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陆璃悠坐在靠门边的位置,莫修寒坐在最里面,两人又隔那么远。
陆璃悠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不再理他。
莫修寒无所谓地笑笑,“我听万齐说,你去陆府走了一半,看到禁军又折回来了,担心我?”
“没有,”陆璃悠揉着脖子,刚才倚着柱子睡有点扭到了,“我是觉得不太安全。”
“哦……”莫修寒拖长了声调,突然喊道:“有刺客!”
“哪儿?!”
陆璃悠嗖得一下子缩到里面包头,像个鹌鹑,看了半天,哪有刺客的影子,扭头一看,发现她距莫修寒就差那么一点距离,而他正憋笑呢。
“……你有病吧!”陆璃悠起身推了一下莫修寒,就要再往外挪。
风吹起窗帘。
莫修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住怀中,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笑道:“确实有点。”
“你!”陆璃悠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钻出来。
莫修寒突然抱紧了她,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别乱动,万齐还在外面呢。”
陆璃悠骂道:“你就一混蛋!”
“是是,本王是混蛋,本王不只是混蛋,还是最大的那个,你怕不怕?”
莫修寒抬眼看向帘子翻飞的窗口,一人正高举着刀,跟他四目相对,胸前露出一个刀尖,一片血红,站在他背后的北风捂住了他的嘴,拔出了匕首,那人瞬间便倒了下去。
被捂在怀里的陆璃悠发出闷闷的声音,“谁会怕你?”用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哎呀你快放开我!你身上有股味道!”
窗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景象。
莫修寒松开了对她的禁锢,陆璃悠第一时间直起身子,又挪到靠近门口的位置了。
莫修寒张开手臂,闻闻左边,问问右边,“没味啊?”
陆璃悠扭过脸,“有股血腥味。”
“哦,杀了几个人。”莫修寒随意道,又低头闻了闻,“可我洗过了,还熏了香,你怎么闻出来的?狗鼻子?”
陆璃悠睫毛轻颤,见他如此无所谓,想起今天禁军说的话,又垂下了眸子。
她早就知道莫修寒这次去上朝,定是要见血的,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不太能够适应这个命如草芥的地方。
“怎么了?不高兴?”莫修寒想了想,又问道,“因为我杀了人?”
陆璃悠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陆璃悠抬眼看他,又低下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那下次我再洗仔细些。”
说完,莫修寒双臂抱住自己,将自己环了起来,挪到距离陆璃悠最远的位置,乖乖巧巧。
陆璃悠见他如此,乐了,轻哼了一声。
“你今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听禁军说,有十三个人被诛九族了?我们在长乐巷只遇到一次埋伏,哦,春日宴还有一次,但是真的牵连这么广吗?”
莫修寒盯着她,忽然眨巴了几下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真的,我不骗人的,阿璃。”
得,又变成狗狗了。
陆璃悠:“……”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严永良没事吧?”
莫修寒的脸拉了下来,松开了手,“你问他做什么?”
陆璃悠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啊,只是他不是坏人,虽然春日宴是他筹备的,但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参与刺杀这种事,所以,我怕……”
“所以,你怕本王将他也杀了?”莫修寒盯着她,眼神有些冷。
陆璃悠低头不敢说话,两只手摊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莫修寒见她这么怕,语气软了一些,“他没事,你当时替他脱了罪,本王也不好再追究。”
陆璃悠抬眼看着他,认真道:“谢谢。”
见她这么认真地跟他道谢,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莫修寒又是一肚子气,可又不能跟她生气,只能不去看她,干脆将眼睛也闭上。
陆璃悠试探着唤道:“莫修寒?寒王殿下?”
她想了想,“莫莫?”
“干嘛?”莫修寒睁开眼,看着她,脸上带着委屈和怨气。
“一会到了陆府,别乱说话,球球了。”她双手合十晃啊晃。
莫修寒冷哼一声,“知道了。”
“谢谢谢谢。”
莫修寒这才感觉好像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到了陆府,万齐撩起门帘,莫修寒先下了车,早就等在府门前的人跪倒了一片,“寒王殿下。”
莫修寒没理他们,而是转身向陆璃悠伸出了手。
陆璃悠看了一眼跪着的人,确保他们不会看见,打掉莫修寒的手,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莫修寒蜷起手,背在身后,这巴掌声不响,倒是疼得很。
“都起来吧。”
见陆玉梦一直盯着陆璃悠,脸上既是担忧,又是欣喜,想跟她说几句话,却又碍于他的面子不好上前,莫修寒再看看陆璃悠,她倒是心大得很,到处乱看,就跟没回过陆府一样。
莫修寒动动嘴,正想说什么,嘴刚张开,就被身边人的声音压了过去。
“爷爷!姐姐!我想死你们了!”
陆璃悠蹭得一下从他身边窜了出去,抱着陆洪海就是一顿哗哗流泪,变脸之快,令莫修寒始料未及。
这人的演技,与他不相上下。
知道她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莫修寒便不再言语,站在一旁看着她上演催泪戏码。
陆璃悠嘴里说着“我想死你了”将每个人都抱了一遍,甚至还有刘氏。
被她抱完,刘氏一脸懵逼,扭头一看,人家正一个个抱丫鬟呢,不认识她们叫什么,就按颜色起名,张口就来,“小黄我想死你了”、“小粉我也想死你了”、“还有你小绿,有没有想我”。
好家伙,这啥人啊?
莫修寒看着这一幕,暗自发笑,她可真是个活宝。
陆洪海跟他说着什么因为太久没见才如此的请他恕罪之类的话,他都一一应了。
见陆璃悠还在开个人见面会,他便不再管她,随她闹去,跟着陆洪海先入了府,坐在前厅喝茶。
喝了一半,抬眼一看,不知她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趴在门口,探着个脑袋,往里偷看。
莫修寒轻笑一声,放下了茶盏,对陆洪海道:“陆老爷子,想您应是已经知道了,本王长乐巷遇刺,是陆姑娘以身护住了本王,才使本王没能丢了性命。”
陆洪海回道:“保护寒王殿下,是她该做的。”
陆璃悠翻了个白眼。
莫修寒又道:“一月前,本王冲撞了陆姑娘,导致她受了伤,可陆姑娘能不计前嫌,在本王遇害之际,站出来护在本王身前,此等胸襟气度,实在是令本王钦佩。”
他顿了顿,“钦佩之余,本王也越发觉得愧疚,陆姑娘救了本王,在寒王府养伤的这些天,本王多次想要报答,但陆姑娘却什么都不要,令本王良心始终难安。”
陆璃悠又翻了个大白眼,拳头硬了,心道:你那报答方式就是让我当你小妾,我敢要吗!但,要是你给点钱什么,那就另说……
“本王思来想去,故备薄利一份,还请您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