经醒了?她身体如何?”
“是。”
小和尚答。
“听郡主的丫头说,郡主已无大碍,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已经能正常进食一些流食了,伤口也在慢慢恢复。”
静缘睁开那双黝黑黯然的眸子,语气带些低沉
“那便好。”
手执三根长香,在一旁的蜡烛中点燃
“明日再送一些补药过去,这几日伤口在恢复期,算是比较重要的阶段,送一些药性温和的。”
“是,师父。”
小和尚刚回完这句话,外院矮墙之上,几片瓦片从院墙上掉下来得声音十分清脆。
下方是石子路,瓦片掉下来在路上都摔了个粉丝。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红烛吹的晃悠几分,静缘淡淡的向外看了一眼
“国师呢?”
“不知。”
听到小和尚的回答,静缘将手中的香插入香谭当中,闭上眼睛
“补药,不必再送了。”
“是,师父。”
……
到夜中的时候,顾清盛起了烧。
这么重的伤,有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白露就在外面的小房中守着,随时等着楚映芙的呼喊。
像是一把火,将她烧的瘫软,四肢都没有办法再动弹。
因为几声轻微的咳嗽将她的心肺也牵动,一股疼痛从心底直窜上来,下意识的,顾清盛想痛叫出声,嗓子里却没有一点力气,发不出来一丝声音。
“白露……”
强迫想让自己睁开眼睛,从眼睛周围一片麻痛和灼烧感,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视物,只能迷迷糊糊将眼前的东西看个影子,
“白露……白露……”
她又呼唤几声,眼前慢慢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带着一点凉意,还有一丝从外面带回来的露水味道。
这股凉让顾清盛喟叹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因为眼睛太过于难受索性就直接闭上,倚在那人身上。
“你这么晚了,去哪里了……我叫了你好几遍……”
这虚弱的声音让人影微动,接着一碗水递到了顾清盛的嘴边。
抬起手来去接水,在碗沿却与几根手指想碰,滑腻细润的感觉从掌中就转,未等顾清盛再多感觉几分,那手指就像是触电一般急忙收了回去。
“你躲什么……”
顾清盛差点没端住那水洒了出来,稳住自己的手后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喃喃一句开始慢慢喝起水来。
似乎是因为她下一秒就要瘫倒的那股无力感,人影犹豫一阵,从她手中接过那碗水,十分小心的喂着顾清盛。
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和在马车当中,闻到的那个味道很像。
水是清水,喝完以后顾清盛却感觉好了很多。
她被人轻轻放下转了过去,似乎是怕她平躺着会挤压自己的伤口。
可是就是这个动作,恰好让顾清盛背对着那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人影也不急躁,就坐在榻边,用沾了温水的帕子给她擦拭写额头的细汗。
动作十分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在这安抚中,顾清盛心中也舒畅许多,缓缓闭上眼睛。
听见顾清盛浅浅的呼吸声,人影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
又将手探到她的额头上试了试。
虽然还是有热,不过有要退下去的迹象。
将手伸了回来,人影十分小心的起身,生怕吵醒顾清盛。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衣袖突然被狠狠拽住!
他一愣,回头看去。
榻上的顾清盛还是背对着自己的姿势,不过在外侧的那只手却是伸了出来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子,指节都有些泛白。
因为这动作的幅度之大牵动了伤口,顾清盛顿时被疼的大汗淋漓
“国师……都来了这么久了,确定不跟我……说句话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