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个头偏高,瘦骨嶙峋。
抬头就能看见他深陷的眼窝,以及最凹处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没有证据,可不能如此莽撞妄言。”魏民新装模做样道。
“谢大人体恤,小的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小的也是实在没处找理了才来求您给做主的。”
“小的人叫大狗,家里有个妹妹叫翠丽。”大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诉说而。
他家境贫穷,天灾人祸,近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翠丽心软,不忍心家中老爹老娘晚年还忍受饥饿之苦,前段时间便上街卖身,想得一点银钱或者粮食,先补贴家用。
对现在的边城,卖身是太常见的一件事了,经常有人用一笔可观的数买走不少人,听说是大户人家来买丫鬟小厮的。
这对不少穷苦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能得一笔钱不说,自家的孩子在大户人家吃穿不愁,还能拿月钱,何乐不为?
家里一商量,觉得这样也好,就允许翠丽去了。
没想到,当天翠丽便回来与家人说,北边有一户人家是京都城来的七王爷和郡主,待她极好。
每日回家住,每次回去翠丽都会带一些贵重的东西,说是主人家赏赐的。
这样的生活倒也让人喜闻乐见,家里的情况也逐渐好了起来。
可没想到,今日大狗偶然从别人那听说有人在青烟楼看见了翠丽。
“当时小的是不信的,可是这些天的日子委实太过顺畅,小的就想,莫不是……莫不是家妹自甘堕落,坠入烟花之地?”大狗不忍地抓着胸口处的衣襟,似在掩饰极大的痛苦。
直到大狗想方设法打听了一番,才得知翠丽,是今日被人卖入了青烟楼的。
也就是说,前些时候她确实是在那户人家工作,但是,今天却突然就被卖了。
“定是那对狗男女,被家妹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将家妹卖入了青……青烟楼!”
最后三个字,大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可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似乎是很大。
“无论是什么原因,若没有主人家的允许,家妹清白姑娘,是不可能被卖入青烟楼做那风尘女子,求大人给小的做主。”大狗说完,在地上砰砰直磕头,磕的额头鲜血直流。
魏民新见他那副模样,忙不迭地从袖里拿出帕子递给旁边的小厮,冲着使了使眼色。
小厮见状,接过帕子走上前递给了大狗。
大狗瞪着一双眼睛,受宠若惊又激动万分地接下来,小心地叠起来。
这一幕,落入百姓们的眼中又激起千层浪。
无一不是在夸,魏民新多好多好的。
魏民新略思忖一番,“这事儿好办,先容本官差人将当事人请来,就在这祭祀台会审。本官倒要看看青天白日之下,谁这么大胆的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一段话说的周围百姓热血沸腾,纷纷鼓掌附和。
魏民新面色如常,招来人说了几句,就见那侍卫指挥着两拨护卫,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而去。
不消片刻,往南边去的那一队就带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妇女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给她本就标致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妩媚,倒是十分耐看了。
不过,北去的那一队护卫却是无功而返。
这个情况魏民新早就知道了,毕竟刚才在府里去请人的时候,宅里就没有人。
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番,“你们带的人去哪儿了?”
那一队护卫连忙跪地认错,“请大人恕罪,小的们到的时候,大门紧锁,敲门也并无一人应答,应当……应当是出门了。”
“出门了?”魏民新眉头紧皱,“缺少当事人,这事……”
百姓们一听,也觉得此事有些难办。
人多眼杂,倒也没有人注意到,魏民新身边的小厮,与那中年妇女递了一个眼神。
中年妇女点点头,当下跪在地上,与魏民新行了个礼,道,“大人,民妇是青烟楼的掌事,您想问什么民妇都一一相告,绝无虚言。”
“好!”
魏民新心情极佳,当下就将事情大致,青烟楼的掌事一一作答,行云流水。
她的口供倒也与大狗所说的没有什么差别。
她说翠丽是今日一早被人卖进来的。
“不过,”老鸨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与其说这小丫头是被卖进来的,倒不如说,是人送来的。”
一大早天还黑着,老鸨就被聒噪的敲门声吵醒,那声音就像是地狱的报丧钟一般,扰人清梦。
她没好气地打开门看,却见一个钱袋直接就被塞到她面前。
老鸨掂了掂就知道,里边银钱不少。
老鸨愣神之际,就听到地上若有似无的吟痛声,顺着声音低头就看见了死尸一般的翠丽。
小姑娘当时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像破抹布一样丢在了地上。
老鸨心里一慌,当时外面站着一个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有些为难,正欲拒绝时,对方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又给了她一袋钱,临了还嘱咐老鸨,让她好生招待那丫头。
不过……
“怪民妇贪了便宜,收下了这孩子。可怜见儿的,那丫头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老鸨适时地擦了擦眼角一滴泪,唉声叹气道。
“民妇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老鸨从怀里掏出来两袋银钱,放在自己面前的地方,再次行了跪拜礼,额头贴在地上,毕恭毕敬道。
“这是那男子给的银钱,民妇分文未取,给那小丫头看病的钱都是民妇自己付的。”
魏民新没做反应,老鸨也不敢动。
四周的百姓早就愣住了,头一次听说往青烟楼送人还送钱的。
图什么?
人的思维一旦拓展开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很多人都开始揣测,想从中得到什么讯息。
不过……他们自然是想不到,后面的线索一环扣一环,直接将他们全部蒙在了里面。
“你可看清楚那男子的长相了?”魏民新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寻找案件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