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宽慰她道,“你啊,别想太多了。晋王府的人不是说了么?晋王打击过重,需要安神静养。
如果真是托辞,那样不也正好?说明晋王还没有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堂堂王爷总不能抱着个牌位过一生吧?”
林婉蓉思来想去,仍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还有一个人也缺席了,母亲可有注意到?”
“你是指龙华国的太子?”
“嗯。今早他也同样不曾露面。可在冬猎场上,他对林娅熙可谓是志在必得的。”
“我听你父亲说,龙华帝病危,太子一行已于前日离开天元国了。婉蓉,之前有林娅熙挡着,你整日里郁郁寡欢。如今有了转机,怎的还不见你高兴呢?”
秦氏心中感叹。果然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婉蓉还是太年轻了。等到了她这个年纪,心一如止水,什么情啊爱啊的早看淡了。男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造不成多少波澜。
林婉蓉抿唇。“母亲说的是。”
自己是被林娅熙压在头上太久了吧?久到她都忘了该如何庆祝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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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芜苑里,榴莲与三十三彻夜未归。要不是有咖啡极力拦着,春梅早就冲去刑部大牢了。
这会听说林娅熙是用棺木运回来的,且就停放在前院,她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其后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咖啡身上。
“春梅!春梅!”
咖啡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吊坠大小的瓷瓶,在她鼻子下边晃了晃。
一股清凉直冲脑门心。春梅这才悠悠睁眼,但也只恍惚了一瞬,眼泪旋即喷涌而下。
“咖啡,你实话和我说,妹妹她真的去了?!”
咖啡很想回答她说不是,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不是王爷亲口承认的,我反正不会相信。”
“可赖嬷嬷说,棺材是王爷命人送来的,连林国公等见了都不再怀疑......”
春梅已经语不成调,越说越崩溃。
“不管外面传什么,总之我信任小姐,也信任王爷!小姐她不会出事的。
如果那里躺着的真的是她,王爷岂能将人交还给国公府了?再有,若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那榴莲和三十三为何迟迟不回?”
咖啡的话冷静而有条理,瞬间让春梅抓到了主心骨。与林娅熙相处最久的人是她。最信任林娅熙的人理应也是她。
“对......妹妹那般机智,就算想害她的人全死绝了,她都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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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林娅熙的死讯时,北宫沉雪确实已经出了京城,正往龙华国急赶。
他攥着暗庄传来的字条,对车外沉声吩咐。“回去。”
然而,马车不仅不停,驾车之人还重重甩了一鞭子。
北宫沉雪怒一掀帘,质问道,“本宫要你折返回去!你没听到吗?”
驾车之人头也不回。“请恕属下无法从命。皇上命在旦夕。太子殿下若再不回宫,不单见不上陛下最后一面,龙华国的大统又由谁来继承?”
北宫沉雪一向清润的眸子顿时冷沉下去,满含杀意。“本宫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回去!”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戾气,驾车的近身侍卫毅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围场狩猎时,杠上晋王已非明智之举。他不能再由着主子为林娅熙分神了。况且,那林娅熙明显更青睐于晋王,对主子并无男女之意。马厨娘每几日报上来的信中不也是如此说的吗?
难道这就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还是说,只要她愿意嫁给主子,主子竟都不介意她心里还藏着别的男人了!
见势,另两名暗卫忽然现身,单膝跪到车辕上。“殿下,逝者已矣,您此时即便去了国公府,林四小姐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是啊,殿下!皇上始终在等着您,念着您。弥留之际若再见不到,殿下只怕要抱憾终生啊。”
北宫沉雪内心煎熬,抓在车壁上的手都陷了下去,留下一个五指印。
他回去并不是要见一具尸体,因为他坚信,林娅熙绝不会死。他只想带着她远走高飞,逃离那个是非之地。既然宋楚煊有顾虑,那便由他来。
北宫沉雪此前的确打定了主意要劫狱。只是他毕竟不在本国,做起事来难免要束手束脚。再之后,宋楚煊先他一步,试图制造混乱来逼迫皇帝就范。而今父皇忽然病危,他才不得不提前于预定的日期离开。
若是被林娅熙给逃了,要害她之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再遇上生命危险时,宋楚煊又当如何?
宋楚煊......
北宫沉雪喉中酸涩蔓延,似乎连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将那个男人和林娅熙绑在一起。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爱上林娅熙却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还要执迷不悟多久呢?
马车仍在官道上狂奔。北宫沉雪运着真气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
察觉到身后戾气消散,驾车之人无声舒了口气。他死不足惜,只要主子想通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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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花楼。
望着眼前虚弱苍白的女子,灵鸢有不敢置信,也有如释重负。她想笑,但也很想哭。
自己的一见钟情到头来居然是个女人!
多妙啊。她守着的心依然固若金汤,她贩卖的笑依旧信手拈来。不走心,何来强颜?
多讽刺呢?她恋着的人如同梦幻泡影,她追寻的爱如常遥不可及。不配有,何必强求?
一番五味杂陈过后,灵鸢看向林娅熙的眼里重又有了焦距。从死人堆中捡来的破旧灰袄子与林娅熙的气质很不协调,但她没有问。
“四小姐躲了一夜,想必该是又累又饿了吧?”
林娅熙站在地中央,颇有一种接受审判的意味。听灵鸢这般说便知道她是同意收留自己了,于是感恩地点点头。
“姑娘就唤我林娅熙吧。我如今逃亡在外,再担不起国公府四小姐的身份。”
灵鸢一顿,似是忆起了什么,失神片刻后才道,“嗯,你也叫我灵鸢好了。我去要些沐浴用的热水来。衣服你先穿我的吧。”
林娅熙语气真诚。“灵鸢,谢谢你。”
正朝外走去的人转身,淡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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