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静。
死一般的安静。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侵骨噬魂,让沈巳无处可遁。
他的心脏突然一阵痉挛,一个不稳手里的碗哐当落地,溅了一地的粥。
右漪脸上苍白,连忙拉了拉左奕,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可左奕脑回路简单,根本想不到那么复杂去。
“虽说四十九天之内没什么大事,但终究是人魂分离,其中突然的危害深浅,无人可知。”左奕老实道。
说完就看见右漪使劲儿冲着他挤眉弄眼。
左奕还以为她是脸抽筋,疑惑地眨了眨眼,那模样,好像是在问,你咋了。
右漪长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
果不其然,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
哪怕他们是术师,早就炼了体,此时这骤降的温度,还是让他们防不胜防。
“大人,您冷静一些,这位姑娘灵识不在,单是一具肉身,十分虚弱,万不能受这极寒之苦。”左奕半跪抱拳,义正辞严道。
此时的他,在右漪心里,十分的勇。
他真是凭借这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羊形象,将沈巳气的脸都黑了,却又让他不敢发作。
感受着周围逐渐回升的温度,右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两人就看见床上的女娃娃,往沈巳身边挪了挪,似乎很是贪恋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暖意。
甚至,她抱着他一条手臂,亲昵地蹭着。
“可有法子将她的灵识寻回?”沈巳轻轻揉着楚竹的头顶,眼里的隐忍清晰可见。
“小人拙劣,无计可施。”左奕自责道,“灵识离体归位的唯一途径,便是灵识本身愿意回归,只要她愿意,很容易就能找到肉身所在。”
言外之意,只要楚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沈巳闭上眼,挥退了两人。
右漪拉着左奕溜出来后,还不忘贴心地替人关好门。
屋内。
沈巳周身的温度忽的又开始下降,一双绝世异瞳沉重而哀伤,他的手指冰凉,让楚竹不自觉地往后缩。
她后退的动作,深深地灼伤了他的心。
“阿竹,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一世安然无虞……”
沈巳伸手想去抓她,却没想到楚竹如此的抗拒。
果然……
没了那力量,他就是废人一个……
沈氏苦笑,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可没关系,只要他活一日,便护她一日。
沈巳稍微喘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推动自身的力量,再睁眼之时已然是一片琥珀色。
他的手掌也变得温热。
不仅如此,他周身有意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气,让楚竹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只是那双眼睛,没有半分的色彩。
“阿竹……你怎的如此狠心,你是……不要我了吗……”
沈巳哽咽,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他伸出一手,紧紧掩面,却依旧有泪水顺着缝隙流出。
肩膀止不住的抽搐,是他无法抑制的悲痛。
这一刻的他,无助又孤寂。
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哭得像个孩子。
楚楚呆呆的望着他,出于本能的,伸手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沈巳身子一僵。
“阿竹!”
……
瞬间的欣喜破灭。
他只以为是楚竹回来了,可见那双没有什么神色的眼睛,沈巳沉默了。
“阿竹,既能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是真的厌恶我了吗?真的如此想逃离我身边吗?”
“没关系的,阿竹。你想走,我不留你。可在此之前,我会扫清一切对你有威胁的障碍。到那时……”
“到那时我们便再也不见了……”
沈巳直视她的眼睛,就好像是楚竹从未离开一样。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好痛好痛,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窒息。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气。
楚竹于他来说,就是命。
可若命离开了他,他还怎么活?
沈巳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根本无法维系竹屋的阵法。
是以,左奕和右漪两人联手,早就将竹屋的阵法加固了一番。
半山腰。
沈巳抱着楚竹匆匆离开之后,在原地赫然多出一个人影。
一身红衣,傲然于皑皑白雪之中,寒风凛冽,吹动着他的衣摆。
“奇怪,消失了?”
解行舟满脸疑惑,刚才被沈巳躺过的地方,此时压着一块巨大的落石。
这条山路上还能看见上山下山的脚步,奇怪的是,这些脚步章乱无法,无迹可寻。
“莫非是山上?”解行舟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因为他此时此刻根本无法感受到山上有什么东西。
刚才那一份感觉太过强烈与复杂。
若是他没有感觉错,刚才那一道感觉之中,似乎隐隐约约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他无法相信。
除此之外,他感受到了沈巳的力量波动。
这是过去的近两个月里,他第一次有如此明显的感觉。
是以,他当即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解行舟细细的检查地上的脚印,看得出,此地当时起码有三人。
可这脚印,分明是两个男子与一个女子的。
如果那女子脚印是楚竹,那他感受到的那道熟悉气息,便无法解释。
“难道是她留下的阵法……”
解行舟想起来,苏家有改进了特殊的阵法,名曰留息阵。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留下讯息的阵法。
这种阵法并不罕见。
但苏家的留息阵,可以留下一缕灵识,经久不息,且绝对隐蔽。
解行舟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可苏家的留息阵,若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触发。
除非危机生死。
解行舟的脸色逐渐沉重。
如果这一切都如他想的那般,那苏苓予留下的留息阵已经触发,这也就说明,楚竹……在生死一线间。
又或者,是她本人,有了死的念头……
“不会,那丫头如此心大,怎么会想不开。”解行舟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愚不可及。
反正无论导火索是什么,那丫头都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是谁?
解行舟将视线放在从山下而来,又向山下消失的脚印看去,那脚印只有一双,是个男子。
莫非,是那男子所为?
看着满地脚印,解行舟陷入了沉思。