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到了一步。他的阿妩会是什么结果,到时候就算是杀了宋之岚也难泄心头之恨。
“我之所以敢赴约,是因为我笃定你会来,也会明白我的意思。景思我信你。”埋首于裴重熙颈窝间,熟悉的龙涎香萦绕鼻间。压下眼角湿润桓儇缓声道:“幸好有你。”
裴重熙闻言眉目一舒,如画凤目中露出如同春日桃花般的暖意。面上笑容虽是和煦,但是语气微冷:“你总是这般大胆妄为,不过阿妩我很高兴你还信任我。”
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己一样。最初裴重熙会来益州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当时她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多一个裴重熙她也多一分胜算。
一路上裴重熙都悄悄跟着她,倒是让她行事尤为方便,两人一明一暗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以调查改稻为桑一事,步下疑阵迷惑段渐鸿,让其误以为自己在查改稻为桑一事从而牵制住。
而裴重熙则在暗地里按照桓儇的部署,迅速谋划一切。那日桓儇传来布防图的时候,意思明显她要激段渐鸿提前动手。
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寿宴上桓儇一系列的举措,更是将段渐鸿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而且有意无意透出各种讯息,让段渐鸿以为这种种迹象都是她桓儇所为。
唯有如此在惊怒下的段渐鸿才会决定布下鸿门宴擒住桓儇,再以此为名起兵造反。
“高兴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温嵇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居然能放心离开。”桓儇神态和缓的靠在裴重熙胸口,唇角微扬。
“温嵇此人老归老,但他还不算糊涂。他清楚留着段渐鸿,只会后患无穷。你去益州拔除段渐鸿这根毒刺,若是背后无人支持,行动难免会有所阻碍。”瞥见桓儇发间珠钗微斜,裴重熙伸手扶正了发簪,“所以我私下和他见了一面。我们商量好由我去益州协助你,而他留在长安守住一切。这样万一段渐鸿真的有所图谋,长安那边还能有机会部署。”
话落耳际桓儇转过头,看了裴重熙好一会。凤眸中疑惑渐显,好半响垂下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喟叹一声。
“你担心长安?放心,长安那边我留了钧天下来盯着温家。”蓦地伸手握住了桓儇的手,二人的手交叠在一块。裴重熙语气柔和,“阿妩,你若是肯多信我几分。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闻言桓儇没有说话,低头拨弄着腕上的紫檀佛珠,“并非我不信你……只是许多事情我亦有我的顾虑。景思,谢谢你能来……”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倒是你从来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宋之岚那样的人,你也愿意放下身份去诱他上钩。为了引段渐鸿入局,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阿妩,我很担心若是今日我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说着裴重熙闭目叹息一声,反倒是将桓儇抱得更紧了。
此话入耳桓儇眼皮微微一颤。他一定很着急吧?毕竟自己只带了徐姑姑一人来节度使府,凶险未知。而且云翎只怕也告知了他自己中毒的事情。
思绪至此桓儇伸手环在了裴重熙身侧,将头抵在了对方心口的位置。心内尚存的戒备也暂时烟消云散,“抱歉,令你忧心。”
“阿妩啊阿妩,你从来都肯不让我省心。”似是想起什么,裴重熙面上笑容越发和煦,“反正我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已经记不清替你背了多少次锅,担心你多少次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无虞。”
听得这话桓儇抬起头望着面前那张俊郎的面孔,任由裴重熙的呼吸声落在耳旁。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温和的目光看得桓儇耳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绯红色来。
“景思……”桓儇含笑唤了句。
刻意拉长的尾音里携了无尽的缱绻柔情,看着裴重熙,桓儇蓦地眨了眨眼。
见她如此,裴重熙眼中露了些许疑惑,“怎么了?”
闻问桓儇不答,只是含笑望着裴重熙。轻咬着绛唇,表现出一副极为挣扎的模样。
见她这个样子,裴重熙不由觉得好笑。正当他想开口的时候。桓儇突然昂起首,又往前凑近了几分。彼此间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桓儇再度小声唤了景思二字。趁着裴重熙目露讶然的时候,伸手在裴重熙唇上轻轻划过,转而收回手,故作镇定地看向窗外。
似乎没有料到桓儇会有这样的举措,裴重熙怔愣一会才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地瞥了眼,正假装看着窗外想事的桓儇身上,伸手在唇上摸了摸。转而伸手一把拉过桓儇揽入怀中。
二人目光再度相触,一个是因计谋得逞时的得意洋洋,一个则是因为意外收获的喜不胜喜。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的大殿下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还和小时候一样顽劣。”似乎是对桓儇的举动颇为受用,裴重熙凤眸中笑意难掩。
不过这模样落在桓儇眼里,反倒是像一只懒洋洋躺在地上打滚的狐狸。
闻言桓儇挽唇虚眄了裴重熙一眸,顺势往裴重熙腿上躺去,挑眼一笑,“谁顽劣了?怎么本宫还不能摸你了么?”
顺手拿起桓儇散在肩头的青丝,裴重熙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什么也不说,只是以指代梳将纠成一团的发丝默默理顺。
二人皆是心思玲珑之人,而且身世也不同寻常。此刻虽然无言,但是依仗着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然能察觉到对方各有心思。
“你……”半响桓儇启唇,话却止于唇边。
“你是不是想问我从何而来?”裴重熙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温和。
听得裴重熙问自己,桓儇掀眸点了点头。
“我去寻了趟李守礼。”眼角余光瞥见桓儇面色骤然一变,眉心也随之耸起。裴重熙叹了口气,温声道:“纵然你智计无双,但是段渐鸿手中到底还是有兵马的。你我二人皆是孤身一人,从陇右借兵牵制他,是最好不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