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坐在地上揉着腰的楚竹,一只修长的手正扶着她的手臂。
千羽澜瞬间觉得那只手有点碍眼,眨眼间便到了楚竹面前,一下震开了沈巳。
沈巳脚步明显不稳,连连后退直接撞到了墙上,闷哼一声,嘴角就溢出一缕鲜血。
“阿巳!”
楚竹心中一惊,根本顾不上千羽澜,快速跑到沈巳面前,手忙脚乱地替他查看伤势。
“我没事。”沈巳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楚竹打了个冷颤,再对上他的视线,那琥珀色的眼睛逐渐变色,下一刻,还是那双绝世异瞳。
他苍白的脸带着一丝病态,从楚竹的角度看他的眼睛,竟有一丝妖魅之感。
沈巳紊乱的脉象让楚竹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的颜。
“不哭......”
直到沈巳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冰凉的指腹才让楚竹回神。
她又哭了......
这是第二次,因为沈巳的身体,她慌乱不止。
她的心,已经不是她的了。
“我没哭,”楚竹拽起他的袖子胡乱地擦着脸,“是眼睛下雨了。”
沈巳看着她的动作失笑,一张脸异常的柔和,眼里的宠溺一览无余,那双绝色异瞳,只印着一人。
“我想去休息会,你能送我去吗?”沈巳眼前的事物已经有些模糊了,唯独还清楚地看着楚竹的每一缕发丝。
他的身子已经疲惫不堪,仿佛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但是他害怕楚竹惊慌,一直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好。”
楚竹应了一声,将他的神态收在眼里,她架住沈巳的胳膊,笑道,“我扶你。”
沈巳温柔一笑,顺着她的劲儿从众人面前经过,进了楚竹的房间,可是众人分明看见,他的重量,是一点也不敢压在那瘦弱的肩上。
千羽澜呆愣愣地看着紧锁的房门,脑海里全是楚竹的眼泪。
她哭泣的模样,与印象里的某位女子极其想象。
令他窒息,心痛,又悲伤。
“这是什么感觉......”千羽澜捂着心口处,脸颊的温热让他忽地一怔。
“哎哟不就是小竹儿没搭理你吗?至于哭吗?都一大把年纪了,羞不羞。”解行舟在一旁盯着他的眼泪,嘴里虽然在打趣,但是心里,却是异常沉重。
他想知道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苏苓予离开了,他们的女儿竟然也流落在外。
这不合理。
可当他找到千羽澜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千羽澜现在,已经到了天止境界,去七情,斩六欲,一颗心已经无欲无求,甚至会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封存。
可是......
千羽澜现在,还会心痛,还会流泪,还像个活生生的人。
天止境界的术师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走火入魔。
那道锁魂阵,打的怕就是这个主意。
“国师,”沈景琛走到千羽澜面前,面色庄重,“你刚才打得,好像是我儿子。”
千羽澜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又将自己锁进了屋里。
这一次,沈景琛是不敢去敲门了。
他带着一丝疑问,四下看了一圈,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林之源身上,便将他叫到了一边去说话。
还没说两句,前院儿听见动静的齐二爷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拿着外衣的连轩。
“二爷,您慢点,风大,先把外衣穿上!”
连轩这几天熬药都没怎么睡好,顶着一对黑眼圈,给齐二爷披上了衣服,然后就叉着腰喘着粗气。
“林将军?”齐二爷愣了一下,一看到他正在跟沈景琛小声密谈,这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他就在一边站着,站到院子里只剩他和身后昏昏欲睡的连轩。
终于,沈景琛那边说完了话,注意到严肃的齐二爷,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齐二爷在风中凌乱。
“二爷,你不是去祁北了吗?”林之源惊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闭了嘴。
“此时说来话长,方才皇上与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要行动了?”齐二爷有些迫不及待,这段时间整个朝堂都被安王玩弄于股掌之间,过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啊?”
林之源懵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皇上只是问我七殿下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啊。”
七殿下?
这下轮到齐二爷懵了。
他还以为林之源是皇上叫来,去夺回皇位的。
等等!
齐二爷心中一顿,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皇上他,是不是有意立七殿下为太子?
不,或者说,推他为新皇......
“二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脸色没有之前好了?莫非是旧疾又复发了?”
“差不多,”齐二爷略尴尬地笑了笑,“多亏了小神医,又救了我一命。”
两人正说话间,忽地听见门急促打开的声音,楚竹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很是着急。
“解行舟呢?”楚竹问林之源。
林之源摇了摇头,“我刚才......”只顾着跟皇上说话了。
楚竹根本没时间听他多说,当下开始敲解行舟的门,不,应该说是砸。
她边敲边喊,急躁的动作和急躁的声音。
让别处屋里的人想不听见都难。
千羽澜听见她的声音,第一个开了门,略带犹豫,小心翼翼地问,“竹儿,怎么了?他好像是出去了。”
不在?
楚竹双眸微怔,自乱了阵脚。
能让她这么慌张的,只有沈巳了。
千羽澜心情略有些复杂,但又见不得她失魂落魄,温声细语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他的声音,眼神,都过于小心翼翼,让人想忽略都难。
楚竹看着眼前的男人,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竹儿?”千羽澜又试着唤了一声。
“好。”
楚竹点点头,带着千羽澜进了屋。
关门的瞬间,门外的人如同见了鬼一样。
尤其是沈景琛。
他靠着门边,想起千羽澜对楚竹那副模样,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颇有一种被长辈遗弃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刚才那个是国师吗?”林之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国师是什么人?
占未来,言生死。
眼睛里从未容过任何人。
难道......
他看上了楚竹?
可国师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楚竹她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