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动容了须臾,只听沈放叹声说道:“婉儿也跪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看还是让她起来回话吧?”
沈夫人冷严道:“不行,她做出此等败坏门风的事情,跪着答话已是对其莫大的恩慈了。”
沈离款款走过去,行礼道:“离儿给爹娘请安,给族长请安。”
她态度诚恳,眸色清明澄澈,自打踏进正房后,她便换上了愁苦伤心的表情应着景。
沈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沈婉,眼底透着薄凉,嘴上却关切道:“这么冷的天,妹妹还穿的这般单薄,来人给二小姐拿一件棉衣来!”
沈邝拦住肃声道:“不用管她,她活该受罚。”
族长动怒,哪个人还敢去给沈婉那袄?沈离脸上同情地看着沈婉,同时心花怒放。
毫无疑问,沈婉现在已经是沈家的耻辱了,沈家没将她赶出门外已经算是莫大的慈悲了。
沈邝问道:“离儿,刚才沈婉说让他去香悦阁是你出的主意?”
沈离叹了声答道:“妹妹代替我去见万大人,却跟万大人行了苟且之事。我得到消息,以为她是为了让我能够顺利的入宫才委身于万春的,便急忙去制止。遽料她中途又把持不住,跟一个农家子弟……咳,我想同是犹如门楣,若是传出的是与农家人偷情,我沈家百年名声必将毁于一旦了。但倘若那人是万大人,虽说我沈家名声同样是受辱,但凭借他的地位,别人或许不敢乱嚼舌根。”
沈邝听了恍然,一方是农家子弟,一方是京官,这是谁都会做的一道选择题。
“原来离儿是想尽最大努力保护我们沈家的名声啊!”
沈邝瞅了一眼沈离说道。
沈夫人忙道:“那是自然的,我离儿一直把家族的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啊!不像有的人……”
她扫了一眼沈婉,对沈离冷道:“离儿,你可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族长已经问过万大人了,沈婉勾引他哪里是为了帮你入宫,她是想取而代之。”
沈婉哭道:“我不曾勾引万大人。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浑身燥热,就想跟男人欢好。肯定,肯定是大姐送我的酒有问题。”
“做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敢诬陷你嫡长姐,”沈夫人骂道:“来人,给我长嘴。”
早有嬷嬷过来按住沈婉用戒尺劈声扇在沈婉嘴上,直打得她牙花出血,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离冷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们沈家能将事情掩盖下来,但妹妹所做的蠢事也会传入市井,到时候老百姓添油加醋也会折损沈家的名声。我看不如在这之前将妹妹嫁出去,沈家的名节跟妹妹的名节都能得到保全。”
沈邝点头道:“当务之急不能让沈婉坏了沈家的清誉,将她扫地出门是此地无银,也只好将她嫁出去了。可嫁给谁好呢?”
沈放道:“不如就嫁给万春大人吧?他做了我家的女婿也能照顾沈家。”
温氏忙道:“这个主意好。”
“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沈夫人白了她一眼,嗔怪道。
温氏忙不敢在言语了,瑟缩在角落里。
沈离道:“万大人在京城里有妻室,听说万夫人娘家强势,万春大人畏妻如虎,让他娶二妹妹段不可能。强逼他反倒容易惹他记恨。”
沈放不甘道:“可就此作罢太便宜万春了。”
“父亲说的是,自然不能便宜了万春。”沈离道:“裘家与万春私交甚密,我虽然只与万春见过一面却深感他处处帮衬维护邱倩倩,江南距离京师山高路远,而这次选秀又是万春一把抓,倘若他早已心有所属,离儿我就是再努力也无用。”
沈夫人道:“我明白了,离儿的意思是以此要挟万春?”
沈邝道:“主意不错。如果万春不答应执意要选裘倩倩的话那就把他跟沈婉的丑时散扬出去,即便沈婉名节尽毁也在所不惜。”
沈婉在族长跟长老们眼里就像只拉磨的驴一样,等同于工具,若是能用来换取家族腾达的机会就是让她送命也是乐意的。
沈离分析说:“相比我们沈家,万春更怕此事泄露,我想他多半会答应的。至于婉儿嘛!她出了这档子事儿大门大户定是不肯娶过门的。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他是杏花村的读书人,名叫萧清漠。”
温氏一听读书人也行啊!便问道:“那萧清漠是何功名?”
沈离答道:“没功名,他几次考童试都落了地。”
沈婉神色沉重,难掩失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沈家只有她跟沈离两个姑娘,如今沈离即将入宫,而自己却只能嫁给一介穷读书人。
虽说她跟母亲积攒下了点薄财,即便嫁给萧清漠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可是母亲娘家还有许多姐妹,她们过去因为母亲能嫁入沈家都巴结自己,阿谀奉承。
如今自己只能落得同她们一般嫁给穷读书人,那些眼皮子浅的亲戚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将来在她们面前自己哪还有颜面?
沈夫人道:“萧清漠即是读书人,想来懂得礼节。沈家也是书香门第,倒可以不介怀他的穷酸。我看事情就这么订下吧!”
温氏心有不甘,但长房夫人都发话了,她怎敢不从?
沈离心哂:萧清漠上一世是她们母女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这一世与这些人的前世今仇自己要一起报偿。
用她们之痛,渡自己前世之难。
族长沈邝听罢她们的讨论后并无异议,他抬眼看向门帘外,喝道:“沈婉有辱门风,十恶不赦,来人,上家鞭。”
温氏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央求沈放道:“老爷,使不得啊!家鞭一出但凡受过的人无不丢半条命啊!更何况婉儿前个月才受了藤鞭之苦,怎能经受得了?”
沈放求情道:“族长,家鞭已经十年没请出了,婉儿身子骨本就弱,您看看能不能放过她?”
沈邝肃道:“沈婉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竟敢妄图谋篡长姐的进宫资格,这都是你平时管教不严造成的,平时纵惯,我本应该连你都责罚,只是看在离儿的面子上才不同你追究,你还敢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