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华模样本来就长得一般,这个人从七八岁开始赌博,每天赌博五个时辰以上,甚至通宵达旦,有时候还会因为睡眠不足,或者输得太大晕厥被抬回去,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样,五官憔悴而扭曲,目光涣散漂移,俨然一个中毒晚期的赌博患者。
“小公子,我看你来得也有一会了,要下注吗?”赌馆小二迎上去道。
看这位小公子衣着华丽,想必也是有钱的,就是来到这里只是观察那些赌博的人,自己却不下手。
“我哪里堵得过你们呀。”蓝婳川话里有话地说。
“啊这。”小二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露出讪讪的笑容:“哎哟小公子你这话说的,咱们虽然是庄家,可从来都讲究公平公正,从来都不动那些手脚。”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啊。”蓝婳川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走出了赌馆。
庄家开的赌馆,不多赢那些赌徒一些,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在这种地方身败名裂,现在丢了性命的,可是数也数不清。
“哟,这个小公子,不赌钱还往这里来干嘛,还说这些风凉话。”小二摸了一下后脑勺,莫名其妙。
蓝婳川这才走出赌馆,一辆马车在这里停下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爷子被扶下来,说是老爷子,细看起来也还不到五十岁,可是却是一脸的操劳忧虑,头发都白了大半个,连路都走不稳了。
“这位便是彭华的老爹,唯一的儿子好赌,败光了大半家产,老爷子不知道气晕过去多少回,这两年更是连着生病,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有路过认得的人说道。
“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一块叉烧,真是倒了大霉呀。”
“是啊,或者干脆扔到桶里溺死,都好过现在这种光景,这么大的一个侯府,要葬送在这个逆子的手里,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蓝婳川听着这些议论,不由得皱起眉头,彭华这么糟糕,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的父亲气死,老夫人居然动了这种心思,不过老夫人疼爱自己的亲孙女,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为什么就会想要把蓝芊嫁给彭华呢。
“二小姐干嘛要去那种地方,肮脏晦气死了。”飘香哪怕站在门口等,也是捂着鼻子,她更怕那种倒霉气冲撞了二小姐。
“有用。”蓝婳川只说了两个字。
“有用?奴婢不明白。”
蓝婳川笑了笑:“飘香,这彭华,可是老夫人给大小姐挑的人选,你觉得怎么样?”
飘香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老夫人是不是疯了?这个彭华,已经没有正常人的神智,就像是被赌鬼附身一样,谁要是嫁给她,那真是倒了大八辈子的大霉,还不如直接当场就死了,老夫人这么宠溺大小姐,好的吃喝用度都先供着她,怎么到这件事上,却犯了了大糊涂。”
“你也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不是吗?”蓝婳川想到老夫人专门登门玥王府,又把她唤去,支持她和玥王结成姻缘,又要她们同时出嫁,这可就太值得玩味了。
飘香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的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二小姐是有什么想法吗?”
蓝婳川也只是猜测,她摇头:“先静观其变吧。”
正要找一家茶馆吃喝茶,芳姑姑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脸的和颜悦色,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蓝二小姐,淑妃娘娘有请。”
算着时间,差不多三个月过去了,难道是有了喜事?
蓝婳川本来想让牡丹回去准备马车,芳姑姑道:“马车已经为二小姐准备好了,就在这边,二小姐请。”
方才她站的地方是赌馆,想必芳姑姑也觉得晦气,没有让马车过来。
马车就在不远处,华丽大气,皇宫亲自派马车来接,还是少见,蓝婳川莞尔:“有劳芳姑姑费心了。”
“哪里,就是二小姐应得的,淑妃娘娘专门吩咐过奴婢,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马车上准备好了茶点,画册,一路过去也好打发无聊,二小姐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
蓝婳川踏上马车,里面的软榻和坐垫,都是金丝云锦布,很是华美,桌上的点心还带着温热。
她也没有客气,茶过两盏,到了皇宫,这些东西也吃了一半,其他的,便给了飘香。
冬天已经过去,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雪了,院子里的花木,抽发出了些许新枝,冒出黄嫩的芽儿,欣欣向荣的迹象开始蔓延开来。
淑妃立在园子里,欣赏着一朵小小的花骨苞儿,察觉到有脚步进入园子,很轻,隐隐透着稳重,便猜想到了来人。
“今年的回暖,比往年要快一些,二小姐觉得呢。”
“是啊,往往这种景象,就是好事发生的预兆。”
蓝婳川恭敬地答道,并行了个礼。
“二小姐不必多礼,请入大殿看茶吧。”淑妃放开手中的树枝,大大方方一笑,转身进入大殿。
蓝婳川看得出来,比起以前,淑妃的眼里有了光,神色也没有那种隐藏的焦虑。
落座以后,方姑姑端来一个锦盒:“二小姐,这是其余的五千两黄金,全部折算成了银票在里面,请您点数。”
“不必了,如果淑妃娘娘这里都对不上数,那这天底下的买卖岂不是人人自危。”蓝婳川把盒子交给飘香,面带微笑,看向淑妃:“淑妃娘娘的喜事,不跟臣女分享分享么。”
淑妃手抚着肚子,嘴角勾起一抹柔意:“已经一个月了,算起来时间正好,蓝二小姐诚不欺我。”
她心头一阵惋惜,如果蓝婳川不是仇人就好了,那样可以永远为她所用,她亦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可惜有些芥蒂,终究是不能够释怀的,她最心爱的弟弟,这一辈子就被毁了,她怎么能够不恨不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