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澜怔怔地站着。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低垂的手微动,心里克制着自己想去替她擦去雨水的冲动。
一言不发的千羽澜,可急坏了一旁的解行舟。
“你直接说就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何必还藏着掖着。”解行舟急道。
闻言,千羽澜默了半晌,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看不下去楚竹在大雨中狼狈,千羽澜指尖微动,刚才还大雨滂沱,下一刻便晴空万里。
解行舟无意间瞥到林潼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当下眉头微皱,便起了一个阵法,众人只觉得暖烘烘的,不一会儿,所有人的衣服竟是都干了。
林潼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竹身上。
她能感觉到,楚竹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
也确实如此。
楚竹现在脑子里全是十二年前那场大火。
苏苓予那双哀伤的眸子,恍若昨日。
原先她只以为苏苓予是怕她受了委屈,如今细细想来,那双眼睛,看见的似乎不止她一人。
如果国师当真是她的生父,那便是他自己亲手让自己妻离子散,甚至于......
天人永隔!
楚竹一想到了前世,就如同魔怔了一般,渐渐陷了进去,任人怎么喊也没反应。
直到一阵淡淡的幽香袭来,楚竹才缓缓回了神。
“离那小子远点,他会误伤你。”
千羽澜收手,淡淡地说了一句,眨眼间,便不见了人。
连房间也没有人。
楚竹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我这是......”
“郁结成疾,心病。”解行舟叹了口气,刚才她就跟丢了魂一样,要不是千羽澜及时运用了凝神阵,说不定她就厥过去了,“枉你医术高明,却医者不自医,想来也是讽刺。”
楚竹沉默着并不说话,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林潼心疼不已。
“小竹儿,别着急,慢慢来,若是你娘还在,定然会想尽法子来见你。”林潼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
倒让林之源和楚衍生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也不懂得如何劝人,尤其还是个女的。
“给她希望倒不如不给,”沈景琛看了半天,多少明白了点,“那一场大火烧了一夜,尸骨无存,希望越大,便失望越大。”
林潼很生气。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景琛,暗戳戳地使着眼神,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让他赔的裤衩都不剩。
沈景琛打了个冷颤,捂住了衣服,自觉闭上嘴靠门站着。
林之源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微妙,心中有疑,却并未多说。
“解行舟,你说。”林潼忽然抬头看向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也是术师,这点事情总是能知道的,小竹儿的娘,是否还活着?”
解行舟先是愣了愣,他本不应该妄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他这心里就是忍不住。
“她并不在这个世界。”解行舟答,“但是,她还活着。”
解行舟的大喘气让林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刚想骂他这脑子里全是他刚才的那句话。
林潼一愣。
什么叫,不在这个世界,但是还活着?
难道,小竹儿的娘亲,也穿了?
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首先,穿的概率太高。
其次,若真是这样,解行舟定然也能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林潼。
“小竹儿,你听见了吗?”林潼揉着楚竹的头,柔声细语。
楚竹点点头,鼻头一酸,还未来得及有什么情绪,就听见连轩鬼嚎的声音。
他和二爷的院子住在靠后一进,所以若是回去,会经过林潼这个院子。
鬼嚎声由远及近,连轩全副武装,只露了双眼睛跨进了院子。
“天呐,你们猜我今早出去给二爷买阳春面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那激动的模样,分明是在像众人发射“快问我快问我”的信息。
没人搭理他。
最后还是楚衍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多嘴问了一句,“看见了什么?”
“暴雨这事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我就不多说了,当时据说这个方向,有宅子烧了,大家都在传,说是宅子的东家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遭雷劈了。”
当时那些人说的神乎其神,连轩坐在面馆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当时凑热闹的时候,确实看见了弥漫的黑烟,气势恢宏。
这一瞬间,连轩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只以为是大家都知道了,毕竟离得那么近,也就没多想。
一看众人要走,他当时就急了,“别走别走,还有别的!前面那条街上今早被人发现一个乞丐,哎呦那叫一个惨哟。”
“又是毁了容,又是割了舌头,就连是根手指头,都没了皮肉,啧啧,世风日下啊,天子脚下,竟然发生此事,真是......”
连续忽地一顿,发现解行舟冷着脸看他。
“你瞪我做什么?”连续本来有点热的,被他一个眼神弄的,又将衣服裹紧了些。
“哦对了,听说今日楚国公府乱做了一团,竟是楚国公消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人。”连轩啧啧称奇。
今天当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连轩还在感叹,只见林之源走上前拿到他裹头的绸缎,“有句话叫,欲盖弥彰,你这样穿出去,就不怕当天就被安王的人发现吗?”
偏偏他像是不知道这穿着打扮在普通百姓的人群中,是最明显的。
林之源眉心皱了皱,又叹了口气,牵着楚衍生就去了小厨房。
林潼跟在两人的后面,不忘回头喊了一声,“记得回去向二爷问好,希望他没事。”
说完人就走了,留着连轩一头雾水地站着。
“小子,”沈景琛忽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天子在这呢,现任的还在登基的路上,外面啥事,怕是也没天子管得住。”
沈景琛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一碰,给连轩吓成什么样。
他耳边只能依稀听见沈景琛叨唠的什么“前天子”,“现天子。”
给他惊起一身冷汗。
沈景琛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撇着嘴回了自己的房间。
难得不用上朝不用批阅奏折,沈景琛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解行舟瞥了他一眼,目光也渐渐地变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