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曾是皇姐的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朕杀了皇姐,要为皇姐报仇啊?”皇甫胤突然笑出声来,然后慢慢站起身,抬手指着他,眼角开始微微泛红,隐现出癫狂之色。
“奴婢从未如此想过!”宋幕连连磕头。
“那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当日混入皇宫到底要做什么?”皇甫胤眯了眯眼,看着他沉声问道。
“奴婢……”宋幕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刹那间,一股劲风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掀翻在地,随即脖子上猛地踏上一只穿着绣龙纹云靴的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宋幕咳了两声,异常痛苦窒闷地看向那踩着他的人。
“朕知道元慕白一直对朕心怀怨怼,他大可以派人刺杀朕,杀了朕是他的本事,但若是你敢与他共谋……朕绝对不容!”说着,他脚下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奴……奴婢没……”宋幕艰难地发声,喉间的压迫让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下一刻就会被踩断。
“说!那女人混进宫要做什么?”他微微垂下眼,浓密的羽睫颤颤巍巍,像是孱弱震动的蝶翼,只是要忽略他眼底浓重的阴霾与寒意。
宋幕用尽全力喊道:“她,她不是刺客!”
皇甫胤冷哼一声,猛收回脚,看着捂着脖子不断干咳的宋幕,只见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匍匐在地,哑声道:“奴婢有罪,不该隐瞒陛下……”
“她是元慕白的人?”皇甫胤挑高眉头看着他。
“是”宋幕垂头应道,随后连忙解释道:“那姑娘并不是什么刺客,而是来为陛下探病的!”
皇甫胤听着,眼底阴霾更甚。
“陛下经常头疼欲裂且精神不济,慕白公子托人与奴婢说有一大夫医术甚佳可以探探陛下的病根在哪,奴婢便自作主张让人进了宫……”
“那她有探出个所以然来吗?”他沉声问道。
宋幕猛地一怔,随后心一横,想着当时只想暗中帮陛下解了毒,没想到如今陛下已经知晓了此事,那定也是瞒不住的:“陛下是被小人算计,中了毒。”
可没想到,听到此话的皇甫胤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平静得近乎异常。
“既如此,朕想再让那女子为朕诊治一番。”
“这……”宋幕倏地睁大眼睛,眼底闪过慌乱。
想到那日在高阳侯府见到的女子,他可以确定,那日进殿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那刚刚封了郡主的郜国公府的小姐。
“怎么,朕只是想问问自己身中何毒,有何药可解而已?元慕白能让她来第一次,总归也不会拒绝第二次吧。”
说着,皇甫胤似笑非笑地看向宋幕。
宋幕只觉得自己的冷汗自鬓边滑落,一时间不知是否应该应下皇命。
“这件事就由你去办,若是元慕白不愿交人……”皇甫胤略一停顿,慢慢地靠在了软榻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姿态恣意风流:“朕是答应过皇姐不碰他和天香坊,但没有保证过元慕白和天香坊永远不出事!”
“是!”宋幕狠狠咽了口口水,应声道。
是夜,月明星稀,有寒鸦落于枯枝上,咂咂鸣叫。
秋水苑中,皇甫毓刚打算上榻就寝,突然耳边擦过一阵风,令她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
一枚极小的暗器重重地钉在床边的柱子上,尾上缀着的红流苏上挂着一张纸条。
皇甫毓冷着脸上前一把拽下那枚暗器,将纸展开,只见上头写着一行极其秀丽的小字:
天香坊有难,速来
皇甫毓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虽然这消息来得诡异莫名,但是毕竟是有关于天香坊,她还是必须要弄清楚才是。
她本要就寝,但因着这事顿时睡意全无,便披上外衫越出了国公府的围墙,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香坊。
如她所料,一向丝竹不绝的天香坊今日安静得有些诡异,楼阁一片昏暗,长廊上挂着的花灯在风中摇晃,闪动着惨白寂寥的光。
看到大门紧闭,她便绕到了后巷子里,那里藏着一条当时建天香坊时所设的密道口。
密道出口是一口干涸的枯井,月光自井口照入,让她很快就找到了出口,顺着落下的井绳攀爬到了井口处纵身一跃跃到了空地上。
她抬起头,谨慎地将周围扫了一圈,这一片静寂昏暗令她心底油然升起一抹不安的心绪。
天香坊果然出事情了!
想着,她连忙跑到了大堂,大堂上的长桌上散乱着酒壶杯盏、美酒佳肴,甚至那奏曲起舞的台上还零落着乐器与绢花金钏,她似乎还能看到上一刻这里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窗外月光皎洁空明,照得内里一片狼藉。
看着这场面,该是发生了一件让人猝不及防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