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些年颠沛流离,一直希望再见到亲生父母,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刘杞说着,看着两行清泪便从他的眼眶落了下来。
“是父亲不好,害得你苦了那么多年。”东平侯说着,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好了,赶紧进去罢,瞧你瘦的,今后回来了母亲一定好好照顾你。”惠阳公主一把拉住他的手,慈爱地看着他,攥着的力道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刘杞微微一笑,乖顺地任由着她拉到了内堂。
东平侯失散十余年的小儿子寻回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且还是与东平侯世子偶然相遇寻回,此事颇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皆道临安侯府的两位公子乃是有福之人,长子久病大愈,么子虽流离多年,但终是回归侯府,明珠重归,东平侯爷自是爱若珍宝,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娘娘,您听说了吗,东平侯府的小公子被寻回来了。”西儿拿着沾着桂花油的篦子一边为皇甫毓梳着头,一边兴致勃勃地朝她说道。
皇甫毓睨了她一眼,也有些好奇:“是东平侯那位幼年走失的幼子?”当年东平侯走失小儿子的事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她也略有耳闻,东平侯足足寻了数年也未寻到的儿子怎的突然便回来了?
“正是!”西儿点了点头,拿着木梳将皇甫毓那头乌缎一般的长发梳成精致的留仙髻,继续说道:“听闻那位小公子是被其兄长东平侯世子回京路途上偶然寻到的。”
“竟然有这等巧合之事?”皇甫毓挑了挑眉,眼底掠过惊奇之色。
“所以啊,众人都说这是天意,兄弟连心,天高地远也能相逢。”西儿说着,随即感叹道:“不过听闻那位东平侯的小公子虽然在外颠沛流离许多年,但据称其姿容如谪仙一般,奴婢还真是好奇是怎样的妙人呢。”
看着西儿一脸神往的模样,皇甫毓哑然失笑,随即调侃道:“日后东平侯府若办宴会我带你去如何,顺便可以见见你那位‘心上人’啊。”
西儿看到镜中的皇甫毓一脸戏谑,不禁涨红了脸,嗔道:“娘娘您又拿奴婢打趣了!什么‘心上人’,奴婢只是好奇嘛!”
“郡主可别拿这丫头开玩笑,这丫头啊……早有心上人了!”东儿睨着脸色涨红的西儿,轻笑出声。
西儿蓦地看向东儿,狠狠地跺了跺脚,鼓起腮帮子喝道:“东儿姐姐!”
东儿低笑不语。
西儿急得连忙看向皇甫毓,摇着头否认:“郡主可别听东儿姐姐胡说八道,奴,奴婢没有……”
“就算有了那又怎么样?”皇甫毓盯着西儿那张羞红的脸蛋噗嗤一笑:“到时候若是定下来了尽管跟我说,嫁妆我亲自给你准备。”
“哎呀郡主!”西儿垂下了头,害臊得根本不敢看她。
皇甫毓忍俊不禁,也不好再逗弄她,看到梳妆得差不多了,便出了秋水苑来到了公府门前。
府外早已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她刚一走到车前,那车帘便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蕴着淡淡英气的美丽面庞:“元蔻!”
皇甫毓抬起脚,还没等西儿东儿伸手扶她,然后一步踏了上去,动作灵敏得让人看不清。
“呵,不愧是本县主的朋友,跟那些扭扭捏捏的娇小姐就是不一样!”安福县主笑着朝她道。
“对了县主,今日你邀我出来是做什么?”皇甫毓好奇地看向安福县主。
“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叫我安福就行,县主县主的多见外啊。”说完,她掀开车帘,朝着她小声说道:“今天啊我叫你出来其实是让你帮个忙,我……约了见表哥,但最近我父亲看我看得紧,若是不寻个由头,他定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县……安福,你这一次次见你表哥也不是个办法啊。”皇甫毓沉下声音道。
安福失落地垂了垂眼睫,明媚生气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我也知道,可是我除了见他还能做什么呢?”
说着,她拧绞着自己的袖子,愤愤然地嘟囔道:“我母妃已经给我在议亲了,当真讨厌!”
“安福,说句真心话,若是冷奕……”
话还未说玩,安福县主便急急地打断了她,随即耷拉着眉眼低落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且让我做两年美梦罢!”
