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不少人都浅浅松了口气。独剩下那些个心思玲珑的,细细琢磨起这话的真伪来。
晋王不要皇位?那他要什么?圈禁百官于此,又是作甚?还是说,此为留给他们最后表忠心的时刻,测测他们的立场能有多坚定不移?抑或,不过是半推半就?
“依臣之拙见,坊间谣传历来毫无根据,从不可信。况且,现下四国局势吃紧,天元子民更需要一位如晋王这般铁腕的君主。天子之威若能令敌人闻风丧胆,黑面罗刹又有何妨?”
“是啊。为保百姓安乐无虞,臣也愿为晋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眼见着唾手可得的皇权竟是要生出翅膀飞走,宋奕宸怒指向一众文官。
“你们一个个卑躬屈膝,是疯了不成?!八皇叔都自认退出了,你们却依旧冥顽不灵。不对新君尽忠,而选择站队臣子,怕不是都要反?
别忘了,本殿也姓宋,手中一样有兵权。最好大家永远都不要出去。否则,本殿先叫你们尝尝什么叫铁腕!”
皇帝今早突然驾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四皇子一党纵有千般武艺,宋楚煊一封锁大殿,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宋楚煊薄唇微挑。“四皇侄不必跳脚。本王对那个位置丝毫不感兴趣。”
宋奕宸当即一喜。“那侄儿就多谢八皇叔成全了。”
“但......”
男人的唇再次开合,吐出的话却是令他一颗心凉了大半截。“也不会是你的。”
“皇叔这是何意?”
宋楚煊望向人群后还陷于悲痛之中,正迷茫无措的少年。
“本王以为,最适合接任天元帝王之位的该是五皇侄,宋奕枫。”
“什么?五,五殿下?!”
群臣俱是一惊,且这惊讶更有一种魔力,能叫争执不下的两方完美统一。
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吗?皇叔,您开什么玩笑?我以前可从未插手过政务,对皇位更是比您还不感兴趣了。四皇兄能力有之,又如此迫切,何不就交付给他呢?如果是四皇兄,想必父皇也不会有异议的。”
宋奕宸问鼎大宝之路本该是平坦顺遂的,却不想屡次三番遭到男人阻拦。竟是不惜拉宋奕枫出来,都不愿考虑他。这是何道理?
他长相原就偏阴柔,这会急怒攻心,牙关紧咬,更是露出几分奸狠来。
“八皇叔莫不是对侄儿有偏见?如若不然,侄儿与五弟同为皇子,还望皇叔不要厚此薄彼才好。”
“本王就事论事,不参杂半点个人喜恶。”
好一个就事论事!宋楚煊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没令四皇子咳出血来。
“既然父皇没有留下遗诏,按祖制,新帝便该由朝臣提名,由内阁敲定。而非听凭皇叔一言独断。”
“好,本王便随你意。”
说罢,玄衣男人缓步走至五皇子身侧。
宋楚煊并不愿见到天元朝廷分崩离析。文武对立,只会把内部搅成一个烂摊子,令新帝举步维艰。另外,没有朝臣们的支持,不叫宋奕宸一脉输个明白,如何服众?
“皇叔,我不......”
少年正欲张口拒绝,却已被人按住了手臂。宋楚煊对他传音入密,几句说明了皇帝的死因真相,末尾又加了四个字。
“娅熙妹妹。”
五皇子一怔,顷刻便懂得了皇叔的用意。
如果宋楚煊登基为帝,林娅熙即为后。如她那般渴求独立自由之人,岂会甘愿在这皇宫中做一只金丝雀?
再者,娅熙妹妹而今的身份是燕国熙公主。宋楚煊再如何呵护,也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一个异国公主不仅霸占着天元中宫之位,且还是皇帝枕边唯一的女人。这得招来多少仇视和压力?
他相信,林娅熙足够聪明,也一定能够处理好。可他却如何也舍不得见她在暴风中心挣扎。
父皇这一去,天元国内外势必将有一场权力的洗牌。一旦爆发战事,皇叔极有可能要披挂上阵。到那时,还有谁来护着她?父亲与兄长做皇帝,差别还是极大的。
若再被人恶意捅出林娅熙实乃林四小姐,举国上下对林家和对林羽儿的恨,都将加注于她一人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宋奕枫星眸半敛,任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
用他自己的自由身来换取娅熙妹妹的,值得吗?值得了。
何况,做帝王又有什么不好?少年不禁苦笑。世间多少人肝脑涂地,都得不到的尊贵呢......
宋楚煊漂亮的凤目又扫向方才要对他誓死效忠的一干文臣。
“五皇子心性纯良,才干出众,会是一位爱民如子,带领天元国重回巅峰的明君。诸位说愿追随本王,必然也会站在本王所选之人身后了?”
宋奕枫的心性有目共睹。可要说治理一整个国家的能力,他们不敢说没有,却也是不曾见过的。
其实,这正是一开始宋楚煊貌似在归票于自身的原因。如今的五皇子单拎出来,立不住。
听着晋王的反问,众人不免违心点头。
武将里有人小声议论。“晋王之所以挑中五殿下,难道不是因为他好拿捏,更容易成为被操控的傀儡?”
从二品将军嘲讽道,“晋王果然慧眼独具。那臣便向内阁举荐四殿下!”
宋楚啸的内阁共六人。除了兼领丞相,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三位外,另三位都是只任各大学士的元老臣子了。
对二位殿下的态度,莫丞相和大学士们算作中立。两位尚书则更站一端。
武英殿大学士捋着胡须,端详起还未及弱冠的少年。
“老臣年岁已高。寻常时,虽对四皇子略有耳闻,但对五皇子却知之甚少。晋王说,你能带领天元国重回巅峰。那便请五皇子讲讲看,你当如何啊?”
打定了主意后,宋奕枫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种肩负重担的感觉。
“帝王的统治无外乎对民,对吏和对己三个层面。凡读过四书五经之人,都会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着各自的理解。对此,我并不认为,我能有比旁人更为独到的见地。
但,我始终坚信,民富则国强,国强则民安。一国的国库本应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
可在经历过林国公一案后,只怕天元如今国库空虚,恐难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内忧外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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