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肖吾出手十殿已自乱矣!”
看着满目疮痍、战火连天的黑海南岸,陶潜的除秽之魄大笑着。
所谓乐极生悲,纵情开怀的他完全没有注意下方黑海的变化,此时,正有一股暗流从海中疾驰而来,瞬息间便卷起滔天巨浪,将得意忘形的陶潜连同罗康的身体卷入其中。
罗康三魂三魄顿时感觉刺骨的寒意袭来,振聋发聩的嘶号声不绝于耳,不见一丝光亮的海水像是从中伸出无数只手一般,将他的身体一点点拉入更加黑暗的深渊。
“你们都给我死远点!这具身体是我先发现的!”
陶潜控制着罗康大喊,但张口之时竟无半滴海水涌入,只有彻骨的寒意充斥着口腔。
“我也要进去……”
“陶潜,你闪开……”
“他尚缺三魄,大家快抢……”
“……”
黑海中不计其数的冤魂像是饿了几个月的食人鱼见到荤腥一般冲向罗康,为了肺臭、伏矢、雀阴之魄的空位互相撕扯,大打出手。
陶潜瞅准一个时机,急忙驾驭罗康的身体向上游去,可是蜂蛹而至的恶鬼怎会放过这嘴边的鸭子,就在他即将破浪而出的前一刹那,再度抓住了罗康的脚踝。
“完了!”陶潜万念俱灰,不曾想自己被困十殿数千年,好不容易寻得一副魂魄可以栖身,却又要被黑海的洪流吞噬,最终与这些冤魂恶鬼为伍。
就在绝望之际,已经放弃抵抗的陶潜突然感觉有一只稍有温度的手正紧紧抓住罗康的手腕,将他向上徐徐拉起。
“是谁?”陶潜话音未落,这手猛地发力,竟胜过万千恶鬼的力量将罗康的魂魄一下子拉出了洪流,如捞起一条死鱼一般将他甩在了一叶扁舟之内。
“阿弥陀佛!施主有难,请恕在下仓促出手,顾不得太多了!”
“无妨!这身体本就不是我的,只是疼倒是真的疼!”
陶潜揉着腰起身,这才仔细打量了说话之人。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双目炯炯,鼻直耳阔,墨里藏银的头发挽在一处,被一顶珠光宝气的金冠束于头顶,身上金黄色的丝锦长袍打眼一看就是不凡之物,而其上的纹绣更是惊掉了陶潜的下巴,那分明就是五爪金龙的图案。
“你……是哪位皇帝?”
陶潜知道,面前之人定是九五之尊,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一位皇帝会开口用“阿弥陀佛”和陌生人打招呼。
“在下唐太宗李世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李世民?”
陶潜生于魏晋,自然不知道后世大唐的历史,但是李世民这三个字似乎又有些耳熟,于是他开口问道:“一千五百多年前,在天王殿门前被数万恶鬼追杀,后又被崔钰崔判官所救的皇帝是不是你?”
李世民苦笑道:“正是寡人,那日惊魂未定,这才吓出了我的雀阴之魄,蒙地藏菩萨收留,一直都在极乐塔的地宫受教,方才见施主径直飞跃黑海,料想你并不知黑海噬魂的效能,我这才摇撸追赶,好在还算及时,将你拉了上来。”
陶潜当然知道黑海的威力,只不过一时得意忘形,太过嚣张罢了。
他向李世民抱拳言道:“多谢陛下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待我毁了十殿后再行厚报!”
“不用等那么久,现在就可以!”
李世民言罢突然纵身,竟如方才的陶潜一样,也钻入了罗康的身体之中。
“你!你莫不是也惦记着这副躯壳?”
陶潜大怒,在罗康肝脏的位置嘶号着,可是却丝毫无法阻止李世民的魂魄在罗康的心脏位置扎下根来。
落脚后的李世民笑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子三魂三魄皆有伤在身,受不得太多情绪起伏,如若陶前辈再这般肝火旺盛,用不了多久,此子必化为厉鬼,我受地藏菩萨教导,慈悲为怀,就让我稍稍为他调理一二吧!”
话音未落,只见从罗康心脏之处起源,一股股幽蓝色的寒气顺着血管流经身体各处,让原本红彤彤的肝脏也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深居其中的陶潜也安静了不少。
除秽和雀阴互相角逐,片刻后竟相得益彰,二者互为助力,让罗康的鬼气越发蓬勃。
没有了陶潜独自把持着身体,罗康的三魂又夺回了意识的主导权,只是一下子还不能完全适应,险些再次栽落到黑海之中,多亏扶住船撸才勉强站住脚。
“阿了个弥陀佛!”罗康脱口而出的口头禅,竟把自己吓了一跳,心率也或多或少地有所提高。
“不应该啊,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怎么会让我心跳加速呢?”
正在罗康纳闷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李世民的声音:“吓死寡人了,多亏了陶前辈警觉,这才扶住了船撸。”
陶潜冷笑道:“一代人皇怎会如此不堪,小小意外就让你腿软了?”
“我可是被吓出窍的魂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罗康的存在。
罗康被这突如其来的聒噪搅得糊涂,急忙开口问道:“二位,我这是什么情况?”
李世民笑道:“小兄弟,我与陶潜前辈各一魄进入你的身体,将你残缺的心智补全了四五成,于情于理,你也该对我二人道声谢吧!”
“原来是这样,多谢二位!”
罗康倒也挺话,毕竟还有两魄缺失,iq、eq都还差了那么一点。
“只是现在我们应该去往何处呢?”罗康问道。
陶潜说:“我们两个在地府呆够了,就想早日往赴轮回,你脑子里的记忆和想法我此时也能知晓,你一介残魂,也别指望能再回人间,救亲救友了,咱们还是去轮回井投胎去吧!”
罗康闻言虽有不甘,但是心智不全让他很容易就被陶潜的话说服了:“好吧!既然你我三人已是一体,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遵从你们的意愿投胎转世。”
说完,他伸手摇撸,小舟翩翩便向黑海南岸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