看着安福这副模样,皇甫毓也不禁叹了口气。
“郡王妃相中了哪户人家?”皇甫毓问道。
安福县主略显烦躁地说道:“刘栩的大哥,就是那个安平侯府的世子,我连面都没见过,母妃便让我嫁她。”
说着,她冷哼一声,满眼的怒气:“据说又是个身单体薄的贵公子,估计我一掌就把他打飞了吧!”
“噗”皇甫毓没忍住笑噗嗤一声:“那刘世子也没招惹你,你打他做什么?”
“我一想到他是母妃给我选的议亲对象我就烦,最好不要让我碰到他,不然啊我怕我控制不住!”安福县主阴着脸轻轻地嘟囔了一句。
还没等话音落下,突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晃得两人一个不稳皆往后倒去。
“唔……”
安福县主一个不留神正好倒在了皇甫毓身上,推着她重重往旁边的车厢里一撞,疼得皇甫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元蔻,元蔻你没事吧!”待到马车稳住,安福县主连忙直起身子扶住了皇甫毓,歉然地看着她龇牙咧嘴的吃痛表情,一手揽着她一手掀开了车帘,美目含着怒气冲着外头厉喝道:“怎么回事!”
“县主,咱们差些撞上了一辆马车。”那车夫也是一脸心有余悸地朝着她道。
“安福县主秀眉一蹙,探出了头看了眼横在跟前的马车,不满地瘪了瘪嘴:“绕开不就好了。”
刚说完,她正要放下帘子,那马车中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男人声音:“车中是安福县主吗?”
安福县主要放下车帘的手蓦地一顿,车中的皇甫毓一边揉着撞疼的手臂一边疑惑地看向外头,心中疑惑。
安福县主眯了眯眼,没好气地冲着那车中喊道:“你是谁?”
“呵,看来当真是了。”
只见那道深紫色的暗花锦纹车帘慢慢掀开,随即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墨绿色松鹤暗纹锦袍的男子,男子生得眉眼清淡温和,无甚特别,虽称不上俊美,但身形修长挺拔,气度从容雅致,倒别有一番书香文士的气息。
他上前两步,朝着车前做了一揖,浅浅笑道:“在下刘榆,见过县主。”
“刘榆?”安福县主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看向眼前的清秀男子:“你就是东平侯世子?”
“正是”
“你拦我的车做什么!”本来还为着婚事心烦意乱的安福县主这下遇到了令她烦心的罪魁祸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朝他质问道。
刘榆面色不改,依旧温润地笑道:“县主误会了,前些日子母亲刚与我说到要与平郡王府的安福县主议亲,在下今日与小弟外出,未曾想偶遇郡主车驾,便想上前打个招呼罢了。”
“打招呼直接拦车?”安福县主冷冷一笑,很是不满地看着他,阴阳怪气地嘲弄道:“刘世子看着文弱,打招呼的方式倒是挺粗暴。”
随即她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也别说什么我要与你议亲的话,那都是我母妃自作主张,我可没答应。”
“在下也只是遵从父母之命罢了。”刘榆仿佛一尊笑面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他的笑像是一川平平缓缓的江流,在有些人眼中是温润舒心,但在有些人眼中就是恼人得紧。
比如安福县主。
“大哥,我们走罢。”这时,从车帘后又传来一道少年声音。
那声音透着些许寒意,却异常宛转,犹如琴鸣。
听到那声音后的皇甫毓目光微微顿住,随即她将目光移向外头的那辆马车,眼中带着疑惑和探究。
“这次是在下唐突了。”刘榆朝着安福县主略一颔首,随即上了马车,皇甫毓透过那掀开的车帘隐隐约约地瞥见了一道身影,却未能看清。
听车中人的称呼,想必是那位东平侯府刚寻回来的小公子。
只是……为何那声音如此像清商?
就在皇甫毓疑惑不定时,东平侯府的马车已然缓缓离去。
“怪人!”安福县主恨恨地放下车帘,双手环胸没好气地道:“还一直对着人笑,跟以前的锦华公主似的,想必也是心里一团奸计尽想着怎么算计别人呢!。”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自己了?
皇甫毓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听着这小妮子当面编排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另一边,东平侯府的马车中,刘杞看着刘榆面上的笑容,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我笑那安福县主。”刘榆倒也不藏着掖着,脸上却是笑意未减:“这般说话不客气的女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确实,比一般闺阁女子直爽泼辣不少。”刘杞想了想,诚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