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脉象平稳,没有异处。
楚竹神情莫测,她不信以血养物会是什么好法子。
要么,就是她现在所能看见的,都是沈巳让她看见的。
“阿竹,你长高了。”沈巳眉目温柔,语气里尽是宠溺。
楚竹抬头。
她确实是长高了许多。
现如今她的个子已经到了沈巳的唇边,以前不过他胸膛之高。
这才一个半月而已。
楚竹知道,这与沈巳整日给她泡的温泉有关。
她总觉得,沈巳在瞒着她做什么事。
沈巳说,年后便带她回去,回的便是京都城。
可是,为什么是年后,现在却不可以?
楚竹不是没问,但是沈巳只会避而不谈,总是笑着,不是告诉她外面下雪了,就是要带她去看日出。
院子里被种上了各种草药,那全是沈巳弄的,杂乱无章。
这确实是她喜欢的生活,人也是她爱着的人,可是楚竹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她这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自打那天在云岭山醒来,她看出沈巳的意图开始,楚竹这心里便有一团郁结,愈演愈大。
“窸窸窣窣———”
静谧的四周忽然发出细微的声响,楚竹寻声看去,这才发现刚才那株枯死的梅花树,已然有了起死回生之像,而树根旁滴落的鲜血,早就已经被吸食干净。
喝血的梅花树,正经吗?
楚竹心里一沉,她转头去看沈巳,沈巳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周围的梅花,血染的一般,
这一瞬间,楚竹竟从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她害怕了。
她害怕沈巳越来越陌生,更害怕他走错了路,让两个人越来越远。
“我累了。”楚竹转身,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她离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梅林。
在她离开之后,十里梅林尽数枯萎。
好像刚才的争艳盛开,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
梅林之中的少年,面无血色,苍白如纸。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了身后的梅树,沈巳背靠着梅树,身子渐渐滑了下去。
若不是他的鼻息带着热气,就好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沈巳闭着眼。
他好像能听见远山的鸟叫,山谷的风吟。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
沈巳微眯着眼,看着头顶绚烂的阳光,映得白雪耀眼无比。
同样耀眼的,还有他脑海里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
只是……
沈巳现在觉得,那耀眼的光芒,温暖的笑容,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却只在半空中扑了个空。
巨大的失望席卷着他,那只手也逐渐无力下垂,却在半道,被一双温软的双手握住。
沈巳一愣,睁开眼,入眼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
她焦急,不安,担忧……
“阿巳,阿巳......”楚竹面色如土,她蹲下身握住沈巳冰凉的手,心里一阵后怕。
若不是她刚才想着要来与他说个明白,沈巳会不会......
她不敢想。
“不要怕,我没事的。”沈巳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一双异瞳浑然无光。
他想着笑一笑,能让她心安一些。
却不知,这样的笑容,像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刻着她的心。
楚竹眼眶红成一片,豆大的泪水挂着,她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没事?”楚竹被气笑了,打量了他一眼,“你管这叫没事?”
沈巳被噎了一下,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关系,也似乎在这一刹那破冰。
“阿竹,我现在没力气,你能不能扶我回去。”沈巳虚弱道。
就这副模样,还是他强装出来的。
楚竹不着痕迹地抹去眼里的泪水,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回去的路,又长又冷。
沈巳不止一次晕厥过去,若不是楚竹一直喊着,她的声音太过颤抖,沈巳不想他担心。
他现在的力量,仅能撑着让自己不昏睡过去。
这就导致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楚竹那瘦弱的身躯上。
高大的少年并没有意料之中那么重,直到这时候,楚竹才发现,沈巳的身子,早已虚弱不堪。
屋内。
楚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沈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沈巳也在躺下的那一刻,彻底睡了过去,眉心紧锁。
楚竹坐在床边,再次为他探了探脉,她沉默着一言不发,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临走之前,楚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楚竹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满院的草药,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从沈巳的脉象来看,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致,说白了,就是积劳成疾。
可是一想起那满山枯萎的梅花树楚竹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又或许沈巳身子特殊,用常人的方式来替他把脉诊疗,无异于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
可偏偏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点而已。
楚竹进了空间。
这段时间随着她身体的变化,空间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楚竹明显能感觉到空间内氤氲着丝丝缕缕的充沛之气。
这些力量让她种植下去的草药,无一不是茁壮成长,且生长周期,也缩短了至少一倍。
不仅如此,楚竹后来试过,这些药草的药性,也番了几番。
品质直接升了级。
楚竹知道,这些都与沈巳有关。
她快速地配好补药,离开空间,去小厨房生火,煎起药来。
约莫半个时辰,楚竹倒出一碗汤药,又找来了沈巳之前买给她的蜜饯,放在盘子上,一同端了过去。
楚竹走到门口,忽然就顿住了。
她清楚地记得,方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给沈巳关门。
可是眼下,他的房门却是紧闭的。
楚竹端着药,只以为是沈巳冷了才起来关的门,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
她刚要推门,正想着一会与沈巳道个歉,忽然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刚触到门的手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里面......有女人的声音。
楚竹轻轻推一条缝,然后她就看见床榻上,沈巳压着一个浑身黑紫色衣裙的女人。
那女人,分明就是当初在京都城的那个。
楚竹手一抖,药碗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药汁撒了一地,溅了她一身,素净的衣裙脏了一片。
下一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