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位亲王,三位大臣,其他的都极力劝说皇帝让禾懿公主前去和亲,说得好听点点,是先忍一时之辱,等到以后四面无战事,再集中精兵强将,挫挫格尔达的锐气,说得难听点,就是用女人换和平。
一个女人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何必劳民伤财,就算是太后亲出公主这样珍贵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牺牲自己。
为了避免禾懿公主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禾懿公主已经被暂时看管了起来,曾经雍容华贵,无限风光的公主,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不过,这里也似乎觉得屈辱,要求雪区按照原来的份额上供牛羊,不然下次再有要求,断断不会应允,使节蒙桑只是回去和干布禀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送亲的日子挑好了,就在三天以后。
这一日,淑妃见蓝婳川。
“本宫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你给本宫看看,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调理得过来。”
淑妃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恨意,唇齿生寒,她的两个孩子,都葬送在那个毒妇的手里。
本来,她也没有必要见蓝婳川,调理的方子,坐胎的方子,她这里都有,而且是最好的。
只不过她发现,这一次身体的恢复明显比第一次慢许多。
“娘娘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蓝婳川道:“毕竟两个孩子都没有生得下来,一次还好,两次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娘娘已经不是最年轻的时候,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摧残,况且娘娘原本是不孕之身,费了很大的力气方能转圜,现在就损伤了根本,这一次能调理得过来,也要等到两年之后了。”
“要等两年。”淑妃脸色变了变,两年后她已经三十六岁,就算怀上了,只怕也是生育艰难,那个毒妇一直盯着她,说不定又要折腾出什么风波来。
而且两年后,皇帝对她还会有一点耐心吗?现在她在皇帝眼里是无用之人,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往她这里来了,她心里面又急又恨,只能盼着自己快点有孕,好好生下来,如此皇帝才能改变对她的看法。
“是的,娘娘就按照原来臣女给的方子调理,等着两年之后,身体再度有孕吧,这段时间,也方便娘娘休养生息。”蓝婳川道:“现在娘娘是冷清了些,可这未必是什么坏事,养精蓄锐,韬光养晦,焉知不会再有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这话说得好听,可是却让淑妃心里更加寒凉,在这两年里,她只能做一个废物,眼看着德妃带着一双儿女,无比的风光,她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煎熬。
“当然是没有更好的方子了吗?”淑妃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娘娘,臣女食人禄,自然会诚心对待,原本已经把最好的方子拿出来了。”蓝婳川带着一丝无奈说道。
淑妃闭上眼睛,胸口恨意翻涌,恨不得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臣女替娘娘把脉的时候,察觉到娘娘心气起伏太大,如此对身体恢复并无益处,甚至会适得其反,还是要平心静气的好,臣女倒是可以给娘娘开一个安稳心神的方子。”蓝婳川又道。
方姑姑立刻去准备了笔墨,蓝婳川写下一个方子,将笔放下。
却见淑妃仍然是死死地攥着帕子,像是在拼命平息心中的怨气,如今的淑妃,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明丽大方,甚至头上也生出了些许的白发,这是元气过度损伤的缘故,她对德妃的恨,对失去孩子的痛,对人生的恐惧,定然是深入到骨髓里的。
“娘娘,臣女就先回去了,一切还是得靠娘娘自救。”蓝婳川行了个礼。
淑妃无力地抬了一下手,让她下去。
等到人离开了,淑妃突然咳嗽了起来,几点血沫飞溅在被榻之上。
“娘娘。”方姑姑一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娘娘还年轻就呕血,这是不祥的预兆啊。
自从第二胎掉了以后,娘娘就每天精神恍惚,体力惫懒,虽然调理着,但是恢复得很慢,甚至一个急火攻心,就要打回从前。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娘娘千万要注意身体,要是年纪轻轻就垮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娘娘何苦要便宜那些人?”方姑姑一边用帕子擦拭掉淑妃嘴角边的血迹一边道:“现在娘娘最重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子,身子才是一切的根本啊。”
“好,很好。”淑妃眯起了眼睛:“本宫就不信,本宫会输给那个贱人,她让本宫去了两个孩子,本宫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好过,一报还一报,她逃不掉的。”
蓝婳川回去的时候,多绕了两个园子,经过公主府。
远远地就看到,公主府院子有两圈护卫把守,还有一些表情严厉的嬷嬷在走动,气氛紧张压抑。
皇帝拿自己的亲妹妹献祭,是不会允许出现半点闪失的,这样戒备森严,禾懿公主插翅难飞,想死也做不了主。
蓝婳川回去了。
送亲的那一天,帝都街道两边,围了不少百姓。
有人在赞叹公主的义举,为了大楚和雪区的和平,牺牲了自己在帝都的安逸和富贵,有人在为公主感到惋惜,千里迢迢和亲,又是在那种极其艰苦的地方,去了这辈子都不要想回来了,从此亲人永隔,各中滋味,怕也只有禾懿公主自己才能刻骨铭心地体味。
蓝婳川坐在茶楼三楼,看着送亲的队伍经过,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欲聋,明明乐师奏着喜庆的乐曲,可是半空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清,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成亲的喜悦。
一个马车帘子掀开了,一张惊世容颜显露出来,顿时所有的景物都失去了颜色,那些喧嚣声也似乎停止了,所有的人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禾懿公主是帝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容光,说是九天之上才有也不足为过。
可是这样的美人儿,却要去高原雪区和亲,这一辈子也不要想要什么幸福圆满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而且,接触到禾懿公主那样的眼神,大家都感到,大热天的有一股冷风钻入骨头,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
禾懿公主眼眸幽冷,一片黑暗,仿佛地狱深渊,她的嘴角边噙着一抹讥讽,似乎在嘲笑所有的人,她那样的不屑,那样的厌恶。
正当大家以为看错的时候,禾懿公主放下了帘子,马车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