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棠抬眼。
他看着已经苍老的父母,心中多少难过。
贺家二老并未责怪他。
于旁人贺季棠罪孽深重,那么自有法律制裁他,而于他们,季棠就是走错了路的孩子。
贺老夫人握住儿子的手,轻问:“在这里还惯吗?”
贺季棠淡笑。
他说:“有沈辞在,一切都是惯的!只是身体不好时,不太好过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当母亲的又怎会猜不到他的苦楚。
贺老夫人心痛。
她的儿子身子破败,以后怎能熬过那些艰苦!
可是她又是深明事理的,无法为季棠的事情向孙静安求情。
贺季棠亦不会让父母卑微为难。
他浅淡一笑:“慈安身子好了,是好事儿,老太太怎么还哭了?”
贺老夫人连忙擦擦眼泪。
她含笑说:“是好事儿!该高兴。”
虽在国外,但贺季棠是很有办法的。医院不远处就有一幢别墅是他买下,当下就让沈辞带着众人过去住着。
别墅内也有医护,贺季棠亦暂时小住几日。
那几天,大概是贺季棠此时最美好的日子了,父母孩子还有他的四妹,俱在他身边,就连小佳人他看着也是欢喜。
即使这孩子,精得和薄景衍一个样儿。
羊城的事情,接近尾声,苏阮阮会跟贺季棠商量。
此时她是信任他的,她心中更明白,若非贺季棠有意放水,羊城和两g的事情不会那样顺利。
苏阮阮亦将霍家之事同他说了。
贺季棠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身上更是盖着厚实的羊毛毯子。
手术过后,他体质很差。
贺季棠轻叹:“霍家之事,属于他们私事了。”
他提及yr集团那个项目,草草了解,得知后续若是救人还得继续投入。
贺季棠当下有了主意。
他注视着苏阮阮,轻道:“我罪孽深重,死亦不足以谢罪!但凡我有的,都愿意送与四妹,只要能帮得了人就好。”
苏阮阮心中难过,但又生出感动来。
她肚子月份渐大,行动不便。
但她仍是轻跪在贺季棠身边,低语:“三哥,孙静安先生没有看错你。”
贺季棠轻轻笑了笑。
他侧头看着他的四妹,温柔地说:“我猜到是孙静安请你走这一趟,只是想不到你敢光明正大说出来,四妹啊……”
他轻轻叹息,其中又有多少复杂情绪。
苏阮阮未多说,只陪伴他。
贺季棠挑了本古籍,看了几页还是忍不住说了:“他不就是惦记我手里那些东西么!”
苏阮阮轻眨了下眼睛。
她缓缓开口:“三哥手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富可敌国。”
贺季棠平时多么孤傲的人,这时候没有了脾气。
他未直接说给,也没有说不给。
可是苏阮阮却早猜出,他心中是早早有打算的,所以她也未逼迫。
她既带了慈安和小佳人过来,贺家二老又许久未见儿子,就在瑞|士多待了几天,当中沈辞又带两个孩子去滑雪。
小慈安体弱,耳朵出了些小毛病。
这在那儿又耽误了一个星期的样子,前前后后苏阮阮到了这儿约莫10多天。
她心中倒是不急,愿意成全贺家团圆。
可是在羊城的薄景衍急死了。
他本就是醋坛子,自从一年前他最大的心病就是贺季棠。
虽然薄景衍平时自负得很,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贺季棠是有几把刷子的。
作奸犯科是把能手不提,这货还有才情,博古通今!
最重要的是他会装可怜!
薄景衍等了十来天,太太一去不返。
虽然是小慈安生病,可是不得不防。
贺季棠为人没有节操,万一趁着阮阮睡着了亲上一口,再不然天天就画个宫灯什么的又要送给阮阮,阮阮心软收下,又挂在院中他多隔应?
薄景衍决定去一趟国外。
他并未直接从羊城出发,而是先回了趟b市。
薄明远看见大儿子回来,早就猜出他心思。
他笑话儿子:“这才几天啊,至于追到国外去,叫旁人看了笑话。”
薄景衍自然也知道,这样过去就是泄底,让贺季棠得意。
他找上了孙静安。
孙静安最近颇为顺利,心情极好,坐在办公室里欣赏一只古玩。
柳秘书在一旁,发出惊叹,不动声色地拍马屁。
薄景衍进来时,吓了那主仆一跳。
孙静安将古玩放好,打量外甥。
一袭黑色衣服,外头罩了件灰色薄大衣。
样子矜贵,应该不是才到b市。
孙静安亲自起身,迎接至亲又是大功臣:“景衍,什么风把你吹回b市了?”
他又扬头:“柳秘书,将我珍藏的红酒取出来,我跟景衍好好喝一杯。”
薄景衍坐在他对面,也不拘束,直接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熟练点上。
孙静安看他样子,就知道来意不善。
他佯装不高兴:“阮阮怀孕,景衍你不是说戒烟了?”
薄景衍幽幽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尔后淡笑:“老婆都不在,我戒给谁看?”
这时,柳秘书取了酒过来。
他是机灵的,一听就知道这话不好。
他赔着个笑脸,说:“听说慈安在那边冻着了,也就一两日的事情。”
薄景衍看着孙静安,直接了当地问:“是舅舅请阮阮跑一趟瑞|士?”
他既然问出口,孙静安也不隐瞒了。
斟酌一下,他起身走到薄景衍身边,在他发火前轻按住他的肩膀,沉声说:“景衍,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几万人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后面要花钱的也多……再说,那样一大笔财富你当真放心留在外头?”
贺季棠现在尚能控制,但是以后呢?
这些,都是孙静安要考虑的。
他同苏阮阮谈了两个小时,阮阮答应去一趟国外。
孙静安说完,薄景衍轻哼一声:“这些大道理说得不错,可是舅舅……这就得牺牲一个女人?”
孙静安闻出醋味。
他赔了个笑脸:“有贺家二老一同前往,不会出事,再说季棠那破落身子,你还担心他?何况他也没那么坏,洗心革面就等咱们治他了。”
说到这里,孙静安忽然开口。
他说:“景衍你放心,我会亲自处治季棠不会将他留给你。”
孙静安这样说,薄景衍一时倒没有法子发作了。
柳秘书察颜观色,立即就给倒了一杯红酒。
薄景衍一口饮尽,起身:“一个小时后,我飞瑞|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