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
万物生灵被灰色定格。
忽地电闪雷鸣,一道光影直冲山顶。
缤纷色彩自山顶蔓延开来,一瞬间,生机勃勃。
山顶。
巨大的石制圆盘刻画着复杂的八卦阵图,在阵眼的中心,一男子狼狈地半跪在地。
就算如此,他高贵儒雅的气质还是无法抹去。
男子俊美无双,一双似海星眸,眼尾的泪痣添了几分妖冶,魅惑众生。
似海星眸里尽是怒气,如若仔细看,他怀里护着的,就是从边城无故消失的楚竹。
“玩脱了。”男子嫌弃地捋起一撮身上破布衣条。
本来一身火热的红衣,现在成了一条条的烂布。
他的心情很不美妙,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衣不蔽体了。
“舟大人,您回来了。”一道柔声细语响起,接着石制阵法一动,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宅子。
宅子门口立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娃娃,乖巧又开心地看着他。
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狼狈一样。
“米轲,你把这丫头丢进后院灵泉里泡一泡。”解行舟起身,松了松筋骨。
“好的。”米轲巧笑嫣然,活蹦乱跳地跑到阵眼中,轻而易举地将楚竹抱了起来,往后院走去。
她抱着是自己两倍的楚竹,稳的不像话。
解行舟到后山湖泊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米轲给楚竹寻了衣服刚出门,就看见翩然而至的解行舟。
他就只在那里站着,便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名画。
倾尽众生。
米轲将眼底的狂热压下,抬眼间尽显纯真无邪。
“舟大人。”米轲轻唤了一声。
解行舟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没个正形,懒懒道,“等她好了领到大厅来。”
“是。”米轲乖巧地应道。
解行舟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日后见到千羽那家伙,一定赔的他裤衩都不剩。”
米轲自动屏蔽掉那些完全不符合他的言行举止,转身回了后院。
跨过拱门的瞬间,一道冰冷的视线倏地移来。
米轲视若无睹,将衣服放在她身边,笑道,“姑娘身子恢复差不多了,您换上衣服,随我去见大人。”
“什么大人?”楚竹警惕地看着她。
米轲不答,人畜无害地闭眼坐在一旁,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明明看着极小,身高也不过半米,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历经世事后的云淡风轻。
楚竹竟从她身上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意味。
楚竹沉默片刻,便开始穿衣服,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伤,全好了。
她皱了皱眉,心下了然。
看样子,她是被这些人救了。
楚竹很快穿好衣服,略有些不自然。
那是一套张扬的全红色,是她从未碰过的颜色。
因为,额间的那朵鸢尾花,红的刺眼。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适合这个颜色。
米轲清澈明亮的眼底略过一丝惊艳,再看向楚竹的时候,那眼中竟多了一丝……倾慕?
楚竹茫然地眨了眨眼,却没想到米轲直接捂住心脏,瞬间背对着她,扶住了一旁的大树。
米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都看了这么多年的解行舟,照理说她应该早就对旁人的容貌免疫了。
可是倾城绝色的楚竹,偏偏多了解行舟身上绝不会有的气质。
正经!
楚竹一身红衣,既没有解行舟那种玩世不恭的不靠谱,也没有他那样不顾形容的邋遢。
不对,说解行舟邋遢吧。
他又极度洁癖。
总之,楚竹满足了她对谪仙的幻想。
米轲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正色道,“姑娘随我来。”
楚竹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目光不时地四处打量。
就是很普通的宅子,但是楚竹总觉得这个宅子,应当是内藏玄机。
“姑娘,到了。”米轲笑道,“舟大人在里面等着。”
说完,她就退下了。
楚竹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慵懒地坐在主位的人影。
解行舟一手撑着头,如瀑般的青丝倾泄而下,遮住了他半张脸。
看样子,是睡着了。
一想到主人家等自己等到睡着,楚竹心里莫名有一丝丝的小心虚。
楚竹悄然入了大厅,坐在了距离他最近位置,这才注意到他精致的下巴,竟有些眼熟。
这好像是叫什么舟的?
“小娃娃,身子可有不适?”解行舟半睁着眸,含笑问她。
他的嗓音沙哑,添了几分魅惑。
“挺好的,是你救了我?”楚竹问。
当时她好像听见电闪雷鸣来着,后来还下了暴雨。
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对了,沈巳!
楚竹愣住。
脑海一幕幕全是沈巳拼死向她赶来的模样,让她心痛不已。
“阿巳……”楚竹轻声喃喃。
“我用命救你回来,就是让你想野男人的?”解行舟清醒过来,语气略带着些不满。
楚竹愣了愣。
这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野男人是谁。
“他是我男人。”
不是野男人。
解行舟挑眉,不置可否。
楚竹定定地看着他,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人是边城那个祈雨师,叫解行舟。
一想到当时追着电闪雷鸣离开的解行舟,楚竹心里的异样愈发明显。
“你究竟是谁?”楚竹也不管他的表情,沉声问道。
“我?”解行舟指着自己,忽地站起身来,放声大笑,“千羽没跟你提我?”
“千羽是谁?”楚竹疑惑。
“哦我忘了,他在那劳什子炎国的时候叫千羽澜。”解行舟恍然大悟。
“千羽澜?国师?”楚竹更疑惑了,“我跟他又不熟,统共没说上几句话。”
“哈?”
这下轮到解行舟疑惑了。
“你怎么会跟他不熟?”
“熟也是熟的,”楚竹忽然道,只是这神色有些沉,反问道,“你跟他很熟?”
“那可不,我们认识不知道多少年了。”解行舟略为自豪道,全然没注意道楚竹愈发阴沉的脸色。
“巧了,我也是。”楚竹忽然轻笑出声,“那位国师大人,可是总想着将我置于死地,抚慰天下百姓呢。”
“仔细说来,他与我还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楚竹越说,解行舟越懵,他总觉得他俩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血海深仇?”
“他亲手杀了我娘。”楚竹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