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跋涉,三位两军饱受风霜摧残,面上多少有憔悴之色,但依旧目露精光,身姿挺拔板正,气势凌人肃杀。
老夫人抹着眼泪:“你们可回来了,一年才回来一次,可叫我念死了。”
说完上前去搀扶老将军。
“唉,老婆子,我身体好得很,现在就需要你扶着,还这么上战场杀敌。”
老将军说着,反而是将老夫人扶住了。
在战场上,老将军是个冷酷杀敌的阎王,踏过无数头颅和鲜血,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在亲人的面前,却是一副和蔼近人的形象,对原老夫人情深义重,对续弦,也很是看重关怀。
蓝长风看到老将军和老夫人伉俪情深,想到自己的夫人早逝,心下不由得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想到早逝的夫人,如果夫人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祖父,父亲,大哥,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奔波,辛苦了,我已经让人泡了热茶,你们快暖暖身体吧。”蓝婳川说。
三人都有些讶然看着蓝婳川,蓝婳川似乎长高了一点,模样安安静静的,可是双眸澄澈清明,不像以前那样,尽是对世事的混沌迷茫,心智也不开窍,每每三位至亲回来,也不会说这些体己话,平时在帝都,还闹出不少笑话来,令他们三听了头疼,恨铁不成钢。
所以蓝婳川这样一开口,倒是令三人意外起来。
看来,这丫头也开始长大了,至少知道关心体恤亲人,这是好事,是一个大长进。
“好好,赶紧去喝杯茶暖暖,等会儿还要去宫中拜见皇上,可别耽搁了时辰。”蓝长风喜笑颜开,方才因为夫人早逝产生的黯然情绪,似乎都消失了一大半。
“妹妹要多吃一点,误了长身体,过些年真的长不大了。”蓝毅心疼道。
再过两年,妹妹就该出嫁了,这么矮小的一个,看着还像一个孩子,想来就一阵不忍。
“大哥,我也在努力长身体呢,等到明年你们回来了,我肯定会比现在高许多。”蓝婳川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蓝毅许久不曾见过蓝婳川这样亲近他,眼眶竟然有些发热,小时候妹妹虽然固执顽劣,可和他们两个兄长的关系也还不错,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来妹妹变得淡漠,六亲不顾,只知道痴迷那燕王秦赟。
现在妹妹终于肯认他们这些亲人了,看样子性子都稳沉冷静了不少,这是大好事。
老将军本来难得回帝都心情不错,看到自己最疼爱地这个孙女竟然懂事起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忍不住夸了几句,又看到园子布置得喜庆隆重,令人眼睛一亮,连连称好。
虽然实在不想耗费这个银子,但看到老将军高兴,说不定这一次要奖励她不少东西,老夫人倒也觉得值了。
不过,她本来在自己屋子里准备好了茶点,蓝婳川却先开了这个口,让她讨不得这个好,死丫头,总是做些碍眼的事情,她心中有怨,可也不好发作。
想到蓝婳川很快就要被嫁出去,从此过着地狱般的人生,老夫人觉得踏实了不少。
她看了蓝芊一眼,蓝芊赶紧道:“祖父,为了迎接你们回家,祖母和母亲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呢,不光庭院比以前布置得更隆重,你们大殿里的东西,该换新的也换上了,总体焕然一新,新年新气象,明年咱们将军府一定会更好。”
“嗯,你们辛苦了,平时也要打理一大家子,不容易啊。”老将军感慨道。
“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要论辛苦,哪里比得上你们镇守疆土,战场杀敌,没有你们,就没有将军府的赫赫威名。”徐梦月也说。
一家子难得团聚,气氛其乐融融的,老将军的大殿里,不仅准备了茶水点心,还有暖身的火炉子,比起老夫人那儿,还要细心一些。
等喝了一盏茶,暖了身子,时候差不多了,祖孙三人便去宫中面圣述职。
宫中专门设宴招待,晚饭就不在将军府里用,此后在帝都的每天早晨,祖孙三人还要去上早朝。
“辛辛苦苦折腾两天,就得了一句夸赞,六千两银子下去,图啥,不当家的,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不易,当真是任意妄为。”徐梦月在蓝婳川的身边含沙射影道。
蓝婳川面色一沉:“祖父他们风尘仆仆回来,二婶难道没有发现,今年格外高兴吗?夸赞不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他们在外头,受了多少苦,遇到多少危险,每年年关,都可能有人回不来,以隆重的礼仪迎接他们,都远远不足以赞扬他们的贡献,况且公中的这些银两,主要是他们的奖励,二婶要是有意见,到祖父面前去提就是了。”
徐梦月脸色隐隐发青,当然不敢去老将军面前说这些话,老将军听了可能表面会责备浪费,但只怕心都要凉一截。
大年三十,吵架多没意思,蓝婳川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去,今天是大年三十夜,可每年的这个时候,祖父父亲他们都会在宫中吃年夜饭,二房的人就和老夫人一起吃,至于她,一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自行准备,老夫人会派人来喊她,不咸不淡的,当然不希望她去。
蓝婳川也可以去,和二房的人上演一家子的团聚,可就在过去她愚笨的几年,固执顽劣的早年,都下意识地不会凑热闹,亲眼看着二房的人是如何的融洽欢喜,何必呢。
明明是自己的祖父,爹爹稳固的将军府,却要便宜了二房这些白眼狼,她也被她们排挤,当成外人看待,等到哪一天分家了,二房哪里还嚣张得起来,到底谁才是外人?
“蓝二小姐,皇上让咱家来,请您去赴宴呢。”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毕恭毕敬对蓝婳川道。
少见呀,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在大年三十夜请宴回京大将和玥王外,还邀请别人,还是个没有长大的毛丫头,李公公是完全摸不透皇上的意思。
蓝婳川也是愣了一下:“李公公,你没有传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